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望摇头道：“不，恰恰相反，马科鄂斯鱼的肉酸臭无比，质感如石头。”
艾薇失望地哦了一声。
她探出脑袋，更近距离地观察那只马科鄂斯鱼，看见那镶嵌在红月下方的两只小眼睛——这回她看得十分仔细，发现它的两只眼睛居然不是一样大的，一大一小，怪异而不协调。
就在艾薇想要凑得更近点时，那只马科鄂斯鱼忽然发出呜呜的惨叫声，一甩尾巴游走了，游得像是屁股后面有火箭在追赶似的。
江野望愕然道：“它好像很怕你……”
艾薇却意识到什么，泪眼婆娑地喊道：“大怪，大怪啊，你不认识主人了吗……”
没错，这只马科鄂斯鱼正是在几天前被艾薇生擒驯服的大怪，也是她遇见的第一只马科鄂斯鱼。
江野望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认识它？”
艾薇擦了擦眼泪，带着鼻音说道：“嗯，上次就是大怪带我去深月旅店玩的。”
这可是她在玻璃海里关系最铁的老熟人了！可惜熟人见熟人，一个声泪并下，一个撒腿就跑，令她十分惋惜和痛心。
江野望回想了一下刚才“大怪”极为惊恐的表现，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他轻咳几声说道：“看来师妹和玻璃海的确很有缘啊。”
一般人能和马科鄂斯鱼有交情吗？不能。
一般人能吓到玻璃海的顶级猎食者吗？不能。
一般人能去深海之下的深月旅店吗？不能。
总结，他这个小师妹真不是一般人，而且估计和玻璃海的孽缘不浅。
艾薇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师妹了？!”
江野望抬头看海：“不知道，师父说的，我是他的学生，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艾薇：“……”好哇，你这个老爷爷果然不安好心！
就在艾薇想要闹腾的时候，江野望一甩袖子，严肃说道：“到了。”
他单手托着艾薇，飘飘然落到海底沙滩上。
巨大的白月亮悬于骸骨的上方，四周望不尽的红月散发着血色微光，极具诱惑，引人沉沦。
江野望抬头看着“白月”，语气缥缈地说道：“这是古马科鄂斯鱼的骸骨，至今已有八百多年的历史——最开始，他刚死的时候，红月化作的圣月足有几百米高，照亮了整个玻璃海，诞生了卜鲁星的本土文明之一的圣月文明，周围的建筑残骸正是圣月文明所留下来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圣月渐渐融化缩小，而圣月文明也因此陨落，只留下这片永不坠落的沙滩和越来越小的圣月，以及马科鄂斯鱼的遗族。”
艾薇不太能听得懂：“永不……坠落？这片沙滩难道不是海底吗？”
江野望微笑道：“当然不是，玻璃海的深度足有十万米，最下方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海底黑洞，坠落者必死无疑，而这片遗迹沙滩是唯一能够漂浮在海底的事物，也是掘金人唯一的落足之处，或许是因为这片沙滩是古马科鄂斯鱼的化身吧。”
“时光无情，流逝的不仅是圣月的力量，就连古老的遗骸也在海水的冲刷与镇压下化作细小的沙粒，从而诞生了这片具有神奇力量的遗迹沙滩。”
艾薇摸着下巴说道：“听起来，好像很不科学的样子。”
江野望目光明亮地说道：“宇宙里不‘科学’的事物多了去了，比如帝国的魔法，又比如因格曼的妖血，都是目前科学所无法解释的，我们只能通过限制来进行合理的利用。”
艾薇沉默片刻：“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江野望笑道：“师妹无需多问，叫我师兄即可。”
艾薇拧着眉毛说道：“你是不是去帝国那边留过学啊？说话的腔调好奇怪，一点都不像我们这边的人。”
江野望笑容一僵，掩饰道：“近来闲得无聊，去看了几部古装电视剧，对剧中的江湖侠气十分钟爱，所以刻意学着他们的腔调说话，这在星网上不是很流行吗？”
艾薇理直气壮地说：“我还小，我没上过星网，我就是觉得你说话很奇怪。”
江野望托着她的身体，往旅店赶去，故意略过这个话题说道：“别让师父等急了，我们早点过去吧！”
艾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偏过头没说什么，专心看着海底的景色。
托“电灯泡”的福，以往漆黑深邃的海底在流光的衬托下，倒是变得有几分好看了。
……
深月旅店。
严老头拘束地坐在餐桌椅上，不自在地看着眼前极为丰盛的“大餐”，半是通用语半是鲛人语地说道：“大江啊，不是说不要做菜吗，做这么多菜多浪费啊！我又吃不完……”
温莎亲手给他递上擦得干干净净的银叉子，柔媚地笑道：“老先生难得来一次，我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小江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多亏你一直照料着他……”
严老头摆手道：“哪里的话！我徒弟我能不管着吗，都是应该的！”
温莎摇头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就小江那个臭脾气我能不知道？肯定是您护着他，不然他迟早得进局子里喝茶。”
严老头：“那倒没有，小江除了要面子、臭美点外，倒是没有其他的陋习，况且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我不也有吗？”
温莎和他一番你来我往，嘴皮子都要说干了，桌上的菜却是一点儿都没动。
暴脾气的大美人瞬间变了脸色，一拍桌子，沉声道：“我让你吃你就吃，哪来这么多废话！”
严老头：“……好、好的。”
他战战兢兢地拿起叉子，戳向血肉模糊、漆黑深邃的大盘子，戳向那个死不瞑目的鱼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放入嘴中，嚼都不嚼一下直接咽了下去。
胃中一顿翻滚，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严老头闭紧牙关，控制喉咙的肌肉，免得鱼肉被胃酸推出来。
温莎一从暴怒的状态中挣脱，意识到自己失态，咬着嘴唇，眸中泛起水光说道：“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脾气不太受控制。”
严老头脸色苍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事没事，大江你还是好好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小江他们就行了。”
温莎扶住脑袋，目光扫过桌上黑黝黝的菜品，挤出笑容说道：“那您记得把鱼肉吃完，这些东西对您而言是大补，不必守帐人的灵药秘药差。”
严老头内心的悲伤已经逆流成河，面上却笑呵呵地说道：“肯定的，肯定的，我不会辜负你的一番好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