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苛实在想不出这么做对这位年轻大夫有什么好处。在大夫紧缺的峮平城主动上门看诊,不收取费用不说,还免费赠送昂贵的金疮药。这个家伙脑袋进水了吗
邰苛疑惑地盯着千崖,还是觉得蹊跷,不由身子向后挪了挪,问道:“我又没说过我住哪儿,你怎么会找来的”
“因为你身上的酒味儿啊”,看着不断后退的邰苛,千崖不再逗他,又起身开始收拾药箱,“我猜你家一定是卖酒的,而我又碰巧好酒。
峮平城能有多大,卖酒的也不过就那十几家,稍一打听就找到了。”
“为什么要找我”
听到千崖说自己好酒,邰苛眼睛一亮,顿时对眼前的少年好奇起来。
“你是我的病人,那晚要不是你逃走,我绝不会放你走的。凡是来我们平泰堂看病的病人,我们都要对他负责到底。”
“我病得有那么严重吗”
邰苛小声嘀咕,但却对千崖有了新的认识和认可。
“是谁刚才说恩情尚未报答,就这么死了的”
邰苛脸一红,觉得自己刚才的胡话恐怕都被这小子听了去,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千崖的判断是正确的。
“你放心,我说过不收你钱”,像是看出邰苛心事,千崖继续道,“那晚没能劝说住你,是我失职,害你被病痛又折磨了几天。这药钱就算我赔你的。”
邰苛睁大了眼睛,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他不能理解为何千崖会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但能感受到他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心中不由对他产生了好感。
接下来的三天,千崖都按时跑到邰苛家中为他看诊,就如他所说,分文未取,让邰苛很是感激。
邰苛身子底子好,凶险的伤病,并未击垮他。一周之后,他又如以前一样康健了。
虽然千崖没有收取邰苛一文钱,但邰苛心中却是过意不去。时不时会去平泰堂给千崖送去几坛酒,以表谢意。
一来二往,从不上药堂的邰苛倒成了这里的常客,更是成为了他之前并不喜欢的千崖的好友。两人都好酒,经常会闲时聚在一起喝酒。
邰苛每次到药堂来,几乎都会看到千崖和女孩子闲聊,顺便再推销他的药草。
每当这时,邜月就会在一旁瞪着千崖,直到他肯收敛,才会收回自己刺人的视线。看着这两人打闹也是平泰堂中的一道风景。
出于好奇,邰苛和千崖喝酒时问过他为何这么爱钱,千崖笑道:“这世上有几个不爱钱的呢不过我爱钱,是为了以后不爱钱。”
“别跟我这儿弯弯绕绕的,爱钱也没什么不好,不用装清高。”
两人熟了之后,邰苛说话也直白很多,相互揶揄是这两人的乐趣。
“清高”千崖笑了笑,喝了一口酒,“我只想开一间药堂而已,你也知道峮平城中只有平泰堂一间药堂,很赚的”
这话让邰苛笑了半天,道:“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样给人看病分文不取的,这辈子也甭想靠行医发财不如早点改行的好。”
千崖难得认真想了一下,道:“你说的有理,或许我应该像你家学习,开个酒肆也不错。”
“别换个别的,你这么能说会道,别抢我家生意”
说着,邰苛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对了,你为何非要自己开一家药堂我听说你师父很想要你继承平泰堂的,邜月姑娘似乎也希望如此。”
千崖端起酒杯,看着杯中液体,道:“我家以前也是开药堂的,只是我爹娘死的早,我那时还小,自然药堂是开不下去的。我爹临终前将我托付给我师父,要我学成之后重振家业。”
邰苛点了点头,也喝了口酒,道:“你要是真自立了,邜月姑娘会伤心吧。”
“她伤心你没看到她有多嫌弃我呢,恨不得我赶紧离她远远的。”
“我看是你老招惹人家。”
两人相视一笑,撞了一下杯,千崖道:“邜月她家祖上是郁侯府中的医官,邜姓也是洲侯所赐,要说到清高,是那丫头才对。”
说到这儿,千崖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邰苛,“你姓邰,你家祖上也是个大人物吧”
邰苛苦笑一下:“我爹只是个行军校尉,但死的早,我娘在我爹死后就把我寄养在现在的爹娘家中,从此以后音讯全无。”
“看来你现在的爹娘对你很好。”
邰苛一愣,一般人听到这些,肯定会同情他的遭遇,但千崖的反应却很特殊,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有什么难的,就算自己要病死了,你还是一分钱都不肯花家里的。那句恩情尚未报答就足够暴露你了。”
邰苛再次苦笑,心道这小子太敏锐,以后决不能再在他面前乱讲话:“他们本来有两个儿子的,不过都被洲侯征兵走了,快六年了,生死不明。”
说到这儿,邰苛脸上泛出一股忧伤,“如果我没有被寄养过去,或许他们的小儿子就不会被征走了”
千崖为邰苛斟满杯中酒,道:“好在咱们洲侯还有底线,让各家中留下一名男丁。”
邰苛点点头:“我不能完全代替他们的亲生儿子,但我可以替他们尽孝。”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要不要和我合伙做生意”
“啊”邰苛一愣,抬头看向正朝自己笑的千崖,“做生意,我哪有钱做生意”
“别着急拒绝嘛”,千崖拿起酒壶又为邰苛斟了一杯酒,“只要你家有酒就足够了。”
“什么意思”邰苛疑惑地拿起酒杯。
“药酒,我来提供药材,你来提供酒。我现在尚未有店铺,所以先放在你家出售,我们可以五五分。如果你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商议,如何”
邰苛对做生意赚钱完全不在行,但却觉得千崖的主意不错:“容我回去和家里商量商量,毕竟不是我自己的店铺。”
“那是当然”,千崖脸上的笑更加灿烂,在他看来,邰苛已经同意了他的建议,“我需要钱开药堂,而你需要钱来孝敬爹娘。我们合作一定会大赚。”
邰苛再次点头,他有预感,跟着千崖做生意,一定不会吃亏。
之后的两年,两人一直合作销售药酒,虽然谈不上大赚特赚,但的的确确赚到了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