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老大夫,洛辰风失魂落魄的走回到屋里,小二已经小心翼翼的送来了饭菜,他却没有丝毫食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床上的女人拨开蚊帐,盯着给他看都没有发现。
“咕咕”,林情越不禁一阵难堪,太丢人了。
“你醒了?”洛辰风被她的肚子叫惊醒,扶起她靠在床柱上,将中央的桌子连同饭菜都搬到窗前,拿起一个碗喂她。
林清越很听话的吃了满满一大碗米饭,看着她招呼小二收拾碗筷,心中突然涌起听一丝悲哀。其实她早醒了,在大夫给她把脉之时就已经醒了。真没想到,以往所谓的宿疾,病症竟是由此而来。只是,她现在都挺奇怪的,*,她自己是肯定不会去服用的;可也不是毒药,按说有人有机会给她下药,下点毒药岂不更省事?
“你好好休息一下,大夫交代,你不能太劳神。”洛辰风拍拍她的手臂低声道。
林清越眼神戚戚的看着他,轻声道:“我睡不着。”说着脑袋就往他怀里拱,她害怕,害怕一个人呆着。夜已经深了,桌上的蜡烛燃了一半,外面也已经寂静一片,这样的夜晚,寂静,只会让她更害怕。
洛辰风却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叹口气,环住她的肩膀:“清越,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不知该从何说起。”
林清越静静地伏在他胸前,柔声道:“那就从头说起。”
“我的母亲是顺皇后的姐姐,她们相差不过两岁,她们曾经一起生活在这里,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姐妹花。我的外公是一位致仕的京官,膝下无子,只有一双女儿,自是爱逾生命。母亲及笄之后,说亲之人络绎不绝。只是我外公舍不得女儿出嫁离家,一直打算招赘。只是这周围有些家底的人家谁愿意自己的儿子入赘给别人,贫寒之家有没有什么出色人物能入得他老人家的眼,所以我母亲的亲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一直到顺皇后及笄,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客人,自称姓龙。”
“姓龙?”林清越插嘴道,“难道是先帝?”
洛辰风对林清越的反应并不奇怪,点头道:“没错,就是先帝,他只是微服游玩,并没有带太多人,所以就住在我外公家里。我母亲和顺皇后也就是那时候见到先帝,他当时不过三十岁左右,气度雍容,举止沉稳。我母亲几乎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他,顺皇后大概也是一样。”
“那先帝喜欢谁?”林清越好奇道,很老套的故事,一对姐妹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只是这里的男人换成了九五之尊。
“这个已经不知道了。先帝只住了不到半月,就离开了。他离开没过三个月,母亲就匆匆嫁给了我父亲,之后先帝派人将顺皇后接进宫。”
洛辰风实在不适合讲故事,她母亲既然喜欢先帝,又为何匆匆出嫁?他外公不是想招个倒插门女婿吗,怎么会让他女儿出嫁?还有就是洛辰风的父亲,那位二爷,虽然只见了一面,林清越依然感觉得出那人的粗鲁与贪婪,洛辰风的母亲为何突然决定嫁给他?
“你父亲家是干什么的?”林清越不敢问的太深,只好问起洛辰风的家世。
“他原本也是官宦子弟,只是到了他这一代已经没落了,祖父过世的早,祖母也不大管他,所以他一直没有正当营生。”洛辰风似乎不愿谈其他的父亲,似乎还带着点嫌恶。
林清越赶紧闭嘴,她似乎问什么都不太合适。好在洛辰风自己接下话去:
“顺皇后入宫之后先是封了琴嫔,不久就晋为妃,我父亲也因为这点裙带关系,得以在军中谋了个职位。当时先帝已经三十,却一直没有子嗣,也一直没有立后。后宫女子争先恐后想要第一个诞下皇嗣,却一直无果。”
林清越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那顺皇后就是因为生了当今皇帝,才当了皇后?”
“嗯。我母亲婚后一年,我就出生了,当是顺皇后进宫也有半年多了。我出生后不久,宫里传话说顺皇后,也就是当时的琴妃娘娘思念家人,故接我母亲进宫小住。然而,……”洛辰风突然粗喘口气,停了一下道,“我母亲进宫不到一月,赫勒南下,我父亲也被调往朔方。不久,宫中传出琴妃娘娘有妊。当时真称得上是普天同庆啊。”
可以想象,这个世界没有人规定,怎么做一个皇帝才算是成功?但是,一个皇帝,不管是英明还是昏庸,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希望自己的龙椅能传给自己的儿子。否则,历史上的白痴皇帝是怎么出现的?先帝已过而立之年,终于等到了殷殷期盼的龙子,岂能不庆?
林清越实事求是道:“这是件好事啊,如果皇上没有子嗣,无论对他还是对这个国家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是啊。先帝也是欣喜若狂,为了告慰祖宗,决定让琴妃去奉先殿向祖宗祷告,祈福。但是御医说琴妃的身子不宜移动。正在左右为难之际,琴妃娘娘提出让她姐姐,也就是我母亲代她祈福。说是姐妹一体,不分彼此。先帝答应了,可是我母亲不是皇家中人,自然不能在奉先殿祈福,就改为的青峰山承平殿。”
“什么?”林清越骤然惊起。青峰山承平殿,她并不陌生,那是青峰山离宫中一处极荒芜的宫殿,据说是里面闹鬼,大白天也没有人路过,更别说靠近了。
这种宫中闹鬼的是事她在网络上见得多了,就是故宫也经常传言闹鬼,所以并没有那个好奇心探个究竟。没想到,洛辰风的母亲居然在那里住过?她脑子猛然一闪而过,脱口而出:
“可是当年赫勒掳掠,京城周围不是只有青峰山没有遭到破坏吗?你母亲怎么会到赫勒?”
“当年的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母亲就是在那次赫勒围京时被掳走的。而她到赫勒之后不到八个月就生下了苏昊。”洛辰风似乎极疲惫,浑身泄力,靠在床头,,两眼空洞。他说的平淡,可林清越知道,他心里正在翻滚着滔天的波涌。
明知不该问,可她还是按捺不住,试探道:“那苏昊,他真的是……”她咬咬唇,斟酌着不知该如何措辞。
“我想是的,那段日子,她并没有机会接触别人,除了……”洛辰风没说出口,可是两人都心知肚明。
“你母亲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都记不清了,当今皇上出生后不久,已经成为皇后的琴妃娘娘就将我抱进宫中抚养,直到八岁我才回到家中。很多事,我也是听霜姨说得,后来外公弥留之际,都不肯见母亲,将他一生的产业连同我都托付给了莫大叔。”
“顺皇后闺名鸣筝。”林清越轻声道,几不可闻。
“我母亲是鸣琴。”洛辰风低不可闻的说出那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名字,无悲无喜。
“你恨吗?”
“我该恨谁?原本就说不清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当事人都已经死了,我又何必为了上一代的恩怨作茧自缚。”
这是个太过荒谬的故事,随着岁月流逝,已经失去了它本来的面目,扑朔迷离。谁对谁错,谁是主角,谁是配角,不同的读者有不同的诠释,只是身在其中,又该如何面对这是非对错,爱恨情仇?让它随着当事人的离去而结束,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那你杀了苏昊,难过吗?”上一代的恩怨已难辨是非,她关心的是当前,不管怎么说,苏昊是他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