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的事一个大反转,阿雅的心起起落落,根本不能平定。
那天跟随老爸去了警署政厅,阿雅等在车里的,出来时爸爸的神情让人特别担心。
所以,到底为什么又没有调令,这其中的原因,阿雅认为,应该是席叔叔神通广大帮了些忙蠹。
可是,老爸并没有高兴髹。
不说原因,斩钉截铁逼着她发誓,绝不再与席叔叔联系。
其中缘由,阿雅怎么都想不透。
三月二十二日,阿雅恢复正常上学的第四天。
那一天令阿雅难忘。
新闻是中午在学校食堂的大壁式电视上看到的,若不是孙清梦乱瞄叫她抬头,阿雅根本不知道短短四天,老爸做了这么大的决定。
“据悉,OTCB也就是大家熟知的O记,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特别调查科,这一专项高级刑侦组织,昨日通过行政区最高长官批准,加入了一名重要的成员,原九龙区警署一处何敬国何警督。下面是召开的记者会详情……”
“阿雅阿雅?”
阿雅不挪动视线,新闻里还在继续播:“近年来,香港总体情况稳定,但恶劣黑势力仍旧猖獗,据悉近几年形成了一个特别大的社团组织,此组织与国际上一些敏/感势力来往慎密,行事猖狂,脉络复杂,O记国际打黑特别调查科一直在追踪调查,与之斡、旋,总指挥陈部长下重要宣言,邪不胜正,定会一网打尽……”
阿雅的筷子顿在白皙的小手里。
孙清梦拿手在她面前摇晃,嗤笑地揶揄:“我听说简轩仪那臭小子的老爸不就是某组织堂主,O记要大干一场,简老爸不是死定咯?”
阿雅很呆,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浆糊。
“喂,小土佬姐姐跟你讲话啊!”
席叔叔……
新闻里不报名的某组织,大佬不就是席叔叔吗?
爹地加入O记国际打黑除恶特别调查科,这是……
阿雅觉得思虑困难,老爸和席叔叔言生谈笑称兄道弟的情景不过昨日啊。
也是同一天,阿雅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
“何阿雅同学,你爸爸中午时分来的电话,与老师详谈,经过决定,我也同意你从今天开始不参加晚自习。你是个好孩子,你爸爸是个好警察,老师听闻过,你爸爸大概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也许和他经手的案子有关。”
阿雅懵懵的,当天放学,被老爸的同事接走。
晚上九点,老爸才赶到同事家里接她。
阿雅一路上让老爸专心开车,回家才问的。
客厅里,爸爸神色温柔地攥住她的一双小手,把她抱到腿上。
阿雅扭扭,长大了,不曾像小时候那样总是撒娇,知道害羞了。
“阿妹啊,”老爸把疲惫的脸庞埋在她瘦弱无骨的小肩膀上,对于她提出的为何一夕之间与席叔叔翻脸。
何敬国很淡定,解释也简洁:“哪有为什么,我是警察他是大佬,本就是敌非友。”
“可爹地,你曾找席叔叔帮忙破案。”
“你还小,警察办案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五年前我就与他有过临时交易,线人和情报这些说你也不知,爹地借他的情报打击其他小社团,同时也为他消除了威胁,爹地也破案,这是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现在上头有重要指示,爹地必须摘清楚,他始终是邪,做违法的事,这一帮子人严重影响到社会治安的稳定,杀人,洗钱,走/私,拉、帮结/派,火/拼争斗,甚至参与国际控怖势力控制他国z俯经济以牟取暴利……”
阿雅的小手,攥着老爸的衣服越来越紧。
何敬国瞧她苍白小脸,适可而止:“高处不胜寒,出来混迟早要还,这个道理他比爹地清楚。爹地身正执法而已,这些,你不要操心。”
阿雅不操心,也操心不了。
只是不懂,那人呈现在她面前的样子,举止绅士,生得那样英俊迷人,学问也不低,与她说话时,总也有些清浅笑意。
孙清梦说他是成熟男人中的极品,帝王气质,风雅外表。
阿雅也觉得,他从来不曾有半分电影里那些大佬的凶戾狠绝,目无王法。
他真的,杀人放火,伤天害理吗?
阿雅不能想象。
但爹地怎会与她说谎?
她只是,怅然,也惋惜,对于帮助过自己的恩人,长辈,阿雅心柔,总归惦记。
……**……
第二天放学,家中多了一位佣人。
阿雅怕生腼腆地与之问好,对方自我介绍:“何小姐,你老爸忙,雇我过来做饭,何组长今后一段时间怕是很晚回家,我来守夜,与你照应。”
如此,阿雅心敏,知道这位也就不是单纯人才市场请来的佣人阿姨了。
尤其年龄三十多,走路轻快,看人温和中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英气。
该是老爸信得过的部下,保护她来的。
阿雅都明白,乖得什么也不说,爹地很忙,全身心投入非常时期工作中,阿雅只盼,爹地安全,那人也……无恙。
她心境小,想法自然不免童话。
警匪之间的战争一旦开始,又怎会双方都如她所想,安然无恙?
阿雅没有消息渠道,问过简轩仪,简轩仪知道的却还不如电视新闻上播报得多。
除开学习,阿雅开始搜索留意,特别关注时事新闻。
何敬国对于O记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陈sir是为数不多知道他曾与席城有过一些交情的人。
席城此人,比泥鳅滑多了,单方面抓是抓不住的。
何敬国也没有藏着掖着,这几年与席城一派有过接触,交情是交情,该布下的秘密眼线,也布下许多。
他知,警匪对立,这一辈子,终归有一日,可能与席城相背,他是警察,他要做他该做的事。
却不想,这一日,竟是阿城逼他,早早做了选择。
与其等着他来夺女,何敬国自当主动出击,投靠O记他认为时局恰当,力量倍增,拼死一搏,胜负谁知呢?
席城那边不好过的日子开始了,先是零零散散的一些周边马仔相继被请去喝茶。
O记一旦行动起来,也很快,从四喜街的夜总会到兰桂坊黄金地段的豪华夜场,再到澳门的赌场,半个月内全部清扫一通,把柄抓住了不少。
还有码头一批到港的货,也扣压住,证据确凿是为走/私。
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事。
大大小小的堂主们轮番被请去喝茶,内部怨言暴躁四起,外面别的社团大看笑话,小马仔们人心惶惶,似在另择家主。
简霆云这样的元老人物也按不住了,为何?
因为最高位上的那人,无动于衷!
席氏大厦顶层的会议厅,乌烟瘴气,元老级别的堂主们都在,围着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叼着雪茄的男人,所谓逼宫架势。
简霆云一拍桌子:“城哥,O记从方圆十里开始包围,一点一点,起先你说他们走走场,不碍事,不管。后来兰桂坊最赚钱的夜场也被清扫,你又付之一笑,说妹妹仔们整天被人玩,也要休息几天,这都一周了!现在澳门新开的赌场也被查关!我们窝着不吭声,O记那帮条子越长威风!他们以前是查不到任何的,为何现在一桩一桩的证据砸过来?城哥你自己清楚,何敬国这个有牌烂仔,小小一个区警司,要不是上次你救他女儿让他能全力抓住金属帮老大,他能升职?恩将仇报,现在利用以前的眼线狠狠反咬过来……”
“是啊!”
“就是讲,城哥,我忍不了了,你不给个指示,恕我们不能再按兵不动,任O记那帮找事,何曾这样孬种过?!”
“何敬国这个人,必须做了。”
“对!”
群情激奋,他落眼,把烟头捻了。
修长手指点在桌面,一下一下,慢慢地笑着开腔:“根基不会动,他,你们也别动。”
“阿城!”简霆云压眉,嗓门很粗。
他无动于衷,拎了皮夹克,当嘴边的笑意不在时周身就都安静了。
他讲:“急什么,O记千辛万苦查我这些年,不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他们怎么向媒体民众交代?一个夜总会,一个赌场,一些墙头马仔,这些我席城还是给得起的,O记要灭,听我指挥。何敬国你们给我摘出来,私人恩怨。”
出来后,上了车。
他沉眉,闭目。
左龙在旁,想起简霆云临走时的急眉厉眼,也不得不提醒:“城哥,一个小姑娘,未免不值得。”
那人眼睫不抬,安然垂着,容颜在一道一道闪过的光里,风华万千,是笑了:“头回认真,诚意怎么也要给够不是。何敬国说的没错,这就是一件龌龊的事,可我心痒啊,迄今为止也就痒了这一次,想叼一个小女孩,想和她做那种事,想得不行,恩,你说怎么办呢?”
斜斜躺在椅背里,整个人慵懒颓废得深陷,那颠倒众生的容颜妖冶无双。
左龙叹气,他显少如此刻骨言行,那便是真动了情念了。
然他此人,若是将道德论理放于眼中,又怎会是席城。
左龙是为数不多镇得住的,见这人数日来一贯如常,消遣,走场子,办事,开会,一件不落。
便知,何敬国,再负隅顽抗,大抵也不过以卵击石。
城哥在让,全看那小姑娘的面子,大致,也还有一点旧情。
这人,帮过他的他铭记,害过他的他一定灭了,想要的,从来都是成全自己。恶霸,是真恶,你说他坏吗?是真坏,可就是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他,致死相随,那你说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
香港大佬近来麻烦不断,连被超底,新闻炒得很热,看热闹不嫌事大,翻天盖地的头条。
阿雅买报纸都买了一堆小山。
爹地最近偶尔回家,总是一副严肃表情,但精神不错。
阿雅叹气,恐怕那人渐要出事。
心中所想,那日真的来临。
第二次模拟考完,下午有假,阿雅央求许久,老爸总算松口,让家里阿姨从学校载她,去O记大楼总厅等候,一同吃饭。
傍晚的天,暗红色的夕阳千尺万尺,她站在O记大楼的台阶前,小小的一点,感应门开,她蓦然回头,黑漉漉的眼睛里,欢喜转为意外,定格住了。
等来的不是爹地,而是他。
人很多,他的身边好几个警察,他叼着烟,穿铁灰色的西装,高大无比,正夹了烟掸烟灰。
四目相对,他当然也看见了视线下面,蹲在花坛边研究花草的女孩,清瘦小巧的一个侧影,校服的裙摆沾着地面,黑色小小的圆头皮鞋,脚背一根带子系着,白色小腿袜,乖得像修女学院里那些从不抬头走路的小修女。
喉结咽了一声,他人不动,伫立在那里,眯着眼就那么看。
一个多月没见了。阿雅这么想着,茫然站起来,看他,有些陌生又还是那样,成熟俊美,耀了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