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芒静想了一下,“竹旸殿下这几日都在明侯府中。”
太后听后叹了口气道“那孩子还在跟哀家怄气呢。她姑母的事,恐怕会让她一辈子怨恨哀家……”
“太后,竹旸殿下总有一日会想通的。”
“等她想通就太晚了……”
太后说着站了起来,但她马上感到一阵眩晕,不禁打了个趔趄,芒静赶紧扶住了她。
“太后,已经累了一天了,要不要回房去歇会儿,还是叫御膳房去做些吃的来?现在已经是寅时了。”
太后抓紧了芒静的胳膊,摇了摇头,道“哀家不饿,叫御膳房马上做些豌豆黄送到逸洋宫,哀家记得瑰儿喜欢吃。”
“太后要去竹映殿下那里吗?”
已经迈出脚步的太后,点了点头道“将那封信函带上,哀家要去看看瑰儿。”
芒静面露难色“太后如果身体不适,不如叫殿下过来说话,就不要劳顿了。”
太后摇了摇头“有些事,我这个做母亲的必须主动去说。瑰儿聪慧,哀家亲自去一趟就没必要将事情说得过清了,她自会明白。”
太后的撵轿刚落在逸洋宫门口,就能微微听到一丝琴音。逸洋宫的宫人见到突然而至的太后,慌忙要去通报,但却被太后拦了下来。
“不用去了,竹映练琴时,不喜欢有人来打扰她。”
在芒静的搀扶下,太后缓步走进了逸洋宫,越往内走琴音就越清晰。太后突然住了步,在花园之中的一处红漆八角凉亭中,竹映长公主瑰羽,正闭目怀抱琵琶而弹。
太后驻足倾听,清澈流畅的琴音沁人心弦,令人心情愉悦。
“这首《流光》殿下是越弹越好了,前些日子殿下还在抱怨这首曲子指法过难呢。”
芒静笑着,搀扶太后又迈开步伐。曲目已毕,瑰羽放下了琵琶,起身看向了太后的方向,此时御膳房也将做好的豌豆黄送了过来。
母女俩在凉亭中坐定下来后,瑰羽迫不及待用手捏起了一小块金黄的糕点放入了口中。顿时,豌豆的清香绵长融化在口中。
“一国长公主,连手都未净就这么吃,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太后虽然口中斥责,但脸上却带着笑。
“这里又没外人,女儿吃相再好看又有何用?”瑰羽并不在乎太后怎么说,刚咽下就又捏起一小块放入了口中,“哥哥说了,只要自己吃着舒服,食物也会变得更美味。”
太后不禁又气又笑“你快被你那个哥哥带坏了。宫里的老师隔三差五地就会跑到哀家这边或是你姐姐那里告状,真是不能叫人省心。”
瑰羽撒娇地朝太后一笑,糊弄了过去。马上,她又瞟了一眼太后,咽下口中食物,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母后,最近朝臣都在说哥哥马上要回宫。但瑰羽觉得,哥哥恐怕还要在涞洲那边待上一阵呢。”
“你还真是什么都清楚”,太后扑哧一笑,伸出手去将沾在瑰羽嘴角的一点豌豆黄抹去,“那些顽固不化的老臣们还在纠缠你吗?”
“哥哥这次拿下了涞洲,那些老家伙们已经收敛多了。所以女儿想,母后可能会让哥哥在涞洲多待上一阵子,这样不管是纠缠我还是姐姐的人都会老实了。”
太后笑而不语,只是端起了茶杯,话锋一转“瑰儿,你的琴艺见长,不知你想不想让更多的人听到你的琴声?”
“这是今天母后到女儿这儿的理由吧?”瑰羽将一只胳膊支在石桌之上,一手托腮望着太后,“要说能驱动一国长公主在世人面前抚琴弄音这种事,除了尤音国的音乐会也并无其他了。”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母后就直问你愿不愿去?”
说着,太后掏出了那封邀请函,递给了瑰羽。
看完信函的瑰羽,脸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她再次捏起一小块豌豆黄放入口中品味“哥哥既然不在,难道不是应该由身为长女,又身为明侯的姐姐去才合适吗?或者让丞相去才对,母后为何想到我?”
“虽然这音乐会包含的意义众多,但尤音王喜好音律的确是事实,他的音乐才能也是世人公认。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乐人希望得到他的青睐,希望他为自己谱曲呢。你如果真的喜欢音律,应该不会对尤音王,这个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音乐天才的一国之君不感兴趣。”
竹映公主依旧咀嚼着,品尝着口中食物也品尝着太后的话。良久才道“母后,这里没有外人,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太后又露出了笑容,她伸手摸了摸瑰羽的橘色秀发说道“母后知道你虽外表顽皮,但内心可是要比你那个顽固的姐姐成熟颇多。母后听说那位尤音王犹如城北徐公,拥有水月观音之色。如果能让这位天才为你作首琵琶曲,那也就说明你的琴技被世人认可了。”
“只是这样吗?”瑰羽用双手捧起了茶杯晃动着,看着泛起涟漪的茶面问道,“那前些日子,母后要女儿在明侯府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愚人切磋琴技,又是何故?”
知道女儿是在明知故问,太后嘴角微微上扬,也端起了茶杯道“这件事不知怎的传到了郁侯耳中,那天他可真是少有地动了气,质问哀家如果不动手他就打算出手了。”
“郁侯?!”瑰羽两眼一亮,迅速瞟了一眼母亲又马上垂下了眼帘,继续看着杯中茶水荡漾。
“是啊,那位洲侯已经答应协助母后了。所以这件事我们只有办好,否则郁侯的心我们可能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微热,但此时在凉亭中的母女二人,内心都不约感到有些冰凉,杯中茶水也不知什么时候冷了下来。
“女儿愿意去。”
瑰羽说完又捏起一块豌豆黄,不禁想起玹羽曾经对她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吃甜食这句话,但她吃完只是露出了苦笑。
太后放下茶杯看向了女儿,道“母后会找个合适的陪同人员,而且这个人现在还必须离开虹国不可。否则这禁军,哀家是没法儿安心派去涞洲的。”
说完,太后嘴角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出来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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