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试炼在屠龙教会内部一直是一件极为隐秘的事件,外人根本无从知晓,即便是教会内部人员也被下达了严格的禁令;
历史上因教皇试炼殒命者也不在少数,单从结果论来看,似乎实力强弱并不是决定能否通过试炼的唯一标准,例如第四届教皇试炼时被寄予厚望的执行者马赛·格拉,其实力之强悍在历史准教皇候选人之中绝对能排上前三位,但就是这么一位几乎众望所归的顶尖人物,竟然彻底消失在了试炼空间之中,至今下落不明,这也给神秘的教皇试炼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疑云。
——《禁言录·王者试炼》
望着面前的七彩碎片,流萤用力地将指尖抵在了鳞片正中心的灰色部分,随后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迷雾。
整片世界被灰色朦胧笼罩,只听得见隐约依稀的心跳声。
流萤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到了另外一片空间:试练空间。
纤细有力的手从腰间抽出火折子点燃,企图寻找能够面前能够集中视线的焦点。但整个世界,除了迷雾以外再无其它。
没有声音,没有物体,没有生命,没有正常世界的任何一样物件。
当视线之内找不到任何焦点时,人的内心深处就会产生一种焦虑、恐慌感。无关乎其他,只是一种最原始深处的本能。
第一支火折子燃烧殆尽,流萤又重新点上一支。因为这是自己身上唯一可以计算时间的工具。一支火折子燃烧的时间为一个小时,这说明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如果长时间无法取得进展,问题很快便会接踵而来;能量的损耗会让一个不论再强悍的人变得孱弱无力,流萤索性灭了火,开始在迷雾之中奔跑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没有往常耳旁呼啸的风声,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否在前进。让人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即便身为a级准s级猎龙强者,教会的执行者,在战场上叱咤挥剑的人类菁英,在面对无尽的虚空之时,负面情绪也如同恐怖的梦靥一般,慢慢地从脚底袭来,爬满全身。
难道要一直被困在这里
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可是,这样的情况只要再持续几天,自己就会因为体力枯竭而死。西莱的话仿佛死亡塔顶端的丧钟,开始一点点地在记忆里敲响;
那是她唯一一次冲动顶撞西莱,也是两人唯一一次深入的对话。
“试炼的残酷程度,是你远远想象不到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可是…”
“你是不是很不服气觉得自己的实力已经足够担当得起整个教会。”
“比起您,我还差得远。”
“不,比起我,你已经的优秀,只是你的战斗能力。”
“难道,战斗力不是衡量一个人强弱实力的标准么猎龙工会如此,教会亦是如此。”
“不错,作为工会,教会的战争工具,实力绝对是衡量强弱的标准。但是,流萤,你要记住,你的使命远不至于此。”
“什么…”
“你的身上留着阿修罗的血脉,这便注定了你要担负起整个教会,甚至是人类的命运。面对普通龙类,你早已游刃有余,但是你的敌人,是蛰伏在大陆各个角落,随时准备摧毁我们的异党,他们不光实力强悍,其诡谲凶狠,杀伐果断的程度要远远超乎你的想像。”
“您指的是,密党”
“密党不论人数,势力都要远小于教会,但却能够与教会抗衡百年,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奇书网
“因为他们都没有心。”
“没有心”
“不错,他们没有心,也绝不会受感情的羁绊,这也是我最为你担心的事。”
“您觉得我太过感情用事”
“欧比斯尼所有人都知道,红夜的流萤冷酷强悍,让人靠近不得。但我明白,你的内心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冷酷,事实上要比人们想象得柔软得多。”
“您了解我”
“我将你一手带大,对于你自然再了解不过。就好比萨尔的死,对你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你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我却能够看的出来,你的悲伤,无声的悲伤。”
“是。”
“这也是我唯一担心的问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的心,你的这颗柔软的心,会成为你拯救人类最大的阻碍。”
“难道只有冷酷无情,才能够拯救人类”
“不错。你不舍得牺牲伙伴,不舍得牺牲无辜的人,但政治、战争,本就是用无数无辜的生命换来的稳定。”
“…”
“这也是我迟迟没有让你参加试炼的原因,你和卡赞,赛勒他们一样,舍弃不了自己的本性。”
“是。”
“你能忍受孤独,却忍受不了绝对的孤独;你能杀死自己的敌人,却绝不敢将剑指向同伴;你痛恨密党,却不知道密党有它存在的必要性和必然性。”
“我不懂。”
“等你懂了,便有资格进行试炼了。”
这段亢长的对话一直在流萤脑中回荡,以至于她竟然不知自己何时睡着了。
“孤独,绝对的孤独。”
声音轻如梦呓。
在梦里,流萤梦见了西莱。
他还是穿着那件看上去有些破旧的灰袍,两只空荡的袖管在风中不住摆动。
“是…是您…”
西莱发着光的身影只是笑笑。
笑的很慈祥,西莱从未有过这样的笑容。
或者说,流萤从未见过西莱有这样的笑容。
“孩子…”
“孩子…”
在流萤的印象中,西莱从未这样叫过她。流萤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但西莱的身影却又远了一些,总是让人靠近不得。
“不要被自己的情绪支配,记住。你会是教会有史以来最好的教皇。”
西莱的身影渐渐透明,流萤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西莱对于流萤来说,实则比亲生父亲更甚。
“我会的。”
“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你希望看到的样子。”
流萤低头,将后背及鬓角的长发默默扎起,再抬头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冰霜。四周浓雾弥漫,但已抑制不住那双清冷神色之中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