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无意识的偏转头,出乎意外的竟然没有人。林清越伸手一摸,被褥已经冰凉,看来苏昊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揉揉眼睛,被窝里也感觉不到多少暖意,不情愿的掀被起床。好不容易苏昊不在,林清越决定去温泉好好洗个澡。
周身被温热的泉水包围,林清越满足的叹口气。她的要求实在不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之所求不过是衣食无忧,无病无灾。浸在温泉里时间太久,感觉口渴,只得不情不愿的走出温泉,穿过稀稀落落的树林往山洞方向走。
微风吹过,带着微微寒意,林清越紧紧狐皮裘衣,漫不经心的踩在已经冒出绿芽的草地上,寂静无声。隐约间,随风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动静,让给林清越瞬间打起精神,宁神静听。有人在说话,虽然很低,断断续续,但是林清越很肯定是有人在说话。林清越并没有偷听的爱好,好奇心成就科学家,好奇心也能害死她这样的小人物,可是现在她却按捺不住蹑手蹑脚的向着声音的方向靠近。她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未来有太多的惶恐,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无处可知。
远远的看见两个人影坐在一张石桌前,低声交谈。周围树木稀疏,林清越也不敢再靠近,可这个距离她根本听不清两人的谈话。左侧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有个斜坡,林清越绕过去,亏得她小时候上山下地的滚爬,大学军训时也学过一点侦查的常识,虽然是第一次实践,万幸没有被发现。
“景明使者已经到达边境,王爷早做决断。”这人说得是景明话,穿着打扮也是景明的文士。
其实不光是苏昊,就是叶韵哈伦身边也有不少景明谋士,林清越见怪不怪。只是景明使者已到边境,难道真的是要议和吗?
“先生,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林清越看不清苏昊的神情,却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痛苦,仿佛要从他身上生生撕下一块肉一般。
“王爷。”文士似乎无奈,道,“我们现在不能再打了。”
“敬哀贵妃已经死了。”苏昊气急败坏。
林清越立刻竖直了耳朵。
“王爷,景明皇帝要的只是那个人,至于她是敬哀贵妃还是其他什么妃,不过是皇帝的一句话而已。”
林清越大脑“翁”的一声,只听苏昊道:“可是你知道,我……”
“王爷,有些事只要不摆在台面上,纵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文士似嘲讽似叹息道,“龙有逆鳞,触之即死。面对强势执着的君王,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直言忠臣。”
苏昊没有说话,不过林清越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上传出的寒意。气氛一时有些僵。文士啜口茶,斟酌道:“王爷,成大事者,切莫纠缠儿女私情。”
“现在纠结儿女私情的不是我。”苏昊苦笑一声,“我真没想到轩辕朗宇居然在这么快发动战争。”
文士微微一笑:“王爷应当庆幸景明皇帝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场战争我么纵然吃力,给景明带来的损失也不小。否则真的让他准备充分,那时候才棘手呢。”
苏昊无奈道:“是啊,我还得感激她呢。”
静默了一会儿,苏昊淡淡道:“使者那里就麻烦先生多多费心了。至于林姑娘那里,昊明白怎么做。”
文士微微叹息一声,起身作揖告退。林清越看苏昊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一动不动的伏在地上。从皇妃变成和亲的公主,嫁到异域做王妃,又从王妃和亲回本邦做皇妃,这是什么样的狗血人生啊?林清越心中苦笑,她的人生还真是一场荒唐至极的狗血剧。那和尚听来的只言片语竟是真的,只可惜她觉得八点档的狗血剧都不会出现这样荒唐的事情,没有当真。不曾想这几日的安逸温情竟是步步经营的算计,原来这个世界不禁虚伪,还有冰冷的残酷。
匍匐后退,不料小腿猛的一抽,林清越不自觉的“哼”出声。苏昊猛的回头,眼神冰冷凌厉,看到她掠过一丝诧异,立刻柔和了神情,起身边走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已走近她身边,伸手欲扶她。
林清越微微侧身,躲开他的手,垂下眼帘,低声道:“我找不着你,到处走走,不小心摔倒了。”小腿触到了枯枝,裙摆破损,渗出点点血迹。
苏昊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闪避,撩起她的裙子,卷起裤腿,白生生的小腿上几道划痕纵横,滚动的血珠沿着小腿蔓延开来,渲染开一片殷红。林清越神色木然的看着他撕下里衣,小心翼翼的擦拭血迹,包扎,神色认真的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你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吗?”林清越突然出声,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偷听被抓个现行,不是应该受到质问吗?不过以她现在的处境和刚刚听来的价值,苏昊应当不必也不能杀人灭口,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受伤了,不快点儿上药会留下疤的。”苏昊神色平静,答非所问。
林清越也不再追问,上药就上药吧,她不担心会留下伤疤,这种皮肉伤小时候又不是没受过,真的没什么严重。
任由苏昊将她抱回山洞,看他从塌下抽出一个暗格,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陈放着一些药膏和一些不知干什么用的物件。苏昊从小瓶中剜起药膏轻轻的涂在她腿上,清凉入骨。她随手拿起了一个条状物好奇道:“这是什么。”擀面杖太小,骨针太大,能用来干什么?
苏昊笑着拿过她手里的物什放进盒子,拉上暗格,道:“没什么用处?”
林清越觉得苏昊笑得很是勉强,难道这个东西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吗?她淡淡道:“你经常来这里吗,怎么还背着擦伤药?”
“荒郊野外,难免受些小伤,是以准备了这些东西。”苏昊淡淡笑道。
理由虽然牵强,但也不是没有道理。林清越本也不在意,只是随口问问。因为腿受伤了,所以一整天呆在山洞里没有出去。苏昊看她神情恹恹,笑道:“清越,我刚刚学会一首曲子,弹给你听,好不好?”
这好像一般都是女子对男子展示自己的才艺,怎么到这里竟是反了?林清越本身不通音律,但苏昊的琴技也实在拿不出手。她浑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想不到这小小山洞竟是应有尽有,苏昊打开琴匣,取出琴,盘腿坐在榻上,开始拨弄琴弦。“铮铮锵锵”的琴声虽不是很娴熟,倒也不难听,可激越的琴声渐渐地一派肃杀之气。林清越本就心神不宁,被这琴声搅得心神大乱,她摇摇头,猛的大喝道:“别弹了。”
“叮”的一声,却是琴弦断了。苏昊原本肃杀的神色刹那间苍白,眸中充满了惶恐无助,就那样看着林清越。林清越被他眼珠一动不动的盯得发毛,可当时自己也是无意识的吼出来。她心虚嗫嚅道:“你的琴技提高很多,都可以操控人的心神了。”夸奖的话说的并不诚心,又赶紧道,“这是什么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