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将芸殿也不是平安无事。
深夜,空空荡荡的绛芸殿只有娇娆一个人卧在塌上,一直以来,绛芸殿里的众人都习惯了因心绞痛厌烦热闹的枝贵妃,也习惯了动不动就将殿里的一干人都驱得远远的枝贵妃。
所以,今日,没有冯辛守卫的将芸殿内,也只有枝贵妃一人。
但是,不久,就如同冯辛迎来了一位访客,绛芸殿也迎来了一位陌生的访客。
烛火跳跃,帷帐轻舞,一阵风忽如而至,而随风而来是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
但是还未等男人开口,直冲他面门的却是一只酒盏,以及便随着娇娆冷冷的声音:“你是谁?敢夜闯绛芸殿?”
披着斗篷的男人看不清面貌,手里握着刚刚娇娆丢过来的酒盏,盯着娇娆,问道:“可是娇娆?”
“你是何人?”娇娆未应,只是问道。
那人却只当娇娆默认,开口道:“我叫阎晟,是阎罗王的大儿子,此次来是因为地藏王有话要捎给你。”
阎晟说话简单明了,并不多言。从青古镇一直追到京城,为了这句话,已经耽搁了相当长的时间。当然这其中也因为地府最近事务繁杂,又拖上了一段时间,所以才到这时,才寻得娇娆。
娇娆听到这句话,尖锐的利甲收了回去,瞧着阎憩,上下打量,半晌,似是半嘲道:“怎么,地藏王他终于想起来寻我了?我还以为他会亲自来,没想到却转嫁到你们地府的人。你说吧,他托你带来什么话。”
阎晟将头上斗篷摘了,露出一张五官坚毅的面容,他看了娇娆一眼,虽然此时的娇娆仍是十分妩媚,但他的脸色并没有任何改变,盯着娇娆,一字一顿道:“地藏王说,回头是岸,你该回来了。还有一句是,是佛是魔全在一念之间,你若此时不回头,恐怕连他都保不了你。”
娇娆听到这话,噗嗤一笑,似是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讥诮道:“地藏王,他还是一贯如此,什么回头是岸,什么是佛是魔,他是佛我是魔吗?好笑,真好笑。”
阎晟听了,淡淡道:“最近地府收了不少被掏心的女子魂魄,死状惨烈,却都不记得自己被何人所害,但是他们虽然不知,但是我们地府的人确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些帐都会一笔一笔记下。”
娇娆收了笑,似是不明白阎晟的意思,笑着反问道:“那又如何?你是在威胁我吗?这些人都是我杀的,那又如何?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还是将我扔进饿鬼道?我这个样子,早已成魔,我还怕什么?”
阎晟见娇娆这般说,也不反驳,只道:“话已带到,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若是娇修罗没有什么话需要递回去,我便不打扰了。”
娇娆冷笑一声,道:“阎晟是吧?身为阎罗王的儿子,我还以为你会多劝上两句,没想到,算了,我同你也没什么可聊的。”
阎晟拱手道:“那么,后会有期了。”
“等等。”娇娆突然唤道。
阎晟转过身。
“你同地藏王说,我是死也不会回去的。”娇娆盯着阎晟,似是看到了另一个人,一字一顿道。
“这句话,我一定带到。”阎晟回道。
话说完,不一会儿,绛芸殿里再也瞧不见阎晟的身影,只留下娇娆一个人。
娇娆瞧着墙上烛火,梁上轻纱,喃喃道:“回头是岸,这世间对我娇娆,哪里还有岸可言?”
说完,她又猛然捂住胸口,面上是豆大的汗珠滴落,一副痛苦的样子,而面容也在悄然发生变化,但很快,那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娇娆又变成了那个妩媚娇俏令人迷醉的娇娆。
她这时才恍然想起,一向守在门外的冯辛为何没有拦下阎晟,以冯辛的法力,不可能让阎晟悄无声息地进入到绛芸殿内来。
她走到门口,已听到滔滔的雷声,一拉开殿门,只见外面天色已然剧变,乌云密布,狂风不止,不消片刻,大雨如瓢泼,裹着风,一下子闯入殿内。
娇娆一身红色衣衫,黑色长发在风雨中不停飘摇,娇娆迎着风雨,有些发愣,半晌,衣衫渐湿,她似是听到什么声音,她开了口。
“辛郎,你在吗?”她的声音被湮没在风雨之中。
又等片刻,回应她的仍是无尽的风雨。
她刚想将门关上,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带着风雨冲入殿内,来人一来便将娇娆抱得紧紧的,娇娆刚起的杀心,却又立刻烟消云散,是熟悉的身影,虽然与平日不同,但却是一只捧她在心尖的冯辛。
冯辛不言不语,但是手上的动作却略带侵略,娇娆只是稍一心疑,但立马又被他热情相融。两人的衣衫都已湿尽,可是此刻,两人却又是火热。
娇娆不知这个有些疯狂的男人刚刚遭遇了什么,可是此刻,她也想有人紧紧地抱着她,紧一些,再紧一些。
有时候,痛苦和欲望总是相辅相成的,就像此刻。
大门紧闭的绛芸殿,只听得道屋外的大雨倾盆,以及屋内的喘息与疯狂。
两团火焰,一旦燃起来,便是熊熊大火。
半晌,地上是一地的残衣碎屑,而床榻上,是两团久燃而熄的火焰,半晌,方听道娇娆低低地唤道。
“辛郎。”
“辛郎。”
是两声低低浅浅的声音,不问发生什么,却又像是什么都知道,只是声声入骨,想要抚平心上的伤。
半晌,冯辛沙哑的声音才道:“枝娘,枝娘。他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告诉我这些,只会让我更加记恨他。他还让青辰那个家伙告诉我,连亲口同我说的勇气都没有吗?”
娇娆侧起身,瞧着这个面色如冰的男人,巧声问道:“他告诉你什么了?”
冯辛瞧着娇娆,一只手突然掐向娇娆,声音如同寒冰,道:“他说,他说是你害死了我娘。还说,你得了我娘的内丹,吞到自己腹中。”
娇娆脸色微变,但立即又满脸笑容,不在意道:“我,害死你娘?辛郎不觉得这也是笑话吗,我几时认得你娘?”
冯辛手仍狠狠伏在娇娆的脖子上,再次说道:“我原也不信,可刚刚,我确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