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邰苛将忙碌的千崖拽到一边,将他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他之后,千崖也同样是大惊失色,有些不能相信。
“有什么不可能的,咱们洲侯疯狂征兵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再疯狂也没到要征走全部男丁的程度啊”
看到千崖皱起眉头,邰苛也是一脸无奈。他现在养父养母的两个亲生儿子都被征兵,且生死不明。如今又轮到了自己,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年迈的养父母的泪眼。
而千崖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除了两个年幼的妹妹,他现在还有了妻室。他要是被征兵,这个家就只能靠腿脚不便的蔗柠了。仔细想来,这以后孤儿寡母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明苍王继位以来就对郁侯不满,早就想削其侯位,换做他人。嗅出端倪的郁侯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很快就拉拢了征洲入伙。而其他洲虽未公开表态,但谁都心知肚明,明苍不满的不止郁侯一人。
虹国到了明苍这一代,洲侯手中权力过大、过强,不光有世袭洲侯存在,洲侯在位时间过长也是明苍要解决的问题。
邻近明洲的岁、邈、权、庄、多洲的洲侯已被明苍调任,下一个便是郁洲。
如果郁侯被明苍拉下马,其他洲也很有可能会步其后尘。所以不帮助郁侯,但也绝不会出兵帮助明苍。
郁侯已被认定谋逆犯上,多侯是明苍心腹,率先发兵进攻郁洲。郁洲与多洲接壤的边城牙地城本来守军就不多,由于事发突然,牙地城守和他的五万守军几乎被全歼。
郁侯大惊,紧急往牙地城方向调兵遣将,但郁洲兵力常年耗损,调往西侧的人数不足以抵抗多洲军。郁侯便开始在全洲范围内大量征兵。
郁侯征兵早就征出了经验,知道一定会有人闻风而逃,所以在发出通知的前一刻便命人封锁了城门,任谁也别想逃出去。
就算郁侯不做得这样狠,邰苛和千崖也不会逃,他们还有牵挂的家人在。而蔗柠一家的遭遇就是前车之鉴。
“这就是事实。”
邰苛叹了口气。
千崖总认为郁侯还是留有底线,不会把百姓逼得太紧,总会给人留条活路。就算城内已经发出明文,但千崖还是觉得会有转机,并没有着急去登记。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都等待着洲侯能够体恤到他们的难处。
三天过去了,除了家中有多名男丁的去登了记,其他只有一名男丁的家庭几乎都未去登记。
邰苛这几天过得一点都不踏实,他觉得官府的反应太过平静,有些反常。
邰苛的养母这两天已经不允许他出门,也不再让他出来接待客人。恨不得将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甚至想让别人忘记他这个人的存在,这让邰苛哭笑不得。
为了不让养母担心,就算在屋中憋得发慌,邰苛还是老实地在家中待了三天,直到第四天听到外面传来的叫喊、打砸声,他才不安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养母一看见他出来,脸色更加苍白,狠命将他往回推。但从街道上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哭喊声震慑着人们的耳膜。
官府来抓人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邰苛瞬时紧张起来。他悄悄打开一道儿门缝朝外望去,一队士兵正在斜对面一家门前拉扯着两名少年。两人年龄都不大,大的十三四岁,小的十一二岁。
少年被士兵带走都十分恐惧,一边走一边回头向身后哭喊着。他们身后则跟着一名妇人,哭喊着请求士兵不要带走她的孩子。
士兵根本不会理会她这个女人,但作为母亲就算没有力量,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带走。
她跪下来抱住一名士兵的大腿,哭喊求情,但换来的却是士兵无情的一脚。
被踢倒在地的母亲一脸血污,被几名赶来的妇人扶了起来。她们劝说着,但这名母亲却是什么都听不见,她的脑中现在只有她两个要被带往战场的孩子。
这回她没有冲向士兵求情,而是直接冲向两个儿子,护子心切的她企图将他们抢回。
街上已经聚集了一群人,场面十分混乱。不止这一家,还有几家男孩被强行带走的,他们的母亲也都冲了上来。
邰苛看着这场面,母亲们护子的力量也感染着他,他真希望官府也能为之感动,对征兵政策能够放宽。
但是母亲们的哭喊、哀求都没能撼动官府那颗冰冷的心。
对于他们的反抗,士兵们举起了手中的刀。这不是威胁,而是没有犹豫地砍下去。
邰苛睁大了眼睛,他怎么也不能相信郁洲的士兵会对自己的百姓痛下杀手,而且还是面对手无寸铁的女人。
哭喊声、惊叫声还在持续,但已经没有人再敢去阻拦。
邰苛第一次感到了透彻的恐惧,心中那仅存的一点侥幸,现在也已荡然无存。
外面的士兵今天似乎抓够了人,没再侵扰更多人家,但他们杀了一名反抗的母亲,以儆效尤,明天他们就不用再亲自抓人,而是等着城中百姓主动去从军了。
邰苛被惊恐不已的养母再次推回房内,此时邰苛已经待不住,在房中来回踱了会儿步之后,他将房门反锁,从窗户溜了出去。
他的目的地是长缘堂,士兵在城中抓人只是随机,他担心千崖会受到泼及。
长缘堂这几日也关了门,邰苛直接从后门进了去,他叫了两声,没人答应。平日千檀和千洋看到他来,都会奔过来去揪撤他脸上的胡须,但今天却不见这对儿姐妹的身影。
邰苛心中一沉,他快速跑到千崖房门前,急切地敲了两下门。正想着如果没人开门,他就直接踹开门进去。此时房门从内部打开了,露出了千崖有些苍白的脸。
“你脸色很不好,出什么事了吗”
看到千崖无事,邰苛稍稍安了些心。他在千崖身后看到了邜月,还有他两个妹妹的身影。
她们都围在房中的一张软塌前,蔗柠正躺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