涞洲西边边境丙贝城,自从驻守将军汀旗斩杀了城守沉石之后,全城兵民就在汀旗带领之下,开始与尭对峙。
一直处在紧张状态之下的众人,当得知明洲和邈洲都派出援军之后,全城欢欣鼓舞,士气大增。除此之外,他们还接获了虹王将要亲临丙贝城督战的消息。
虽然并没有人见过新王,更谈不上了解新王,但新王亲征这个举动,无疑给了不止边城兵民还有涞洲百姓,甚至是虹国百姓以巨大鼓舞。尤其是刚刚摆脱涞侯魔掌的涞洲百姓,他们心中对于新王的期待更是高涨。
令人振奋的气息还未完全退去,丙贝城设在边境处的前沿岗哨,就传来了遭到尭偷袭的消息。
接到消息的汀旗,立刻派遣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前往应敌,同时也为了进一步打探尭的状况。
但这支队伍刚一到达,刚刚还如猛虎扑食般猛烈进攻的尭,就如同老鼠见到猫一样迅速撤退了。士气正猛的丙贝军并未深想,紧跟着追击了过去。结果尭突然掉头回击,将丙贝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五千人的队伍死伤了大半。
被重创打醒的丙贝军,意识到自己的追击着实突兀,便立即撤离回防,并迅速向汀旗报告了此事。
汀旗下令所有人,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出击,集中全力做好防御工事,绝不能让一个尭国兵进入涞洲境内。
接下来的几天,尭仍旧只是小规模进攻,骚扰涞洲边境。而丙贝军也吸取了上次惨败教训,坚守不出,但尭的挑衅却日渐严重。
汀旗每天站在城楼上观望前方的战况,也是气得咬牙跺脚。他知道尭如此,不过是想诱他出城迎战,想要利用自身暂时数量上的优势一举击垮他们。他必须沉住气,做到坚守不出,等待援军及虹王的到来。
尭国大军不断集结在边境上,而尭王将于两天后到达战场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汀旗不禁心中有些焦急,向身边的副官发了问“陛下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将军,禁军已经接到陛下,现在已到达季岁城。”
“那已经离这里很近了,快的话,三天就应该到了。”
汀旗自语着,但尭王的率先入驻还是让他心焦如焚。如果尭国在集结完毕之后,马上发起攻击,以现在城中的六十万相抗衡,将会是一场恶战。
“不过将军,这三天恐怕陛下还到不了”,汀旗皱着眉,将视线转向了身边的副官,“我们涞洲以西,部分暴动还未平息。禁军这一道儿,恐怕还要受些阻碍。”
汀旗的眉头越发皱得紧了“邈洲军还未赶过来吗?”
“邈洲军刚刚传书过来,各地暴动不断,抵抗也烈。他们速度不及禁军,恐怕是要最后到了。”
汀旗知道不将自己后方清理干净,前方也难安作战。只觉得他们像是在跟时间赛跑,谁能占得先机也将得到最大的胜利。
他越发不安,时不时回头望向虹王将要到来的方向,希望尽快见到那从未谋面过的身影。这场大战真正的方向在哪里?这位边城将军有些迷茫了。
涞洲各处的动乱还在持续,而迷茫的也不止汀旗一人。年岸城中,一场恶战还未结束。
箭雨在头顶蹿飞,鲜血喷溅,四周充斥着让人狂燥不安的喊杀声。
玹羽站在城楼上,和士兵们一同拼杀。突然孩童的啼哭声,夹杂在这生死一线的空气中传了来。玹羽惊讶地寻声望去,一个小男孩正站在楼梯口哭喊着。刀剑无眼,他奔了过去,把男孩拉近了身前。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
玹羽担心地看着男孩,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男孩扬起头一直盯着玹羽那绿色的马尾辫,刚才还在喊着“娘”的男孩慢慢止住了哭泣,带着哭腔问道“你是虹王吗?”
玹羽一怔,因为他还不习惯“虹王”这个称呼。
点了下头之后,玹羽问道“你娘呢?我带你去找她。”
不料,男孩却突然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刚才还委屈的泣脸顿露温色。
“我哪儿还有什么‘娘’,不是都被你们杀死了吗?”
男孩的声音空洞异常,仇视的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他。玹羽也是一惊,他下意识地起身向前望去,却发现了无数双仇视的眼睛。
转眼间,一群孩童出现在他面前,他们无一例外瞪视着他,朝他伸出了双手并用力一推。
瞬时,玹羽只觉天旋地转,顺着石阶跌落而下。不知是疼痛还未袭来,还是已痛得过劲儿,睁开眼睛的他只觉得四周散发着寒气,那是一把把握在手中的寒刀。
“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们权贵争权夺势相厮相杀,又把多少百姓卷去陪葬?”
女人阴翳的声音如藤条般,将玹羽层层缠住。不知何时,他周身又出现了一群长发披肩遮面的女子,个个面色苍白如纸。她们哭喊着,向玹羽举起了手中的寒刀。
玹羽本能地抬起了手臂,阻挡着向他袭来的一切。他并没有发出声音,因为这一切还不足以让他心生动摇。
直到一缕粉色划过视野,玹羽整个人才被绷紧了。
粉发女子朝他微笑着,那群举刀妇人化作鬼魅,全被挡在了她身后。视野中的血红色慢慢加深,最后变成了墨色,而那粉发女子也慢慢转过头去。
玹羽的心跳加快,他向前奔去,想要抓住那已经离去变小的身影。他伸出手去抓,直到那身影变成一束白光。
“娘!不要走!”
惊恐又无助的声音终于冲出喉咙,玹羽喘着粗气,只觉浑身疼痛乏力。
“陛下!”
同样惊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坐在床头的米桑看到被噩梦惊醒的玹羽,一跃而起,大叫“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马上一股惊喜的声音又发了出来。
闻讯赶来的一众身着白袍的御医和吏目,瞬间将玹羽的房间填满,问诊脉,检查伤口。一番折腾之后,玹羽才慢慢恢复了朦胧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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