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对于陆征这个人,仅限于知道他是好运来民宿的老板,盛远集团的执行董事,关于他个人的感情过往,家庭背景,所有履历事迹,大多都是通过网上查的;但网络真真假假,难辨虚实。
此刻镜子中陆征眼神,很像是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的那种狂傲。
陆征捏起她的下巴,仿佛要用手上的力道提醒她认清现实:“万时地产在江北省是当地的龙头企业,但近几年楼市的低迷,再加上屡次的投资失利,时家已快成空壳;盛家江城首富的头衔是十年前,全国各地的实体店每年都会关停十几家,两个油尽灯枯的家族企业,还能翻出多少水花?”
“我公司被传破产到现在还没被清算完,并不是账目有多难算。”察觉到她的挣扎,力道加重的捏住她下巴不让她躲,“有时间去问问你继父盛良海,问问他为什么清算组都已经进场,盛远的股票还有人在大量收购。”
宋瑾倒抽一口冷气,认识这个男人以来,想过他只是表面绅士,商圈里打拼那么久,不可能是绵羊;也想过他是头狼,未曾想他竟是猛兽。
她鼓足勇气问:“你是不是真的参与了行/贿和洗/钱?”
“我如果真做了些违法的勾当,以网上那些舆论扩散的速度,我能在你这温柔乡里待那么久?”陆征把话题一转,“是不是在心里盼着我参与?被抓进去判个十几年,你好能早点摆脱掉我。”
宋瑾连忙转身将他抱住,“我不想你有任何违法的行为。”
自己父亲当年被诬陷都是被逼死的下场,想到万一他真的参与了这些……
她说:“陆征,虽然我们只能陪伴彼此几个月,我都希望你未来一直平安顺遂。”
胸膛有股湿热,是她的眼泪;镜子中的陆征眼色瞬间由冷变暖。
“先去睡。”陆征把她抱起来放回床上,转身回客厅,把卧室门帮她关上。
低头看眼衬衣前襟的那块湿渍,他抬手轻轻抚摸;明知这次眼泪是宋瑾为他而流,他却没有半点满足感;因为他心里很明白,只要踏进北城半步,迎接他的将会是无止境的刑罚和审问;罪名一旦成立,别说是判个十几年,整个陆家都得被他牵连。
以宋瑾慕强的性格,自己要真被判了刑,估计连见她面的资格都不会有。
关灯后陆征把窗帘拉开,透过落地窗看到时律还坐在那棵榕树下,用打火机将烟点上,含嘴里吸口缓缓吐出烟圈。
一支烟吸完,他下楼叫醒阿布,让阿布出去通知时律好运来刚好空出一间房。
……
宋瑾不知道时律昨晚住进好运来,阮婳一大早着急忙慌的给她打来视频电话,跟她说时律就住在一楼拐角的那间客房。
“我真没看错!就是时律!我当时都吓死了!拿着包子赶紧往楼上跑!”阮婳忧心的问她:“你什么情况?怎么还让他住进来了?咱俩还怎么出去?都不知道他会住多久,难不成他住三天,我们就在房间里躲三天?”
浴室里水声戛然而止,宋瑾先跟阮婳结束视频通话,过会儿看到陆征擦着头发走出来,“是你安排时律住进来的吧?”
房间被他全订完,没他的同意,阿布不会连招呼不打就让时律住进来。
“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这个男人的心理,你一边不让我跟时律有接触,又让时律住进来,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
陆征背对她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来一件深灰色棉衬衫穿上,走到床头柜前把黑色腕表戴上,“下去还是继续躲,你自己选择。”
又是这句!
气的宋瑾拿起枕头砸他身上,“我当初脑子绝对是进水了!怎么偏偏招惹上你这个鬼男人!”
“我这个鬼从不缠女人。”陆征走过去抬手揉了下她的头,“我跟唐馨她们要去市区一趟,今晚会住那边,不用给我留门。”
把时律安排进来就走?
宋瑾立马抱住他胳膊,“你别想溜!”
“我今天有很重要的客户要见。”陆征掰开她手指,面容始终保持平静。
宋瑾坐回床上,看到他拿起大衣头也不回的朝外走,纵然知道他这种以事业为主的男人不会留恋任何温柔乡,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有一丝失落。
听到关门声,她光脚来到客厅,纱帘透光不透人,白天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站在落地窗前看到妆容精致的唐馨已经在院子里等候。
陆征下楼,唐馨撒娇的顺手挽上他的胳膊。
明知他们是做戏,宋瑾心里还是极其不舒服;目送他们离开,回到卧室把衣服穿好,给阮婳发去消息:【不躲了,躲够了。】
回自己房间洗漱,画上精致的妆容,又从衣柜里挑选出一件浅咖色大衣,在镜子前打量片刻,确定穿搭没出错才下楼。
来到前厅,问阿布昨晚住进来的客人去了哪儿,阿布说他去了停车场接人。
以为是接时天或者高越,宋瑾做足心理准备,连被高越扇脸的最坏结果她都想到了;结果,时律接回来的竟是他老婆安卿。
安卿本人长相很大气,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书卷气,她挽着时律的胳膊不断的称赞:“来之前我上网看攻略,这家民宿在各大平台的好评率都最高,我本来想订的,结果显示客房已满,还好老公你提前订到了。谢谢你老公。”
时律手里拎着银色行李箱,两人一起走进院内,刚踏进前厅半步,听到熟悉的嗓音。
“欢迎入住好运来民宿,我是管家宋好运。”宋瑾站在前台,笑容明媚又灿烂。
这一刻空气恍若凝固,时律呆滞的站在门口,只觉得像是在做梦。
“行李箱给我吧先生。”阿布主动接行李,“我帮您送房间。”
安卿见他没反应,轻轻的晃了下他的胳膊,“老公?”
反应过来的时律把行李箱交给阿布,他安耐住激动的神色,跟安卿一起走到前台。
“麻烦您二位出示下身份证。”宋瑾低头敲打着键盘查询昨晚他入住的信息,“您昨晚凌晨入住的是单人房,我们二楼今天刚好有一间双人套间,还送个小露台,需不需要帮您二位升级下?”
“我喜欢带露台的房间。”安卿抬头看时律,“老公,我们住这间吧。”
时律点头:“好。”
帮他们办理入住的全程,宋瑾都保持微笑,从她脸上看不到半点紧张的神色;阮婳走进前厅也假装不认识时律。
等时律和安卿一同离开,见他头都未曾回过,阮婳不免唏嘘:“他是真能装,不当演员真太可惜。”
“你演得也不差。”宋瑾低头把前台整理了下,“早饭不是还没吃?咱们去北石村吃川菜,我上去拿包,今天逛先锋书店?”
“你还有心情逛?”
“他又不是恋爱期间出轨,都分手五年了,他有老婆,我也有男人,有什么不能释怀的?”走出前台,她继续笑:“该吃吃该喝喝,人不能总沉浸在过去走不出来,那样容易精神内耗。”
阮婳点头表示认同:“那你上去拿包,我在这儿等你。”
宋瑾上楼拿包,对面二楼的时律站在露台上,目送她进房间又走出来,棕色长卷发散置腰间,比过去黑色直发多了份成熟的妩媚感。
明明她这张脸还跟五年前一样,却让时律有种距离感,尤其是她那双眼睛,从她眼睛里再找不到过去的爱意。
一个人戏演得再逼真,表情可以变,充满爱意的眼神不会;宋瑾刚才看他的眼神……明显没有过去的依恋和爱。
时律立刻转身向正在整理衣服的安卿告别:“我去茗山家那边看妈还缺什么,你先休息会儿。”
“我跟你一起过去看妈吧老公。”
“你今天起太早,先补个觉。”时律揉了下她的头,“我一会儿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