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生夏见着萧帝,如此轻易的便信了这话,心中则是忽而舒然了许多。对于瑞王府“内部”的人员,他依稀还是明白稍许的。
这个他刻意言说扮演的“程澈”,乃是他于一年前安插于瑞王府的一个细作,长相与他眉眼相似几分,可颜容却当真是折毁了半张的颜容。
”奴才荣幸,能得圣上之铭记。“萧生夏说罢,便微欠身躯,目光殷切的承接了萧帝的恩赏话语。
他是极善伪装之人,仅仅片刻,他便能将自己刻意的软态,演绎的淋漓尽致,声色具备。
说来也奇怪,他对他的感觉似乎不同于他人。以往见着他人俯首称臣,低眉顺眼,萧帝的心怀却生不了半点波澜,甚至带着点厌恶之色。
可如今,见着眼前之人这般温驯的姿态,萧帝的神色上竟恍惚的闪过一抹祥和之态。他点首认同,伸手便将那人微倾的身子扶起。
”你知道朕方才是将你当作了替代之人,却为何不闪躲于朕的双臂?“待着二人并肩共立,双目交汇时,萧帝则是心生疑惑的问询了一声。
“既然陛下先前说过,奴才同七殿下几分相似。那么那些不便于七殿下言说的事,您对奴才先行试炼一番,也是常理之中的事。”萧生夏恰恰而谈,依旧是以情理备至的话语,讲话语圆满。
”朕的那些话语也并非不能同他说,只是朕要颜面,他也执拗顽固。这事朕打心底知道无法同他和平相论,便只能将之,与你这个替品相论了。“萧帝长嗟一声,浓重的无奈笼罩于他的心头,既藏在他的眉目之间,也躲进了他的心室中。
萧生夏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于一旁看着。他不知晓这个黯自神伤的人还会徒留他多久,他只知晓这人的心思,当真是过于繁重了几重。
萧帝的思绪悠远的延绵了许久,他旁若无人,竟又于一时间陷入了迷雾满布的湖泊中。他凝着眼前之人,心中却自欺自人的将他认作了臆想中那人。而他却并不知,所谓臆想同现实,却是不谋而合的。
萧生夏见着那人凝视着自己的目光,含蕴着别样的情绪,便预想到了容后会发生的事件种种。他控制好神色,将自己的情绪波动极力掩藏,面色淡然的静候着那人的片语只言。
”生夏,以往朕连瞧上你一眼都深感厌恶。可经过荒旱之事后,朕遣派你的任务你都完成的极好。这样聪慧机敏的你,朕不得不正视于你!朕不曾吐露的这些,你都可知晓?”萧帝越论心情越波动,竟按住了萧生夏的双肩,语气质问的问询道。
“知道了,现在算是知道了。”萧生夏目无神色的应答道,他如今既然是充当一个“替代之人”,回答却也不得带着自己任何心意。
”那你又可知,朕当初是有多么的憎恶你的娘亲!“萧帝又怒吼了一句,他的双目布着重重的血丝,薄唇也难以自控的上下颤动着。
这是他一次在他的面前念及他的娘亲,这般质问的话语也让萧生夏失语了许久。他虽是知晓他恨着他的娘亲,但他并不知晓他恨的这般深沉,悠远。
“并不知。“又是一三字的回答,却依旧没有任何的情意表露。”朕当初有多心悦她,如今便是有多憎恶她!“
“朕曾予她百般宠溺,她却并不惜福!那个男人,难不成能抵的过朕的一分一毫,她怎会在诞下你的那日,与那人苟合?“萧帝几乎是吼叫着说出这番说辞的,他将心中的恨意倾泻而出,自己倒是舒心了许多。
”其实,圣上,你只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未曾深纠过其中的始末缘由?那日的所见所闻,是否别有原因,你都不曾深想过?“萧生夏的心绪在听罢了萧帝的说辞后,则是更为波澜了几分。
这般的话语,有违了一个内监所论的话,倒是使得萧帝豁而清醒,辨识出了眼前之人的虚实。他的神色震怒,眉头也颦蹙的如山峰,如沟壑。
”原是你,程澈,朕又识不得你们二人了。“萧帝收敛了情绪,将双手微摆了几下。“是,圣上是又识错了人。”萧生夏说罢,则又下意识的拉开了同萧帝的距离。
“朕也是糊涂了,竟连你们二人的相貌都混淆了,你的脾性,你这伤疤,这一切都论证了,你不可能是他。”萧帝说罢,则背过了身躯,他的背影落寞如斯,萧生夏却是微动了动眉头。
“你,你退下吧,属于你的嘉奖,朕会择选个日子送到瑞王府,今日,朕当真是失态了。”萧帝自顾自的说道,挥了挥手便将萧生夏遣派退下。
“那,奴才告退了。“见着得以撤退,萧生夏便匆匆的行礼离去了。这次,萧帝并未开口将他留下,论及今日的是是非非,他应也是没什么沉眠入梦的兴致了。
“哎,朕老了,朕当真是老了。”待着此境只独留一人时,萧帝则是哀声的感慨道。他毕竟是万人崇敬的主,如今竟在一身份卑微的内监面前,展露了喜怒悲怀。这事,若是传到了群臣百姓的口中,只怕是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趣谈。
父同子抑或是有着某种琢磨不清的联系纽带,萧帝深陷泥潭难以自拔时,这方的心境也并不是舒心。
许久都未曾听过那个人的话语之言,萧生夏的心口则是泛起了一丝不适的感触。那人的话语如刀,而自己的心如砧板。那刀刀落下,则是在萧生夏的心口上留下了清晰可见的痕迹。
萧生夏停下了步伐,将脑海中徘徊不散的忧愁一并挥洒。他凝了凝手上的猎具,却又着实泛了难处。这”小十一“的猎具容易解决,可这瑞王府的猎具又当如何?
罢了,先将眼前之事解决。萧生夏思虑方至,便将分属于瑞王府的那套猎具收入了怀中。如今,所向之地,便是“小十一”所居的灵栀府。
还未达至府门前,几名同等身高的小内监便并着步子迎出了府。萧生夏一眼便瞧见了这等境况,他嘴角浮笑,没怎么在意的便向着前方走去。
“咦?那个小太监好生面生,好似不是我们府上的人。”几个小太监神色异怪的围凑在了一起,他们小声议论着,手指也不停留的指点着。
“喂,我们问问不就是了,反正咱也没什么事可做的。”其中的一名小太监理直气壮的说着,他双手叉腰,提步便向着萧生夏的方向跑去。
灵栀府的内监,向来是过的安逸。被分至此地的命运,也是众内监的求之盼之的事。
这里过的安逸,又有何人有不想贪图安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