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眼前漆黑一片,但贯重央的形象还是清晰地出现了,融京再一次幸福地笑了。
与其失去心爱之人,孤独痛苦的活着,不如抓住眼前这瞬间的幸福,她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不管是生是死,只要是和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能欣然接受,哪怕是永远的黑暗和死亡。
“我不会让大人寂寞的,融京会一直陪着大人……”
融京终于筋疲力尽,眼皮再一次合上,仿佛进入了梦乡。贯重央手中为了给她止血的棉花和纱布,早已饱和得不能再吸收血液。融京的衣服也全都染成了红色,完全看出不出原先的色彩。
贯重央搂着妻子的双手慢慢加重了力道,虽然还能感觉到融京的体温,但他的内心已在前一刻就变得冰凉,不再有任何温暖可言。
融京一直努力抓着,即将掉入仇恨深渊当中的贯重央的手,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松开,就算他想甩开她的手也没有做到。最后,她所做的选择,就是和贯重央一起跌入深渊当中。
贯重央紧紧搂着在前一刻已经失去生命的心爱女子的尸体,感觉她不曾离开一样,只是太累,睡着而已。
书房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一个人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
“到最后我还是没能保住她,就像你一样,夺走了深爱自己女子的一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的女人在眼前死去,自己却无法挽救她。”
贯重央说着,露出了自嘲的笑“我一直都在尽力避免发生这样的事,但还是失败了。你的确带给我太多影响,就连这种事情都包括其中,我真的不愿意承认这就是事实。”
他轻轻放开了融京,但她的手还紧紧地环在自己腰间。像对待易碎品一样,贯重央将融京的双手放在了她胸前,然后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着来人。
“你终于来了,赜侯大人。”
刚才看着贯重央的背影显得如此悲伤,但现在对视着,却不见他脸上有丝毫表情。
赜侯悲伤地望了一眼躺在贯重央身后躺椅上的融京,但并没有因此而让心中有任何动摇。
他按了按腰间的佩剑,刚才眼神中的悲伤已不复存在,只剩下锐利与严肃。
“你做得太过了!”
“太过了?”贯重央轻蔑地一笑,“我不过是在效仿别人的手法而已,既然赜侯大人能够对别人的这种手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也曾参与其中,那么大人根本连指责我的资格都没有!”
“不,那不一样!你仅仅是为了泄私恨就做出这种天理不容之事!”
“我的仇恨可不是‘仅仅’这种程度!”
贯重央狠狠地说道,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紧盯着对面的人“大人的意思是,如不是为了私怨就可以任意为之了吗?只要是王室的意思,就可以不顾一切,任意杀人、放火,鱼肉赜洲百姓了吗?
贯重央冰冷的视线直勾勾地射在赜侯身上,他能感觉到这视线中的强烈恨意,像是要吞噬自己一样。
十年前,赜侯也曾受过他这样的视线,但这次却从中感到了以前不曾有过的绝望。
“……不是这样的……”
“不是?!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贯重央的的表情突然因愤怒而变得扭曲,大声嚷了出来,这是他五年前篡夺赜洲大权之后,从未有过的举动,“我的耐性已经完全被你磨尽,如果大人还是不想作任何解释,那么就拿起你的剑吧!”
贯重央的话音刚落,他就拿起剑朝着赜侯冲了过去。赜侯反射性地朝旁边一闪身,贯重央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手中的剑就已经改变方向,追随赜侯的脖子而去。
赜侯快速向下低头,几缕橄榄色的发丝被斩断飘落。当他欲调整自己的姿势和视线,贯重央的飞腿已经重重踢在了他的腹部,让他整个人都失去重心,撞在了身后的竹椅上。接着,便跌坐在了地上。
书房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虽然从刚踏入其中就是如此,但此刻赜侯感到血腥味是从近处扑鼻而来。他有些眩晕,用手扶上了自己刚刚被击中的腹部。
隐痛尚未消退,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突感手掌中沾上粘稠液体,让他睁大了眼睛。自己手上和刚刚被踢中的衣服上全都是鲜血,但他能肯定这不是自己的血。
赜侯再次将视线转向了迟迟没有再攻过来的贯重央,只见对面的人单膝跪地,一手捂着自己的左腹部,本应盘好的长发已经松散垂落,遮住了他低垂的脸。
看不到他的脸,但从他的身上,却能看到不断滴下的鲜血。
“你就只有这点程度吗?!”
还没等赜侯开口,贯重央重又站直了身体,刚才的愤恨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苍白和冷汗装饰着一如往常毫无表情的脸。
“如果大人问心无愧、坚持自己的信念,认为我惨无人道、罪无可赦,那就快拿起剑,在这里杀了我,来证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否则大人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个杀人犯、王室的走狗、那个夺走我姐姐一切的恶劣男人!”
赜侯默不作声,只是站起身,表情比刚才来得还要冷肃。
“你那腰间的佩剑只是装饰品吗?!”
贯重央说着举起剑,再次朝着赜侯冲了过来。
“锵锵”金属碰撞声清脆地迸发出来,赜侯抽出了腰间佩剑,挡住了冲向自己的攻击。
“重央,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你想对我怎样都可以,但如果超出了这个界限……”
“我早就超出了你所谓的界限了!”
不等赜侯说完,贯重央的冷笑就发了出去“没错,暗杀那些拥护你的官员的人是我、和尭勾结的人是我、屠杀念茁村无辜百姓的人是我、让舞河决堤的人是我、将朵昈殿下送往昼抗城,让她等待死亡判决的人也是我。”
吐出了一连串的供认,和赜侯持剑相抗衡的贯重央嘴角,抹上了一丝邪笑,道“但最后,让她丧命的人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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