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个兵营里人数太多,条件简陋,所以没有桌椅之类的吃饭的地方。
一般士兵都是在边上吃完了才走的。
青枝不喜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饭,她打算回去吃,等会再把饭盒送来。
拿着饭盒往回走的时候,有两个排队等待打饭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注意到这两人是因为别的人都头扭着往伙房那儿看,他们却往前看着。
她只是往他们看了一眼,就又移过了目光,因为她发现他们在看着她,而她不喜欢与陌生人对视。
她猜测着,他们之所以看着自己,大概是因为自己比较引人注意。这军中除了那些刚来的新兵,大概没有人不知道自己了吧?
自己作为“敌人”,引人注目太正常了。
但是,往前走时,她感觉到他们似乎一直在看着她。
经过他们时,她便下意识地往其中一人看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陌生人的目光时,她心里竟不自觉地猛然动了一下。
那人的目光里,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人看起来优雅尊贵,一张面孔英俊非凡,脸部的轮廓形似陆世康,但,她相信他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的肤色比陆世康暗一些,嘴唇上有胡子,但这胡子并没有让他看起来显得邋遢,反而显得很有魅力。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人,她突然想到陆世康,这大概是因为,这人看她的眼神与陆世康类似,不,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吃饭时,她回想起刚才的自己与那人对视的一幕,一想到自己居然为了一个陌生人心动了一下,她就开始在内心里笑话自己。
作为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人,竟然还会在与别人对视时动心,这到底是自己太多情呢,还是太多情呢?
但是,为什么他的眼神会与陆世康一模一样?
陆世康看自己时是那种眼神,是因为他爱自己,这人是个陌生人,又因何会对自己投来深情的一眼?
这个问题一旦出现在自己心里,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难道,这人看出来了她是个女子?
也或者,他只不过是一个有龙阳之好的人?
这两种猜测在心里翻来覆去地轮换着,于是不知不觉中,她吃完了饭。
再回去时,见伙房那儿排队的人已经很少了,大多数人都吃完了饭,又去训练场去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次偶遇那个人。
然而接下来两日,她几乎每次吃饭都能遇到那个人,他每次看着她时,目光都有让她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每次回到自己帐篷去以后,她回想那人看她的眼神,便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自己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更是莫名其妙。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来找她看病的人依然络绎不绝,他们现在不只晚上来,白天也来。
也因此,她甚至有些担心这个兵营里的军医们会对自己有意见,毕竟,她的存在似乎挑战了他们的权威。
这天傍晚,她吃了晚饭后,便与那三个看管她的人一起回了帐篷处。回到了帐篷里,她便点上了蜡烛。
点燃的蜡烛是她前几天讨到的十支蜡烛之一。
她向三个看管她的人讨要蜡烛时的说辞是自己给人看病时要看病人的状态,还要写药方。所以,他们给她拿来了十支蜡烛。
她在那同一天里还讨到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因为来的病人要坐,她也需要一张桌子来写药方。
现在,她刚刚点好蜡烛,放在桌子上,突然听到外面有个声音道:“这里可是孔大夫的帐篷?”
说话的那人声音有些沙哑。
就听三个士兵中的一个回道:“是。”
“我来找他给我看病。”那沙哑的声音又道。
“他在里面,你进去吧。”那士兵回道。
转瞬间,青枝看到自己的帐篷帘子被人掀起,于是抬眼看向帐篷帘子处,发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和她对视过的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他并非有病而来,而是为了接近自己而来。这使她皱了皱眉头。
她并不想和他有什么暧昧的关系。
但她仍然礼貌地开口说道:“这位大哥,可是身体哪里不适?”
就听来的这人回道:“今日有些无力,请孔大夫帮忙看看。”
她听出来了,这人的声音和陆世康的千差万别。
那人说话间已经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
也不知道为何,他坐在自己对面时,她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那该死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当他伸出胳膊,放在桌子上,让她为他把脉时,她内心里闪过一丝拒绝。
明明知道此人来这儿另有他意,她为什么要给她看病?
但是,身在敌营,她又不能当面揭穿这人,本来就四处是敌人,何苦再为自己竖立一个敌人?
于是她只好用手指捏住他的手腕处,给他把起脉来。
果然,他的脉象很正常。
她装作一无所知地问:“不知大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无力的?”
“今早。”这人说话间先看了看帐篷帘子处,那儿关得好好的,于是他用另一只未被她把脉的手从胸口处掏出一张纸条来,放在桌子上。
看到他放在桌子上的纸条,青枝只觉得此人过于胆大。
他竟然在刚刚见自己没几面就开始写情书求爱了?这是什么人?
她装作没看到纸条,对这人道:“大哥,你身体没什么毛病,你说自己感觉无力,大概只是训练多了,或者是睡少了,你今日回去早点睡,或许就好了。”
这时又有别人掀了帐篷走了进来,见这帐篷里已经有病人了,来的那人便站在旁边,等待着。
青枝抬眼看时,见眼前的这神似陆世康的人似乎欲言又止,仿佛有许多话要对自己说似的,当下就用更坚决的语气说道:“大哥,你可以回去了。对了,把你的纸条带上。”
说话间,她将桌子上的纸条拿起,递给他。
她的语气表明她并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抬头看着那人时,却见他面色里似乎闪过一丝无奈。
她仍然向他举着那纸条。
他接过纸条,放进袖口里,对她道:“既然孔大夫说在下没什么毛病,在下便安心了,告辞。”
说着走了出去。
她抬眼看了看他的背影。
这背影和陆世康一模一样。但,她想,也只是像而已。
她坚信是自己因为思念陆世康,所以才会如此觉得。
边上那另一个病人看她看着刚才出去的背影发愣,催促道:“孔大夫,现在可以给我看了吗?”
她回过神来,对还站在旁边的这个病人道:“可以,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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