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神接的最后一个剧本杀青,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他从回到休息室,就看到昭华。
平静了几秒。
昭华已经敛去前些日子的强势感,神情多了几分沧桑和无力。
她自以为是惯了,以至于低估了裴听南,他不薄凉,甚至比她和他的父亲还要深情。
真是神奇的基因。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如今被现实泼了盆冷水,心力交瘁,清醒得透彻。
昭华在意识到无能为力之后,选择了面对现实,选择了与儿子妥协。
淡白的灯光,落在她极近财力保养,却已稍有皱纹的脸上。
裴听南看着她,看着这个冠有母亲之称的女人。
昭华神情带了几分难掩的自怜自艾,苦笑:“听南,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控制狂,觉得我像有病一样。”
他没回答,只问:“你想说什么。”
昭华眼里闪出哀怨:“我想说,你没看到我作为母亲的可怜,我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你,是最惦记你的人,就连做噩梦都在害怕你被玩弄,你会受不了自杀……”
“自杀?”
他像听到一个很好笑的词,低低笑了下。
这个词。
裴听南从没想过。
他情绪不好,失眠吃不下东西,也只是沈吟晚离开后的精神折磨反应。
实际上,他不仅不会死,还撑着去入驻资本界,从一开始裴听南的目标就很清晰了,变得足够强大,再去得到她。
而死,是最懦弱的选择。
他根本不屑于去想。
这些年成长寡言间,昭华虽然作为母亲,却早已不了解他。
昭华看着他的不屑笑意,就忽然更明白了什么。
她闭眼,承认:“也许是紧张过头了。这不也正常吗,我没再婚,就这样一个人,没人知道我的痛苦和折磨,也没人理解,我担心,害怕,多想,精神折磨到我自己都快疯了。”
“昨天你对我吼,是第一次。也让我惊讶反思了挺久。”
“儿大不由娘。看来这话是真的。”
“或许人的命天注定。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做了。你和她领证,是福是祸,看天意吧。”
听着这些话,裴听南微微蹙眉。
他阐述一个事实,说:“你可以再婚。”
昭华就语噎了。
是的。
他小时候也这样说过。
但昭华总是习惯想太多,害怕那是孩子的口是心非,所以疯魔一样排斥别的男人走进自己的生活。
如今看来,真的是错了。
裴听南一点儿都不像她,更像他父亲,话少寡淡,却又坦荡不遮掩。
恍恍惚惚,仿佛看到过去人的影子。
昭华回了神,自嘲笑了笑,经过他身边:“没别的事,我走了。”
她开门走出休息室。
褪去锋芒,像失掉了尖锐爪牙,此时此刻,就像普通的单亲母亲一样。
裴听南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昭华同意也好,妥协也罢。
他都不会放开沈吟晚。
这是他最确认的一件事。
结束工作,开车回到独栋的高层。
开门进入那间记忆里总是孤独的房子,有饭菜的香味淡淡飘出,清冷的色调因为有了女主人而多了些暖意。
沈吟晚听见声响从厨房探出脑袋,可爱得紧:“吃过没?”
他把车钥匙随手放在桌上,回:“吃了。”
她却做出不开心的表情,端着饭菜出来:“骗人。就那两口饭,小助理可是拍照发我了,过来,再吃点,就当陪我。”
裴听南眼眸跟着她的身影,然后,不自觉多看了一眼那双粉色的兔子拖鞋。
女主人又回归了。
他枯竭的心渐渐滋润。
于是,冷感的他顺从,说:“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窗外的风声变得有些大,摇晃厚重的帘子。
沈吟晚轻手轻脚起来,把窗户关住。
就在她准备越过他重新躺下的时候,阴影掠过,手腕被忽然捉住了,紧接着,裴听南睁开了眼。
她茫然眨了眨眼,意识到什么,赶忙:“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有。”
裴听南把她拽进怀里,沉沉的声音带着胸膛微微轻颤,传进她的耳朵。
他说:“睡醒了。”
沈吟晚能感觉到自己诧异过后不自觉睁大了眼睛。
她看着旁边床头柜的钟表。
愧疚的情绪涌上来,她咬唇,乖顺躺在他怀里,双手去搂他的腰,说:“别胡说,什么睡醒了,你才睡了不到四十分钟。”
顿了顿,因为心疼,她的话带出鼻音:“这几年你这种状态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沈吟晚抬眸,越过瘦削的下颌去看他,眼睛带着氤氲水汽的光,很轻的问:“不难受么?”
他笑了。
“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
裴听南又是那宠溺的温柔,手抬起来,掌心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沈吟晚滋味不好受,她低头,重新依偎在他胸口,手指从腰间上来,去碰他的手,还小声:“哪有好好的,难怪……你憔悴了许多。”
他随即屈指握住她的手,然后十指相扣,是亲昵自然的姿态。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眼底的雾气稍退,唇边弯出浅浅笑意。
但她没忘继续啰嗦:“你得好好吃饭休息,全靠这些药物,会伤害身体的。”
“还有,如果你病了,我会很难过的。”
裴听南全部耐心听着,等她说完,才回答她:“所以你别再说离开的话。”
听到这话,沈吟晚微笑:“我不离开,你在努力睡会儿吧。”
裴听南抱着她,实感才多了些。
确实,她已经回来了。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答应:“好。”
卧室的小夜灯远远黯淡亮着,她的身子又软又柔,偶尔挪动在怀里。
像无声的引诱。
裴听南在昏暗中睁开了眼。
他抱着她腰的手拽起睡裙,修长的手指偏冷,指腹触及到温热,由下往上,极缓极慢落在她的后背。
沈吟晚最怕痒,也最怕他的温柔。
无法抵抗。
可他该睡觉了。
于是,她连呼吸都放慢了,装睡在他怀里,睫毛就贴在他的锁骨,颤都不敢颤,怕他睡的太晚。
好不容易没了拍摄工作,这段时间,她是有义务帮他恢复,重新好起来的。
裴听南稍稍挪开,低头看着她的脸。
而后凑近,轻轻吻了吻。
很短的触碰。
却像火花一样烧断了沈吟晚的犹豫与理智。
她不自知想要留住他的气息,清冽的薄荷带着他的感觉,是着迷到骨子里的味道。
沈吟晚深深的呼吸,唇上有了回应,却让裴听南的动作顿了顿。
而后,她略带不满足睁开眼,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就被他按紧压到床上,笼罩着夜灯的浅影,亲得深入又带有欲感。
她觉得身体空虚发痒得厉害,却还没完全昏了头。
微微轻颤之后,努力掐火去躲他的吻,呼吸不稳的抓住他在她身上作乱的手,认真且正经地说:“别……你好好睡。”
“我想做完再睡。”他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迷乱感从骨骸溢出。
沈吟晚没能抗拒得了,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烧着了。
…
…
实在太过激烈。
其实最初还算温柔,可能男人对于做这件事,到了某种程度就会控制不住,像摧毁那样狠狠侵/占攻略。
她的后半场是泪光朦胧到达的。
说不清难受还是缠绵。
但这个人是裴听南的话,她知道自己是无条件接受的。
好不容易等他做完。
刚平息没多久,他的指尖又再次带着火,沈吟晚真做不动了,她咬唇像只小动物往他的怀里钻了钻,然后示弱:“我真的不行了……”
“好。”
他的嗓音低哑,性感得要命。
沈吟晚深呼吸,控制自己可不能再被他给骗到配合。
她去扣他的手,学他最喜欢的样子,十指缠绵,说:“睡吧,我就在这,哪儿也不去。”
裴听南竟真的就依言闭眼。
没多久。
裴听南入睡。
因为怀里有她,是踏实的安稳。
裴听南已经渐渐不再需要安神助眠的药物。
或许是体质原因,那些药原本对他就不怎么起作用。
他一直都明白,沈吟晚是最好的特效药,他病源的开始,也将会因为她的依偎而渐渐治愈。
昭华从小助理那儿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愣,随后像终于松了口气。
《窈窕》的剧本被提上日程。
裴听南作为大股东,到公司出席高层会议,走过场的事情而已,实际上,只要他一决定,别的高层也就是推波助澜而已。
昭华拜访了两人的家。
门铃响起,沈吟晚把煲好的汤调到保温,赶紧去开门。
然后,门打开,昭华闻到了很香的味道。
房子也不像之前那样冷清清的死气了。
沈吟晚其实有些心慌,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忽然来,在阿姨和妈这两个称呼犹豫间,那边的人已经先开了口。
昭华环顾着屋子陈设,说:“听说听南已经不需要药物睡觉了,谢谢你。”
她安心了些,摇头说:“不用,这是应该的。”
照顾自己的老公,治愈他,是应该的。
昭华回眸笑了,雍容华贵:“你们已经领证,事已至此,胳膊拧不过大腿。以后的生活我不会干预。”
沈吟晚怔怔然,觉得神奇的同时,也很好奇,裴听南是怎么说通他妈妈的。
但其实这并不是一个人的作用。
裴听南坚持。
而她也在用行动证明,她真的值得,也救赎了他。
所以,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昭华才会缓和这么多。
《窈窕》经过高层的会议已经定下开拍时间和剧组人员。
这部是大女主的戏,对沈吟晚以此博最佳女主很有利。
大女主的剧本,以女主作为整部剧故事的核心,也就是戏份最多,也最出彩的剧本。
大女主戏以女主命名的会比较多,简单明了。
这部《窈窕》就是如此,女主角的名字林窈窕,明艳勾人又危险的存在。
沈吟晚看过剧本,林窈窕家庭不幸,为了报复,蓄意引诱仇家优秀干净的好少年,最后得手又无情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