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儿不许胡闹,姐姐正在和赜侯说话,不懂礼貌的孩子,姐姐可不喜欢。”
苾子对着一直揪拽她衣服不放的男孩稍稍皱了一下眉头,见状炚连耀马上就松了手,随即马上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
男孩知道这个看似温柔的漂亮姐姐,发起脾气来是非常可怕的。所以,他知趣地跑到院中放置的鱼缸边,去看鱼了。
对于连耀的表现,苾子很是满意,她转过视线,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谈话。
“赜侯是说,想要在朵昈城为我娘修建祠堂”
“是的,这是朵昈城的百姓所望。当然臣也绝对赞成,臣希望不仅是朵昈城的百姓、全赜洲的百姓,都能记住朵昈大长公主殿下的舍身恩泽。也希望全虹国的百姓,都能将这份功德铭记在心。”
望着赜侯那双暗紫色的眼眸,苾子重重点了点头。
能够让全虹国的百姓都记住母亲的事情,此时在苾子的心中荡起了巨大波澜。
自从玹羽离开妖林,继承王位之后,在他们兄妹身上发生了太多事,让她认识到现实的残酷。
即使最后玹羽将他们兄妹俩从尭国手中夺了回来,但那种被利用、被抛弃的阴影依然挥之不去。
母亲昔庭亦是如此。
在苾子心中,母亲是为虹国王室而丢掉性命的,但母亲所做出的牺牲,却并未得到王室应有的重视。
母亲就如一颗用完就扔的弃子一样,让她对虹国王室保持戒心。
而眼前的男人,苾子曾经确实很讨厌他,因为母亲的死是跟他脱不了干系。
但他却把昔庭实实在在挂在心中,没有一丝虚伪与伪装,对于昔庭的爱慕与尊重都是那么真挚。
这虽让苾子不快,但赜侯的所作所为却没有任何过错。
毕竟,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呢
现在,赜侯所说,苾子只有打心底儿的赞成。
“那么,赜侯想要苾子做什么呢”
看到小姑娘的反应,赜侯嘴角微微一扬,露出和蔼的笑容,道“祠堂当中要供奉大长公主殿下的塑像,臣希望殿下能够指点一二。”
“赜侯是说我娘的样貌吗”苾子突然撇了撇嘴,“说到这个,我看虹国之中没有一个人的人物绘画水平能够超过赜侯吧
我娘的画像,赜侯也画过不少。样貌应该早就铭记在心才对,又何必劳神让苾子来指点”
“臣所记住的都是大长公主殿下二十多年之前的样貌,大长公主虽风华绝代、青春永驻,但经过多年的风雨是非与磨练,殿下给人的感觉是大不一样的。
或许是臣吹毛求疵,但臣一定要给世人还原一个真实的朵昈殿下。”
“赜侯真是太会说话了”
听着赜侯对母亲的赞扬之词,苾子不禁涨红了娇嫩的小脸。
放在以前听到这些,她绝对会扑上去给对方几拳。但现在,她却觉得赜侯对于母亲的感情是清纯而纯粹的,没有一丝污浊与不净,自然之前的厌恶之感全无。
“不过,苾子的画技很烂的。”
“这个殿下不用担心,殿下只要在旁看着,指出臣画的有误之处即可。”
这段对话结束后,苾子早已把要回妖林的打算,忘得一干二净了。
赜侯踏上了枔子房间门口的台阶。此时,枔子和责刚已从门口走了出来。
“殿下这是要出门吗”
看着这两人的组合,赜侯显出了吃惊的表情,随后快速地瞟了一眼站在枔子身后的责刚。
“我想去趟都水司,赜侯找枔子有事正好枔子也有事要跟赜侯讲。”
说着,枔子转过身,示意赜侯进屋说话。
赜侯摆了摆手,并未进屋,道“殿下既然要出门,那臣就长话短说,不多加打扰了。”
“大人请讲。”
枔子再次转过身,看着脸上浮现出温和笑容的赜侯。
“涞侯明天将会达到什喜城,虽说他是来考察昔庭树的。但臣知道,他是冲着殿下才来的。”
“我”
枔子睁大了水蓝色的眼睛,虽说在涞洲时他就认识了这位洲侯,但却想不出他们还有过别的交集了。
看出枔子心思的赜侯,脸上的表情更加柔和,道“其实自涞洲应麻城人质事件后,涞侯一直十分自责,总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殿下。
且殿下离开涞洲后,他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殿下,心中甚是挂念。
今早,他还飞鸽传信过来询问殿下状况,似乎有些担心殿下会因之前之事而不肯见他。”
听完赜侯的话,用他交换涞洲应麻城二十万人质,那段不愉快的经历又浮现在枔子脑海中。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来,摇了摇头,道“涞侯多虑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如果他是为这件事要见我,那就没有必要了。”
“当然,涞侯这次来还是为了昔庭树的事。舞河也流经涞洲,每年都会像赜洲一样受到洪水威胁。
听说殿下一直在这边做昔庭树移植的研究,所以忍不住就过来请教了。”
“不是有都水司的人在吗为何非要”
枔子将视线转到了一旁的责刚身上,对方似乎有些尴尬。
“殿下的威名远播,岂是我们这无名都水司能够相提并论的。
涞侯为了自己的母洲,当然要选择最权威的人请教,要是换做我,也会选择殿下的。”
责刚抢过了话头,虽说有些自嘲意味,但事实也确实如此。
面对年年作乱的舞河,涞洲也是深受其害。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涞侯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明天”
枔子小声嗫嚅了一句,伸手摸了摸放在袖口中的那封信。
“对于涞侯的请求不知殿下是否应允”看到枔子有些犹豫的样子,赜侯不禁问道,“如果殿下有为难的地方尽管说,臣自会回了他去。”
“不如果是为了治理舞河,枔子自当尽力。”
赜侯依旧和蔼地点了点头,道“对了,刚才殿下说也有事找臣不知何事”
被赜侯这么一问,枔子不自觉地又把手放到了那份信上,但又迅速松了手“不,已经没事了。”
目送走远的枔子,洲相贡明耀来到赜侯身边,眼中尽是歉意。
“枔子殿下看上去相当苦恼,大人是不是有些太欺负他了。”
“洲相,本侯不是说过,两位殿下都不会让给王室的吗此时去明洲,太后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本侯不会让他们像朵昈殿下那样,成为王室的弃子。相反,本侯要他们成为虹国的主宰者
王室要为自己让朵昈殿下代他们赎罪的行为,付出代价”
舞涛天际雷鸣呼,两岸昔庭拒洪淤。赤柱粉瓣缤纷落,恩赜延年伴前驱。迷决连年惊案出,情智怔怔忠仕枯。冤灵聚盘咎此过,罪弥难恕天必诛。
赜侯的话冰冷彻骨,带着侵人的怨恨。但赜侯并没有被自己的感情所左右,坚不可摧的理智让刚刚还冷若冰霜的脸上,立即浮出了亲人般的微笑。
他抬起手,招呼着仍旧在院中玩耍的炚连耀。
“耀儿,你父亲写信来了,和赜伯伯一起去看信好不好”
看着男孩一脸兴奋地点着头,赜侯的脸上更显温柔,“当然,为了你父亲能够安心做事,耀儿一定要亲笔给父亲写回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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