阿捡醒来时,不知已过了几日,只感觉腹中饥肠辘辘。挣扎坐起身,房间很是简单,却很亮堂,床帐和床铺都是蓝色印花布,不过质量似乎还不错,摸着还光滑。房间里的摆设也简单,房间不过二十平米左右,中间放了在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个铜壶,八盏三角茶杯。正对着床的门,只是极普通的木板。两边有两扇窗户,也是极简单的方形格子。
她挣扎了一下,浑身没有力气,好在衣衫换了干净的,极普通的蓝色印花布,与床帐的布料是一样的。她晃晃头,仔细回忆了那天的事情,怎么都不该出现这样的场景。
嘴唇微动,双唇如裂开一般,丝丝的疼。喉咙都像冒烟了,真正的声若蚊音,自己都听不清楚。疼痛,无力,沮丧。阿捡无可奈何,闭上眼睛,换过衣服,房间也干净,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人进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阿捡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并不强劲的心跳。终于,门“吱呀”一声,她转过头去,一名中年妇人,带着一个青年走进。她都很奇怪怎么看的这么清楚,按说这屋子窗门紧闭,怎么都不该这么亮,可是关闭的窗户似乎对采光没有任何影响,她刚刚醒来也没有感觉光线刺眼,这不合常理啊!
那妇人看她醒了,惊喜道:“你醒了?太好了,你都睡了整整两天了。”
都睡了两天了,难怪口干舌燥,只是腹中怎么感觉不到饥饿?看到妇人惊喜的样子,应该没有恶意。阿捡想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可是失败了,嘴唇微微蠕动:“水。”她不确定妇人是否听清了,因为她并没有去打水,一只手臂伸到她的颈下,将她扶起。粗茧透过薄薄的单衫,磨砺的皮肤些微不适,这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
阿捡靠着她的单臂扶持,再次努力:“水。”这次声音虽然也低,但这么近,妇人自然是听得清楚,可是她还是没有打水的打算,回过头去,似乎是在征求意见。
就在阿捡觉得再不给他水,她就要死于渴望了。一碗清水递过来,她不知从哪里爆发的力气,猛的挺身接过,就往嘴里灌。
一丝彻骨的凉意瞬间从舌苔蔓延全身,她禁不住一个哆嗦,半碗水泼洒出来,被子湿了一大片,还好被子够厚,没有一下子湿透,即使如此,她也感觉到腿上的湿凉。只得费力的将湿了的那块挪了一下,妇人将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靠下来,接过碗就退到一旁。青年上前,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示意她伸出手来。
青年摸着她的脉搏,好一会儿,才松开手,淡淡道:“你没什么大病,只是身体底子太差,稍微奔波劳累,就感觉像得了大病,不打紧,养几日就好了。”
阿捡这才仔细观察这青年,他长得很平常,不难看也,神情冷淡甚至感觉出些许木讷。极平常的长相气质,只是这番话也太直白了,她记得那个夏师傅每次给人诊完脉,云里雾里的罗嗦半天医学术语,才会开方。这位平凡的青年这般直白的言语,实在难以让人信任。
不管心里怎么想,她绝对不能得罪大夫。所以任由青年写了方子,妇人跟着去抓药。
阿捡靠在床头假寐,心中却是一团乱麻。这样的境况让她摸不着头脑,既然安排了大夫,却是明显的不怎么上心。她当然知道,下面的人做事,多半是揣摩上面的喜好。想到那名带着鼻音的黑衣男子,阿捡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具体怪在那里,却是说不出来。不过现在看来,他倒也不像个见死不救的人。这样最好,不管怎么说,她现在需要安身之所。
正如大夫所说,她只是身体底子差,又受了奔波之苦,修养几日便没事了。喝了几碗黑乎乎的药之后,她表面上看去,已是无碍。
这天用过早饭之后,阿捡决定出去走走。这些天她躺在床上,一日三餐都是那位妇人送来,换洗衣物也会定时送来,但是妇人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说不上几句话。她也没办法套话,躺在床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着实闷得慌。
正如大夫所说,她的身体底子太差,虽然好了很多,但是长时间关在屋里,又是躺在床上,刚刚站立,竟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扶着床柱稳了身形,缓缓走出去。炫目的阳光让她一时不适,眯了眯眼睛,这居然是个独立的小院子,虽然很小,却是五脏俱全。低矮土墙上攀爬着不知名的植物枯藤,院中有一棵树,只是这个季节只剩下枯枝,她也认不出是什么树,树下有个不大的石桌,石桌上居然结了一层薄冰。看样子很久都没有人用了。
从房门走到院门不到百步,院门紧闭,试探的伸出手去,竟是虚掩的。她跨过门槛,居然都没有看到看守的人。竟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救了一个同胞,阿捡舒口气,心中畅快了许多。
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让阿捡激动地想要流泪。少小离家老大归,乡音未改鬓毛衰。她没有少离家,鬓毛也没有衰,可是着遥远的声音传入耳中,还是恍如隔世。她看着面前高低不平的土路,跺跺脚,向那喧闹处走去。
“想不到这里还有这么一片乐土。”
“是啊,虽然比不上城市繁华,在这战乱频繁的地界,已是极难得了。”
与周围人的粗布衣服不同,两名男子穿着极考究。其中一名男子身着白色水墨画锦袍,一副儒雅的装扮,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浓烈的悍勇之气。这样的气质装扮不仅没有丝毫让人感觉不妥,相反,那并不出色的相貌因为气质的而平添的魅力,吸引了一大片的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相比之下,身边那位穿着深蓝色劲装的男子,虽然相貌上很不错,但是气势上确实差了一截。
两人在周围人或隐晦,或*的目光中,旁若无人的谈论着街上的景象。
“大人,卑职不明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戍边小将,大人若想见他,直接召来即可,为何还要亲自跑这一趟?而且,卑职听说这位秦将军御下不严,经常骚扰周围百姓。”劲装男似乎对他口中的戍边小将很是不屑。
锦袍男子似有若无的轻笑:“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个戍边小将,单从他驻扎此地,让这里的百姓生活如常,并未受到边防示警的影响,就足以说明他不是简单的人物。至于说骚扰百姓,你看这些百姓像是经常被骚扰的样子吗?”
“大人明察秋毫,卑职自愧不如。不过……”劲装男子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里也没有外人。”
“是,大人。”男子应声,却是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问道,“卑职最近听的些关于皇上的事,不知大人可有耳闻?”
锦袍男子脸色骤沉,厉声低喝:“住口,不过是赫勒蛮夷的鬼伎俩,企图藉此引起景明内乱,他们好趁机南下。无知刁民以此生事,便也罢了,你堂堂一个偏将,居然也听信谣言,怀疑吾皇,是何道理?”说到最后,锦袍男子已是浑身煞气,远远看着的人都感觉的出来他的怒意。
劲装男子连忙拱手告罪:“卑职该死,卑职只是担心秦将军听信谣言,毕竟……”话未说完,两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也正是锦袍男子所担心的,所以他才屈尊亲自走这一趟,来见识一下这位小小的戍边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