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机口开放,广播里响起柔美的女声,一遍中文,一遍英文。
身旁的乘客们拿着小件行李陆续都站了起来。
施润也站起来,眼眶肿肿的视野不够清晰,动作也有些迟钝妗。
刚才哭得最厉害的时候脑袋后的伤口刺疼,可能是那个原因,直立起来后感觉视野摇晃,头晕目眩得厉害。
身体烧得发烫,很渴,候机厅有卖水的高级店面,施润问了价格后忍住没买跬。
她存了一年差不多两万块钱,自己的钱,本来是新学年的学费,但机票上就花了近两千了。
盲目地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现实不是,很骨感。
随着队伍一步一步离登机口越近,回头遥望自己坐过的位置,来时的安检口,一点点变远。
机场很漂亮宏伟,也很热闹,她的心却一片悲凉。
检票过后,无法停顿,后面还有队伍,步入登机通道,密闭的空间很是阴凉,袖子上的眼泪湿透透地贴着肌肤。
施润跟着人群往里走,每一步都很心慌。
即将要去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陌生对她来说不可怕,可怕的是,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对她呵护备至的男人温声细语在身边,像大哥哥,像爸爸,有时候闹起脾气也像一个需要她哄的孩子。
早晨在他怀里醒来,男人温热有力的手臂总会紧紧箍着她的腰,她微微一动,他的手就会下意识收紧。
餐桌上,他会皱眉严肃命令她把不喜欢喝的牛奶喝光,对皮肤好,对女孩子好。
中午在学校,和同学们吃饭已经不是她的乐趣,会端着餐盘和总裁办公室里的他视频,给他今天中午的菜单。
下午放学,总会第一个冲出教室,迫不及待公交回家,放下书包和猫猫玩一圈,听见门铃跑去开门,接过他的公文包,他的外套,还有他深深迷人的拥抱……
点点滴滴,柔情蜜意,平淡却每天真实得发生着,难道这些都不是爱吗?
可如果是爱,危难的时候,他为什么总是顾不上她?
一次她可以骗自己,两次她可以委曲求全,三次……她不是真的傻啊。
骗到没办法再骗自己了,为他找不到任何借口了,那就只能分开了吧。
叔叔……
施润痛苦地闭上眼睛,手慢慢地附上心口那个位置,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如今喊起来依旧依赖温暖的称呼,一遍一遍痴缠地叫他。
眼泪又掉下来。
润润很痛,很痛,可是润润要离开你了……
还爱着,不知道还要爱多久,兴许就是一辈子,也只能再见……
“欢迎乘坐xx航空!”
温柔的空姐的欢迎语打断女孩的思绪,抬起湿漉漉的衣袖点了点脸上的泪痕,施润在空姐讶异的注目下走进飞机里。
第一次看见飞机的内部姿态,施润懵懵地睁着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很不安。
茫然又窘迫地看着行李架上面标着的乘坐序列号。
好不容易找到她所坐的位置号,偏后,这一排还没坐人,遮光板打开露出的小窗子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走进去就坐在了最里面的位置,她并不知道登机牌上那个b是什么意思。
很快,隔了中间的位置,最外面的位置坐下一位老爷爷,空下中间的位置。
有道人影经过施润的时候停了一下,视线会有感应,施润抬头,是那个跟她换手机的清秀男子。
男子微挑眉看了她一眼,往后走了。
一秒后,还在登机通道边走边讲电话的高大男人手机嗡了一下。
空姐惊艳脸热的目光里,男人结束公事通话,有简讯提示,墨色的眉峰一挑,长指点开:
【靳林,换了你手机的内女孩,就哭声像唱歌的内个,她坐了你位置哦。】
男人形态修长的手指转了下保时捷商务手机,放进暗蓝色棒球夹克内侧口袋,流线型长腿迈进机舱内。
小小的窗户外面是机场地勤,施润几乎贴着窗户,睁圆眼睛看旁边一架飞机和登机通道分开,神奇地后退上
了跑道。
余光里有阴影在头顶晃动,是中间位置的那个乘客坐下了。
施润鼻息里感觉到淡淡的薄荷味,混着衣服上的特别干净的味道。
那样的干净,让她脑海里又想起叔叔。
她坐好,垂下湿漉漉的眼睫,一动不动。
走道上安静了,乘客都坐好,空姐一路走来,左右悉心地看:“飞机马上起飞,请关闭电子移动设备,系好安全带。”
施润双手开始找安全带,蒙蒙生疏,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女士,请您系好安全带。”
空姐停下来了,对施润说的。
施润尴尬,茫然地看着空姐,苍白的脸蛋涨红了,不知所措。
“女士,请您系好安全带。”空姐再度提醒。
“我……”
施润特别难堪,正不知道要怎么办,身旁过来一双清冷白净的大手。
男人的手指,很长很好看,轻拉过她座椅下垂着的安全带,因另一边靠窗,男性清瘦挺拔的身躯微微朝施润倾过来,拉那一侧安全带的时候手指有不小心碰到施润的臀——
女孩身子骨儿微微一僵,但那手指的主人仿佛并未察觉碰到的是什么部位,非常正派从容地为她系上了安全带。
施润腰肢太细,他紧了紧,双手这才悠缓撤开。
全程,不见他出声。
空姐走了。
施润迫然地低着很红的脸,仓促蠕动粉白的唇,“谢……谢谢。”
身旁没动静。
她到底没敢抬头去看这帮了她的人长什么样。
机身轰鸣震动,施润不适地抓住座椅,感觉自己在移动,遮光板空姐说要放下来,施润留了一点点缝隙,从缝隙里看到飞机上了跑道,速度越来越快,然后身体腾空。
施润劲往缝隙里瞧,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离开地面了,但是空姐说了,遮光板不能打开。
这时,身旁男人一条手臂轻缓伸过来,打开遮光板到一半。
施润讶异地定了定,心想估计他也是想看看外面,那两个人看她就不怕了,空姐过来职责又不是她开的。
地面上的建筑物越来越小,大约半分钟,窗户外呈现朵朵白云,耀眼的阳光。
那种感觉真的很神奇。
施润怔怔地看着,不知不觉,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说过的,和他在云里面一起回家,现在却可笑的只有她一个人,再如沐的日光,再梦幻的白云,她都无法露出笑容。
哭泣从无声变成啜泣,悲伤到了一定程度会太过投入,施润眼里完全没了别人。
好像泪腺失控,眼泪和喉咙里发出来的抽泣,她怎么也停不住。
身旁已经打开商务手提的男人,清越的眉心又变皱了,褶皱的程度一只苍蝇飞过来都可能会被夹断腿。
过了很久,那一抽一抽的女孩才迟钝看到,桌板上商务手提开着,男人白净手指摁在键盘上,但一动也没动。
施润自尊心很强,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给旁人带来了干扰,抚着不受控制的激动心口,屏住呼吸,慢慢的压抑自己的情绪。
哭声缓缓变小,但是没停。
施润在书包里翻找,纸巾都用完了,眼泪却还在流,她的双袖都是湿的,只好拿了一件衣服当手巾擦眼泪。
不多时,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
施润可诧异,啜啜吸着气,低语一句谢谢,接过。
很快纸巾揉皱变成湿湿的一小团。
适时地,旁边又递过来一张,施润顿了顿,接过,尴尬地再次道谢。
到后来,有人给她递纸巾她都当成理所当然了,倒还知道每次都说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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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二十分钟发以死谢罪……
第三更近凌晨,早睡的明天看,晚睡的继续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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