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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尊严与谩骂(1 / 1)

在严酷的战争时期,死去战士的尸体往往是各军队之间最难以解决的问题:若不及时处理掉战场上这些腐烂发臭的肉块,极有可能在污染水源后产生大规模的病变从而引发致命的瘟疫。所以战争中每个参战方都会对尸体清理问题极为重视。最普遍使用的处理方法便是就地掘坑掩埋,当战争发展到白热化阶段,但凡是失去了战斗能力的士兵都会被扔入坑内掩埋。因此掘坑埋尸的处理方法也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饱受争议,而那些到今天为止仍存在于大陆各个角落大大小小,承载万千尸骨的巨大坑洞,就是臭名昭著的“死人坑。”

——《世界战争史·绞肉机》

冷风如刀,挥舞着劈砍这片浩瀚的广袤沙漠。

沙漠的夜晚总是异常地寒冷,冰霜夹杂着坚沙不停地拍打着一切活着的死了的事物,似乎想要将他们全都击个粉碎。在这样的夜晚,也就只有军营里那些常年艰苦,顽强抗争的士兵才能坚持在城头站岗戒备。

但现在就连负责警戒的士兵也都撤走了大半,只在每个门留有两名哨位。这八个人也全都缩着脖子躲在了营门后面,他们都把手缩进了袖子里,伛偻起身子积攒热量,感觉这样就可以使自己少受一些沙雪。在这样的天气里,敌军是绝对不会采取进攻措施的。不说能见度不足五米,光是这肆虐的沙尘就能让出击的那方处于完全劣势。只要稍有不慎,面临的将会是全军覆没的危险。

虽然不适合大规模出军,可沙漠的昏暗天气却非常适合发动小规模的奇袭。只要派出一支精锐小队,就足以把对方搅得不得安宁。但双方之间好像在多年的战斗中早已达成了一种默契,默契地选择用防守来换的这短暂的安宁。

又有两人走出了营帐,都一副瘦削的清秀模样,正是青桐和青佑两兄弟。两人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席地而坐,又拿出两瓶珍藏的好酒喝了起来。在这样的天气里,本没有人愿意待在外面,但两人都知道营帐之中将要发生的事,他们实在不愿意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青佑,他们这样,我们不管吗?”

“管?怎么管?队长还没回来,谁拿这个铁虎有办法。而且恶犬泰格也是摆明了看那小子不顺眼啊。”

“嗯。”

“诶,希望不会闹出人命来。”

其实闹出人命了又怎样,在战场,人命本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尤其是像拉不丢丝这样的新兵蛋子,在战斗中活下来的几率本就小的可怜。只有那些实力强悍,奋勇杀敌的士兵,才能够得到将军的青睐,赢得别人的尊重和敬仰。两人深明其中道理,互相碰了碰酒瓶不再说话。

旁边的营帐内,士兵们大多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享受着一天之中难得的短暂闲暇。原本军营中是不允许这种扰乱纪律的不严肃行为存在的。但自从新任边防将军轩辕夔来后,就立刻重整三军,打乱了原来的所有编制。着手建立了这支赤霄大军,并在军中选拔死士组成了精锐王牌部队击刹营。

而这睡觉前的一个小时休息时间,也是按照这位新任将军的意思特别加上的。人若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动作执行力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这也是作此安排的本意。但这项规定一出来后,赤霄大军中就出现了一项睡前娱乐活动:调教新兵。

“大哥,你看。”说话的正是白天的那个猥琐瘦个子士兵,这人原名叫作邶克,大家都叫他黄鼠。黄鼠旁边站着的是铁虎,这人是这个营帐三十几人中最为霸道的,别人都不敢惹他。铁虎点了点头,黄鼠马上会意朝拉不丢丝走去。

拉不丢丝仍旧躺在地上,地上的血迹早已干涸,身体的伤口也全都消失了。

“喂!”黄鼠伸脚踢了踢地上的这个人。

“喂,叫你哪,聋了?”见拉不丢丝没反应,黄鼠狠狠一脚踢在了拉不丢丝背上。这黄鼠虽然身材矮小,但毕竟也经过长年的战场拼杀,力气比普通人还是要大上了不少。单是这一脚,就让拉不丢丝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弄得满身尘土。

这毕竟只是一副凡人之驱。

见一击得手,黄鼠更是得意了,

“原来你也不是铁打的!”接着又是一脚直奔面门而去。这一脚的力道也不轻,很快拉不丢丝的嘴角鼻子里都渗出了血。但他始终没有因为疼痛喊叫一声,还是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周围的士兵都暗自叹了一口气,既没有喝彩声也没有人上前劝阻,都只是暗叹这小子太过逞强。在这种时候,拉不丢丝只要站起来笑着溜须拍马一番,再表现出维诺顺从的狗腿摸样,说不定就可以免了这一番毒打。

尊严面子固然重要,但生命也不比这两样东西轻得半分!

但拉不丢丝显然还没明白这个道理,因为他依旧如同磐石一般趴在地上。

“大哥。”黄鼠向铁虎投去了询问的目光,他倒也不敢真的把人打死,但是以前的新兵往往还没被打就开始求饶认怂了。哪里会有像拉不丢丝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绝不服输的人。

一个绝不服输的人,是一定要有些本事的,不然只能算作不知天高地厚。但拉不丢丝是个列外,他绝不服输,他没本事,他也知道天高地厚。

这时铁虎终于也走了过来,想要铁虎过来并不容易,往常这些事都是黄鼠一个人就能搞定的,但现在他却亲自过来了,他两步就走到了拉不丢丝跟前,

“跪下来叫三声铁虎大哥,以后就跟着我了。”这本来不是什么难事,可以说是简单得很。旁边的一些士兵甚至还在心里有些羡慕拉不丢丝的运气。

这次拉不丢丝终于站了起来,站到了铁虎的身前,两人面对面距离不到一尺。拉不丢丝就这样用冷漠的眼睛看着铁虎,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铁虎对上了那双缺少感情的眼睛,却显得有些不太自然。当你在气势上输给对手时,唯一的最好方法就是动手。铁虎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于是他伸出了自己那只厚实的手掌,一把抓住了拉不丢丝的脖子,伸直手臂把他凌空提了起来。拉不丢丝被扼住咽喉呼吸困难,没过多久脸就涨的通红。他终于明白,那些被自己扼住脖子,拔掉气管的地行龙是有多么无助,多么绝望。如果还能活着回去,以后自己一定对地行龙好一点儿。

他的脸虽然已胀的紫红,他的手臂虽然在胡乱扒拉,他的双腿也在胡乱扑腾,但那双寒冷的眼睛却始终没有从铁虎身上移开。铁虎抓住了拉不丢丝,感觉气势上强盛了不少,于是再次对上了拉不丢丝的双眼。

但那双恐怖的眼睛再次让铁虎如坠冰窟,那褐色的瞳孔之内,竟然似乎还藏着一对紫红色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藏着能把人完全包裹的邪恶与阴翳,仿佛是一种比死还难受的滋味。

有时候一较高下,凭的并不是战斗力的强弱。铁虎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但他不愿意认输,于是一甩将拉不丢丝丢回到了地上。

“原来真的是个哑巴,是个废物!哈哈哈哈,以后你们就听泰格长官的,加他废物哑巴吧。”铁虎佯装镇定,其实内心早已起伏不定,他不知道,今天早上把拉不丢丝拎起的泰格是不是也有着同样的感受。

本来站在铁虎身边的黄鼠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铺位。他知道,拉不丢丝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因为很多时候,铁虎的态度就是营帐里其他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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