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艰难的笑笑,转身,擦掉眼泪,安慰自己,顾叔叔是真的有难处吧。
她又去找了其他人,得到的回答却无一,不令她心灰意冷洽。
阿雅不明白这世间的人情世故,爹地在,他们都对她和蔼的笑,说小阿雅学习真好,小阿雅常来玩啊。
爹地只不过去世几天啊……
这些平常对她和声细语的叔叔阿姨们,怎么这样子呢钤。
现实窘迫得她的心冰凉冰凉。
没有地方可以去了,爹地和妈咪都是独生,外公去世很早,爹地这边爷爷奶奶她更没见过,唯一有联络的姨奶奶,那么老了,还需要她的关怀孝敬,能给她什么庇护。
阿雅难过得不知道怎么办,好几天她下午最后一节课都不敢上,早早回家关好所有门窗。
但是周末,大日头的她去买菜,在巷子里还是遇险了。
是她疏忽大意,家里的煮锅焖着饭,她买点青菜想快些回家,所以绕了路,原本以为青天白日。
当面前倏地窜出两个人影,阿雅手中的青菜掉在了地上。
“嘿嘿,妹妹仔!”
手中拿着刀在掌间玩的人,脸上有道很长的伤疤,另一个和他勾肩搭背。
阿雅步步后退,脸色惨白往左右身后看,没有人。
“救——”
命字还没喊出口,阿雅噤声,面前冷光一闪,脸颊边的几根头发被削落在地。
她呼吸停住。
刀疤男哈哈大笑,“喊呀,怎么不喊了?”
另一个嗤了一声:“阿强,果然是个乖的,近看更清甜清甜嘛,那几天穿着校服看不出身材,今天这一身来看,该长的勉强也都长了,玩应该够味儿!”
数日来跟踪她的人!
阿雅唇齿发抖,眼见刀疤男伸出了手,她惊叫一声猛地转身。
小腿肚被踢了一下,阿雅摔倒在地。
头发被揪住,扯了几下,把她扯起来,耳畔声音粗噶:“香啊,恩……何敬国这个有牌烂仔不咋地,养的女儿真不错,小飞你过来看看,头发跟丝绸一样,滑了我一手,都抓不住。”
“呵呵,强哥,监狱中你不就老骂,说出来后先干了何敬国的女儿么,三年牢也不白坐!”
“不要!”阿雅自知再无人救她了,流着泪哀求:“我给你们钱,十万,我家里所有的钱,求你们了,放过我。爹地抓你们是因为你们做了违法的事,是他的责任,两位叔叔,爹地已经去世了……”
“恩?还有十万可以拿!哈哈,钱和小美人儿都得要啊。”
阿雅惊恐地睁大眼,不可置信,这世间的残酷恶心。
他们用刀抵着她的腰,拽着她要走,突然墙头上跳下来了人。
阿雅浑浑噩噩中感觉不真切,被人推到了墙边,她气喘吁吁转过来再看,是一个留鸡冠头的年轻男人追那两个人的背影。
那两个人跑了。
鸡冠头的年轻人转过来,阿雅不敢抬头,不清楚这人又是谁,见他身上穿得年轻,应该二十多岁。
“还留在这里等着被干?”这人出声就骂她。
阿雅僵得哆嗦,抬头,看清楚了,有点眼熟的样子,但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这人啐了一口,与她对视,是阿雅错觉吗,他很快就移开了目光,眉毛拧得很戾。
阿雅低声说了句谢谢,纤细的腿打着颤,不停地跑,跑回了家。
院子门关上,客厅门关上,所有窗户关上,阿雅站在客厅里,爹地妈咪的照片放在一起,在柜子上,墙上也有,阿雅颤抖着站着,抿着嘴角,眼泪流出来用手捂住,唇齿发抖:“好想你们,爹地妈咪,阿雅好想你们啊……”
孤孤单单的小身子,蜷缩着哭到了太阳下山,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可是,还有更多的委屈,未知的恐惧。
等情绪稳定些,天也快黑了,米饭早就糊了,青菜也丢在了路上。
她很饿,在客厅的窗户里往外看,徘徊着,不敢出去。车灯的强光打过来时,阿雅被刺的眯起了眼睛,反射性立刻放下窗帘。
引擎的声音近了,而后停住,车门开关的声音。
光束穿透了窗帘,照着的方向是她的家。阿雅拎起心脏,就听得院子里面有动静,有人跳她家的栅栏门!
冰凉的小手发抖地撩起窗帘一角,阿雅看过去,进来的人在开栅栏门,门开了,而后,施施然的走进来一人。
阿雅恐惧地一点点抬头,瞳孔紧缩,视线掠过衬衫领口的锁骨,下颌,再往上。
阿雅的目光顿了,从惊慌变成惊诧,有些不知所措。
蒙神到门铃的声音响起。
那种感觉很奇怪,本来恐惧到极点了,看见是他其实也惧怕排斥,但跳动剧烈的心脏就是蓦地落地了。
她开了门。
那人吧嘴角叼着的烟夹了下来,修长手指掸了掸。
穿白色的衬衫,在将暗的天色里很是醒目,站在台阶上,一道门槛的距离,高和矮,强和弱,坚硬和柔软,他风姿倜傥,尔雅深隽,带来的气息男人味深重,阿雅年小,也只闻得见烟味了。
他眯眼抽烟,看了她还是没看她,总之没说话。
阿雅也不抬头。
下巴上有了力道,阿雅惊蛰,却挣不脱,被他微微抬起。
他松开了手,那只触碰过她的手,慢慢地把她遮脸的长发挽到了耳后。
那发丝清滑,腻手的丝带一样,给他滑了下来,又遮住那张他想看的小脸。
懒得再弄,蹙了下眉,开口第一句话随意得阿雅惊讶——
“晚饭有没?”
然后他就自家门一样进了屋,去拿客厅茶几上爹地的烟灰缸,长指拎着在手,人高高颀长站在沙发前,随时抽上一口烟灰,掸一下。
眼神看着站在门口的她。
阿雅定了好久,才找到小嗓子对他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懵呆呆的寻到刚才的问题,“没有米和菜了。”
这人饿了,才来的。
阿雅瞧见他神情上的不悦了,打了个响指,门外面的左龙叔叔就进来了。
他在沙发上坐下,优雅地叠起长腿:“没菜了,你去买菜。”
左龙想必也是愕然,微愣了一下,点个头就转身。
“我要吃牛柳。”
“好的,城哥。”
阿雅眼睁睁看左龙走过,视线循着人,胆小地提了句:“还有米……”
声音跟猫差不多的。
那人正吐烟雾,勾唇勾得急,烟雾的形状都变成一片一片断了的。
左龙一个大男人,问小姑娘:“哪种米?”
“泰国香米,生鲜市场左边第二家,是位大娘卖的,”阿雅认真地指点着,“五块三一磅的那种……”
左龙没买过米,听得糊里糊涂,那人也听得糊里糊涂,视线望过来,扫了眼那青嫩的脸,“你跟着去。”
“对,你跟着我去,何小姐。”
啊?阿雅找发圈,还想用冷毛巾擦一下眼周围的,肿的很高。
都没来得及,长发披在耳边,走路细细的,头发就像黑色缎带一样,那人在后面看着,两只小足内八字,穿的还是拖鞋,九分裤下露出了白玉一样的脚踝,细的呀。
阿雅这一路走得安稳也安心,深呼吸地把菜和米买了。
左龙一路上没说一个字,安静得像执行命令的机器人。
回到家,那人在沙发上睡着了,斜斜地躺着,大长腿搁在了玻璃矮桌上,老远的距离,阿雅看着他扑在眼窝上的睫毛,好长,还是跟别人不一样的褐色。
她去厨房做饭,能够专注心神了。
那人在沙发上睡着,有他的一点气息,这家里就好像挂了辟邪针一样,阳气浑厚,万物不敢再侵。
阿雅知道这种感觉可能是错误的,爹地的去世和他有没有关系还不清楚。
但她就是不怕了,不提心吊胆了。
菜端出来,这人不知何时醒来,已经在餐桌上坐下了……
两个人吃饭,左龙和司机在外面候着,房子里静静地碗筷声音,无人说话。
吃了饭,阿雅收拾桌子,洗了碗出来,他还没走,敲了下桌面,阿雅看向他,目如小鹿,努力假装不慌地对视他。
他拿正眼看她了,蹙眉把烟捻了,双手交握在桌前,嗓音低沉,“过来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