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帮众将火把凑到湖面,仔细辨认水中的隐约血迹,划船由小湖西岸一直追踪到东侧,忽然就听前方“哗啦”一响,水花四溅,灰衣人浸湿后近乎黑sè的身影一跃而出,向东疾奔。她潜水游过近百丈的湖面都没有换过气,也令人惊叹,只可惜苏柳那一箭的巨大贯通伤让她血流不止,即使在水底稍事包扎,仍无法阻止鲜血不断浮出水面,便无法隐藏行踪。
白鹏怒喝道:“你跑不掉的!”从船头纵身一跃,姿态矫健。众守卫喝彩:“帮主好功……”刚喊了一半就呆住了,眼睁睁看着白鹏“哎呀”一声掉进了湖里。
船到岸边只有三、四丈,这点距离对白鹏的轻功而言本不是问题,问题在于那条船太小,他脚踏船头使劲向前跃出,船身却往后荡去,抵消了许多爆发之力。
白鹏不识水xìng,好在落水处离岸不远,胡乱扑腾两下就发现脚下能踩到实地,只是水深至胸,向岸边走也走不快,眼睁睁看着灰衣人鬼魅般的身影转过假山不见了。白鹏大急,拼命向前扑腾着加快速度,走到水浅处狠命一跃,也凌空而起落向岸上,带起一大片水花,身后帮众们又一阵喝彩,这次就是拍马屁成分居多了。
一般宅院大门朝南,丽人堂却是向东,所以下人房和厨房等主要也在东边。听了园中喧闹,许多下人跑出来张望。白鹏大喊:“所有人原地别动!”自己跳上假山顶向着灰衣人离去的方向看去,却见她赫然蹲跪在远处的院墙上。
灰衣人看到了白鹏,竟向他挥手道别,显然那意思是“你抓不到我”。随后转身一跃,又没了影子。这下白鹏气炸了肺,公然挑衅,姿态嚣张,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不抓到她誓不为人!也不管对方这样做会不会是诱敌之计,一路追了出去。
这一场狭窄民居小巷中的追逐,白鹏胜在速度快,而灰衣人胜在善于隐匿,随便一处小小yīn影或障碍物就能藏身。白鹏几度丢失目标,又几度发现灰衣人从另一个方向隐约一闪而过。这般如此地一路追下去,穿越了小半个湖州城,进入一处荒废庭院。
白鹏刚翻过破旧院墙,脚一落地就感觉不对,一张大网从地上弹起,将他整个人裹在中间,由绳子牵拉着吊上一棵大树,在空中晃荡着。他心中暗叹:“知道可能是计,我还是中计了。他们怎么都喜欢用渔网来抓我?”想想自己跟渔网的缘分,以及上次被网住脱困之后的旖旎风光,反而微笑起来。
十几名蒙面黑衣人从各个方向的树上、草丛中、巨石后纷纷现身,持刀拿剑地围了过来。其中一人上下打量白鹏,用极嘶哑的声音笑了起来:“嘿嘿,天网恢恢,原本还不想杀你,可你居然伤了千代。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死?”
之前的灰衣人也是类似的嘶哑声音,看来他们不但要掩藏面孔,还要修饰声音,不给别人追查身份的线索。
白鹏双手缓缓搅动,将尽可能多的渔网缠在腕上,同时笑问:“你们有哪些死法可以让我挑吗?”
“你看活埋怎么样?管杀又管埋,两件事合一件做了。”
白鹏摇头:“我还是喜欢一刀砍死,痛快!”说话间两臂一震,离梦神功冲击之下,渔网化为飞灰,身子落地立即弹起,一刀划破夜空,直取那名黑衣人。
四周一片惊叫声,说话的黑衣人挥刀招架,其余人也各举武器向白鹏周身招呼过来。然而白鹏那刀依然砸掉黑衣人手中兵器,去势不衰地砍在他身上。别人袭向白鹏的刀剑则像触幻影,全部落空。
附近响起一声怒吼:“都住手!”自然还是修饰过的嘶哑嗓音,但如闷雷一般,震得白鹏也是身上一颤,心里一惊:这人功力必定极高!
白鹏停了手,看向发话的一位紫袍蒙面人。四周的黑衣人慌忙后撤,其中几人抬了中刀倒地的那位迅速离开。
紫袍人先怒斥手下:“饭桶!被人家一刀一个,我泉台驿容不下这等废物!死了活该!”随后转向白鹏:“白帮主,幸会!”
白鹏拱拱手:“泉台驿,我也是久闻大名了,不过今天一见,唉,有些失望……”
紫袍人点头:“是啊,戏一开场就演砸了,徒让白帮主见笑。今rì请了白帮主来,是要跟你谈生意的。”
“什么生意?”
“有个叫赵雨铃的小姑娘在我手里,不知道白帮主对她是否有兴趣?”
“什么!”白鹏闻言大怒,连人带刀化为流光,直扑紫袍人。
然而紫袍人忽然自原地消失,白鹏一击落空,听他声音从头顶传来:“白帮主,若你不乖乖听话,你猜赵雨铃会是什么下场?”
白鹏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抬头望着已到树上的紫袍人,知道自己恐怕不是他对手,心里已虚,口中说话仍然尽量保持平静:“你要我听什么话?”
“先将你的兵器抛在地上。”
白鹏略一犹豫,将刀扔在地上,说道:“给你面子,刀我扔了。但就算没有兵器,你们也留不下我!假如你们敢伤害铃儿,血手帮三万之众从此与泉台驿势不两立!我就算追杀到天涯海角,也会诛灭你们九族!”
紫袍人笑了:“呵呵,这样的狠话我听得多了,九族到现在还好好的。不过白帮主你放心,我半点伤害赵雨铃的意思也没有。说这些,只是想让白帮主心平气和地跟我谈生意。”
“混蛋!你们绑了铃儿还想让我心平气和!”白鹏忍不住大骂。
紫袍人听了这话,诡异地笑,蒙面布上眼睛都笑得弯了:“好吧,假如白帮主今rì无法心平气和,咱们改rì再谈。明rì午后,城东小河沿清平客栈,你来领赵雨铃走吧。但只许你自己来,若有旁人相助,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白鹏咬牙:“好!明rì午后!我一个人来!”
“能不能领走她,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白鹏心中急速盘算,不知道对方究竟安排的是什么诡计,自己如何才能有把握救走铃儿,无论如何,先离开这里才是,毕竟还记挂着林海芸的伤情。便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啊。不过走之前有件事需要请教白帮主。”
“什么事?”
“前一阵,贵帮有位贺香主,开价白银二万两,求我们刺杀一个叫白鹏的,并且交了定金。可是如今我们试了试,白鹏不好杀,而且他身份也比以前尊贵,与一流门派掌门人同级,这价格必须再提一提,可是贺香主却不见了,我们就只能来找你白帮主询问,贵帮这单买卖究竟做还是不做?”
白鹏抬头望着紫袍人,也不知他葫芦里究竟是什么药,随口问道:“要加价多少?”
“五万两!要五万两才值得我们出动金牌杀手!”
白鹏猛摇头:“太贵了!我们不做了,交易取消!”
紫袍人一声长叹:“太可惜了,不过白帮主应该知道,即使交易取消,我们泉台驿也是不退定金的。”
“不退就不退吧,我脑袋还没坏,不会给你加三万两求你们来杀我自己的。告辞了!”
白鹏脑子没坏,但被灌满了浆糊,猜不透泉台驿折腾这一晚上究竟意yù何为,也不再多说,转身大步飞奔,转眼跃过墙头不见了。
紫袍人站在树梢遥望白鹏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片刻后缓缓摇头:“但愿你明天可以将铃儿领走吧,她在我手里都已经十五年了,就算舍不得,也该有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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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回丽人堂,白鹏第一件事就是去水月轩看望林海芸。
林海芸脸sè煞白,双眼紧闭,躺在北屋的床上。小黛持刀守在门外,苏柳和小果则陪在床边。见了白鹏,几位夫人都问:“那刺客怎么样了?杀了?”
白鹏点点头,走到床边细看,问道:“林姑娘情况如何?”
苏柳答道:“血已止住了,一处伤在胸口,一处是从右腿划过小腹直到左腰,都没有深到致命处,但是失血太多了,而且也不知胸口挨的暗器有没有喂毒,能不能保住xìng命可不好说。”
白鹏伸手yù掀被子查看,苏柳连忙拦住:“喂!她包扎之后可没穿衣裳,你不能乱看!”
白鹏皱眉:“我没把她当女人,她是我好朋友,而且是为我受的伤!”
“你看她身子一眼又不会让她好起来,包扎换药这些事交给我就好。”
白鹏叹气:“好吧。”又坐到床边,凑在林海芸耳边轻声道:“对不住,我没听你的,刺客来的时候你孤军奋战,我却在逍遥快活,没帮上你的忙还让你为我负伤。真对不住!”
林海芸的小眼睛微微睁开一线,微弱声音问道:“是白鹏吗?”一只手从被子里缓缓伸出。
“是我!林姑娘你醒了!”白鹏握住她的手,却发现那手冰凉。
“眼前越来越暗,看不到你,跟我说说话,我不想一个人孤独地死…….”
白鹏眼泪流了出来:“别瞎说,你不会死的。”
“我想让你陪着,可我又不想,我长得难看,死了更难看,不能让你看……”
“你不难看!你很好看!”白鹏见状况不妙,眼泪流得更多了。
“好看……就亲我一下……”林海芸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亲哪?”白鹏问道。回头瞥了一眼两位夫人。小果眼泪汪汪,苏柳则叹一口气,转身出门。
“你想亲哪……就亲哪……”林海芸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睛也慢慢合上。
白鹏擦擦眼泪,抽了抽鼻子,隔着棉被扶住林海芸肩头,缓缓俯身下去,在她苍白的脸上一吻,随后就近看着她。
此刻林海芸不再说怪话气人,也不再恶作剧整人,一下子变得楚楚动人起来。白鹏不愿相信她会死,可是眼见她气息越来越微弱,强忍着不哭出来,出气时却不留神冒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林海芸的胸口忽然开始剧烈地颤抖,白鹏一愣,坐直身体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了?”她继续颤抖一阵,终于“扑哧”一下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你你你用鼻涕泡逗我!哈哈哈……哎哟疼死我了!伤在肚子上不许逗我笑!哈哈,哎哟……”
“你!你居然装死!”白鹏甩开林海芸的手,瞪大了眼睛,“你骗我!你又耍我!”
“没耍你……”林海芸可怜兮兮的表情,声音重新变得微弱,“我……我……现在不死,也没准半夜就死了……”
白鹏又好气又好笑,在她手上轻拍:“好了,不闹了,你终归是为了救我负的伤,先安心养着,等你伤愈了我再请你喝酒。”
“你害我负伤,该怎么补偿我?”
“放心,少不了你一两一钱。”白鹏呵呵一笑,“你失血太多,快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走出房门那一刻,白鹏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回头向林海芸看去:“如果这一幕是真的,这家伙真的要辞别人世……”正想着,心里蓦然一痛。
林海芸正巧也看过来,微笑道:“如果我是真的要死……”
白鹏见了那笑容,顿时心中一安:“哈哈,你不会死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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