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镇岳一句话出口,院里顿时乱了,这结局比白鹏击败雷拳老人更加震撼,“哗”地一下四处都开了锅,窃窃私语声汇聚在一起,就成了吵嚷喧闹。
无论血手帮一方还是隆昌镖局一方,都不敢相信孟帮主的决定是认真的,没有一人表露出“本该如此”的赞同。就连感念白鹏救命之恩的俞香主都急着凑到孟镇岳耳边:“帮主,白鹏还是个孩子,岂能做数万之众的大帮之主?哪怕让他先做香主历练几年也好啊!”
白鹏自己当然是天旋地转,脑袋一片空白。
年少轻狂,出手不知轻重,给镖局惹来几乎灭顶的大灾难。可是转眼间,大灾难演变为一块天大的馅饼,自空而降,直直砸在白鹏头上,将他拍晕了。
孟镇岳不理俞香主,也不等白鹏回答,继续说道:“我不是说笑。这个帮主的位子你要还是不要?给你三天时间想一想。别想自己会不会、懂不懂,只要问你自己,敢不敢?”
说完,孟镇岳向周围人示意,两个脚夫抬起滑竿,转了方向,朝镖局大门晃悠悠走去。孟镇岳也不回头,又补了一句:“别忘了,也得娶我女儿。想接我位置,总该有个身份。”
俞香主向着依然跪在地上的贺人杰连打手势:“走吧,贺香主!别跪着了!”
此刻的贺人杰低着头,两眼通红,似乎从眼珠里冒出火焰来。经此一战,非但自己羽翼凋零实力大损,预想中的“逼宫篡位”已无法实行,而且帮主居然指定了白鹏做了接班人。自己机关算尽,结局如此凄惨,归根结底,就毁在这个白鹏手上!
贺人杰咬了咬牙,抬起头时脸上已堆满了笑容,两腿跪行,挪到白鹏面前,一头磕了下去:“贺人杰向白大侠请罪!贺人杰罪孽深重,罪该万死!请白大侠处置!”
这一来,白鹏倒是很不好意思,弯腰去扶贺人杰:“贺香主请起……”
就在白鹏走近了俯身搀扶,双手即将触碰到贺人杰肩头时,贺人杰野豹出林般从地上弹起,手中寒光一闪,匕首如电,直刺白鹏。
“啊!”白鹏急闪,一掌斜劈,正中贺人杰手腕。
“咔”地脆响,贺人杰腕骨折断,匕首也“当啷啷”落地。
白鹏瞬间退出丈许,低头一看,生死只差一线,衣襟已经被匕首划破,冷汗顿时出了一身。
与此同时,一股劲风从旁袭来,轰击在贺人杰身上,贺人杰臂骨又断,整个人滚倒在地。出手的是行功疗伤完毕,刚刚起身的雷拳老人。
直到这时,隆昌镖局的众人才惊呼出声,乱糟糟地向前扑来。
雷拳老人伸手阻止大伙,另一只手提起了昏迷的贺人杰:“各位,贺人杰人品卑劣,丢了血手帮的脸,老夫带他回去交给帮主严加处置。告辞了!”
隆昌众人,包括白鹏,此刻都怒气冲天,只想活活打死贺人杰。但雷拳老人已交代了场面话,又提了半死不活的贺人杰转身而行,大伙总不好追上去动手。那可是雷拳老人,就算比武输给了白鹏,也还是声威赫赫的前辈高手。
于是大伙将眼光都转向白鹏,围到他身边查看有无受伤,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陈伯谦兄妹谆谆叮嘱白鹏“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一定要当心敌手临死反扑;蔡七嬉皮笑脸大赞白鹏艳福齐天,两桩婚事齐至,又有青茗姑娘痴情等待云云。吴大海和邵庚则惊叹白鹏武功厉害。
白鹏也不知该回答谁,只是笑着点头。正闹着,忽然看到人群外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正冷冷盯着他。白鹏看到中年人那双眼睛,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像被毒蛇盯住,浑身阵阵发冷。
再看旁边,几名赖声川的手下都单腿跪地向中年人施礼,赖声川本人也从议事厅中小跑而出,加入几名手下的行列跪倒。
中年人根本不看赖声川一帮人,也无视镖局众人,只盯着白鹏:“小子,你打败雷拳疯子那一招掌法,叫什么名字?”
白鹏忽然想起师傅在树林中的叮嘱,答道:“我不知道,是个老乞丐教我的。”
“乞丐?为何教你?何时?何地?”
对方冷森森的口吻让白鹏很不舒服,也冷冰冰地回答:“我说了,不知道!”
“哼,”中年人嘴角一丝冷笑,“你就算真不知道,我早晚也会知道。好自为之吧。”说完,眼光向议事厅中青茗的方向一瞥,身形拔地而起,众人只感到眼前一花,这人已经不见了。根本不知道他朝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而去。
“这是人还是妖怪?”陈伯谦喃喃自语,扭头去看赖声川,却见赖声川脸sè难看,已经转身走进议事厅。
“不管他们了!”陈伯谦心情大好,“叫密室里的伙计们都出来,打扫院子,订酒订菜,咱们今晚大摆宴席!给白鹏庆功!给咱们大家庆功!”
众人一片欢呼雀跃。
议事厅中,青茗面对赖声川询问的眼神,脸sè凝重,思索片刻,说道:“告诉陈伯谦,白鹏必须应承婚事,他掌握了血手帮,咱们便掌握了湖州府!”
“是。”
“我这就去跟伍长老谈谈。”青茗身形一晃,也从议事厅中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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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田湖边,树林中,伍长老负手而立,神情悠然:“江长老,我等你半天了。”
青茗脸sèyīn沉:“伍长老!白鹏的事你不要插手!我要借助此人掌控湖州一府七县。主公手谕,江浙事务我说了算!”
伍长老嘿嘿yīn笑:“掌控?你如何掌控白鹏?是不是要钻到他怀里,对他说……”他捏尖了嗓音模仿青茗,“奴家穿的是裙子,你为何来解我衣带?”
“你竟然敢偷窥我!”
伍长老转过身来面对青茗,微笑道:“‘竟然敢’这三个字不该用在我身上。你竟然敢背叛主公,还竟然敢在我伍五叁面前神气活现!”
青茗脸sè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我……我那是演戏。只是计谋而已。”
“嘿嘿,谁不知道,你上次离京前与主公大吵大闹,只因发现他另有新欢。假如我将你在倚翠楼中所说的话,做的事,绘声绘sè向主公讲上一讲,你猜,他信我,还是信你?”
“你……卑鄙!”青茗咬牙切齿。
“我的确卑鄙,我抓你把柄要挟你,简直要多卑鄙有多卑鄙。可是,你敢对我出手吗?”伍五叁笑嘻嘻地向青茗走来,双手仍负在身后,“又有谁不知道,九大长老,八个是靠武功上位,唯有你江长老,靠屁股上位。”
“死去吧!”青茗喊声响彻树林。紧接着林中风声呼啸,断枝树叶旋转着升上半空,树木东断一棵,西折一棵,“吱吱嘎嘎”地陆续倒下,大群乌鸦惊得四处飞散。
随着“噼、啪、砰”几声响,林中重新安静下来。
青茗背靠大树,脸sè惨白,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伍五叁一只手卡着她脖子,冷笑道:“你竟然还敢反抗我?”
青茗声音虚弱:“主公知道,只有我才是真正忠于他的。”
“哈哈,你都说要给他戴一百顶绿帽了,还敢说这个‘忠’字?”
“那只是一时气话,我仍然全心全意帮他对抗魔教!”
“胡扯!你来江南多少年了?做出什么业绩了?主公若信任你,这次何至于派我来协助你?你当真听不出这‘协助’二字的含义吗?”
“主公要的是和气生财,兵不血刃,自然比较费功夫。”
“放屁!主公要的是一统江湖!兵不血刃你统个屁!”
“按你那样打打杀杀,主公早晚必成武林公敌,那才真的毁了主公的大业!”
“错!我并非只会打打杀杀!”伍五叁忽然又笑了,“我也会别的……对你,我就舍不得杀。”说着,一手仍卡着青茗的脖子,另一手却在她脸上轻轻抚摸。
青茗无力挣扎,却向伍五叁脸上啐了一口。
伍五叁眯着眼睛向空气中嗅了嗅:“嗯……你的口水真香”,又凑到青茗颈边去嗅,“你身上更香!”
“主公知道了定会杀了你!”
伍五叁凑到青茗耳边低语:“我怕吗?主公知道了一切,大不了一拍两散,连个鬼仙子都抓不到,难道还能抓到我伍五叁,可是,你给他戴绿帽,就算他不杀你,也再不会理你了,你永远得不到他了,怕不怕呢?”
青茗脸上再无一丝血sè,胸口起起伏伏,改了语气哀求:“以后我服从于你,事事听你吩咐,好不好?但你不可侵犯我!否则我明rì便会自尽,主公必会追查,为我报仇!”
“哈哈……”伍五叁的手脚越发不老实起来,“你是个会自尽的人吗?我不信。以你个xìng,定会好好活着,找机会杀我报仇兼灭口,对不对?可惜,我不怕,你斗不过我的。”
“你有胆,就试试吧!”
“嘿嘿,我怎么没胆?你以为世人都像那个白鹏,你说声‘不’,他就得乖乖离开?这些年,你都是主公的禁脔,我只能在心里偷偷地搞你,如今大好机会,我会放过你吗?多年美梦一rì成真,今天我要定你了!就算你此刻断了心脉自尽,我也会要了你的尸首。哈哈”
“哼,你武功差了主公万倍,人品差了白鹏万倍,就算得意一时,早晚碎尸万段!”
伍五叁一甩手,青茗面朝下重重摔倒,洁白的脸上沾满了污泥。
“我早晚当然会死,谁又不会死呢?难道你就永生不死?该快活的时候快活了,也就值了,你现在也马上就要快活了,哈哈”伍五叁笑得面目扭曲,蹲下身子伸手在青茗身上忙碌起来,“你看,你这屁股果然与我梦中见到的一样雪白,可惜那白鹏无福享用。”
青茗闭上了眼睛,眼泪混着泥水淌到地面。
伍五叁抓住青茗头发将她的脸拉离地面,用一团衣物胡乱擦了擦那脸上的泥:“不许把自己弄那么难看,影响老子的兴致。”随后凑到青茗耳边,“你说,白鹏那么傻一个小子,如何能帮咱们看住湖州?你越喜欢他,我便越讨厌他,不如待会我去杀了他。”
“你杀他,我便立即回京,一拍两散,同归于尽吧。”
“哈哈,我不杀他,你却不许再见他,还需随传随到,你拒绝我一次,我立即杀白鹏!”伍五叁放开青茗头发,改为抓住她的腰,说到最后,已是一字一冲刺。
青茗的身体被撞得在地上滑动,脸上再度涂满了泪水和污泥,两手十指深深抠入泥中。口中轻轻默念:“白鹏?我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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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昌镖局中,众人觥筹交错,笑声喧天。
镖局的人和赖声川的人都喝得满脸通红,赖声川有些心神不宁,大伙酒意上头也就不怎么关心。
白鹏看到小兰独自坐在旁边神sè郁郁,端着酒碗晃悠悠走过去:“小兰,那天你很会喝酒的,今天怎么不喝?”
“我家小姐这么久还没回来,我很担心。”
“哎?对呀,青茗姐姐哪去了?”白鹏挠了挠头,四处张望,“嗨,不管了不管了!喝!”又一碗酒下肚,白鹏哈哈大笑,只感到一生没有这样快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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