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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塞外江南(1 / 1)

上回说到小婷在棉田里干掉了两个匪徒时,小风子在那边又叫喊起来。小婷不由一怔:又发生什么事了?立刻飞身赶去,只见那个给自己伤了双腿不能跑动的凶残匪徒,竟然和小风子滚打在一起,凶狠地骑在小风子身上,双手紧紧掐住小风子的脖子。小风子这时叫喊不出了,双手在空中乱抓。

小婷一见,要是再不杀死这凶狠的匪徒,小风子一定会死在他的手上,便一刀捅去,随后一脚,将他踢飞了。

小婷踢飞了凶顽的匪徒后,见小风子仍趴在地上没起来,心有点慌了,俯身问:“小风哥,你没事吧?”

小风子透了一口气说:“我,我,我没事。”

“那你干吗不坐起来?想装死吓我吗?”

“我,我,我一时坐不起来呵。这个匪徒,刚才几乎将我掐死了。”说着,小风子坐了起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脖子。

小婷见他没事,放心了,一边说:“你怎么这般的没用,叫一个双腿受伤的匪徒骑到你的身上,还几乎将你杀死。”

“我以为他不能动,便走近他,问他是什么人,干吗要抢劫我们?谁知道他这般凶狠,骤然跃起,扑在我身上了。”

“你呀,今后要小心才是。你以往那么机灵,怎么这次竟这般的糊涂?”

“我怎么知道煮熟了的鸭子,还会飞起来啄人?”小风子说着,一下跳起来,气愤地说,“我去看看这个凶狠的匪徒,杀了他解恨。”

“别去了,他现在已是一具尸体了。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到镇子上去。”

小风子望望天色,夜幕早已降落,一弯新月,冷不丁在天边升起。再看看马车,马没事,可是车辆已给匪徒毁得不能用了,还有两棵大树横在路上。他叹了口气说:“看来我们今夜赶不到镇上了,除非骑马飞奔,或许还能赶上镇子没关上城门。但这匹马累了,不能骑上我们两个人的。”

小婷说:“那你一个人骑马赶去。”

小风子一怔说:“我一个人赶去,那你怎么办?”

“你别管我了。你进了镇,我自然也会进镇,甚至还会赶在你前面。快,骑马赶路。”

小婷说完,用掌力将两棵大树震到一边。小风子又是惊愕:“你,你,你好大的神力,怪不得那个凶恶的匪徒,给你一脚踢上了西天。”

“你有个完的没有,还不骑上马赶路?”小婷又用轻柔的掌力,将小风子送上了马背,说,“抓紧马缰,我给你赶马了。”说完,一掌向马拍去,这匹马顿时狂奔起来,朝沙州镇而去,差一点又将小风子掀下马来。

马匹狂奔飞驰,令小风子及时赶到了沙州镇。他刚进镇,后面的城门便关上了。

小风子庆幸自己进了镇,往后望望,不见小婷,见城门关上,不禁为小婷担起心来,心想:这一下,小婷怎么进城呵?

可是刚一转身,小婷却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他面前。小风子惊喜了:“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婷一笑说:“我早已进镇了,还在这里等了你半炷香的时间哩。”

“真的?”

“好了,我们快找客栈住宿。看来沙州镇比定西城还热闹。”

“沙州镇是戈壁滩上最大的一个镇,以前可是沙州卫的所在地,人口多,当然比定西城更繁华热闹了。”小风子一边说,一边跳下马来。

小婷问:“你跳下马干吗?”

“我骑马,让你一个女子跟着,这像话吗?别人见了也感到奇怪。在这一带,往往只有女子骑在马上,男人不是在前面拉着马,就是在马后跟着。女侠,你快骑上马,我带你去找间客栈住下。”

“你怎么还女侠女侠地叫?记住叫我小婷,懂吗?”小婷一边跃上了马背。

“是是。”

小风子牵着马,穿过了两条街,在一间客栈门口停下来。小婷一看,这客栈叫月泉客栈,颇为热闹。小婷不禁皱了下眉,轻轻对小风子说:“这客栈来往的人太多了,我们不能找一间小客栈住下么?”

“小婷,小客栈住的人更杂,也不是你住的地方。这间是沙州镇最好的客栈了,住的都是有钱体面的人物。”

“我担心虎威镖局的人也住在这里,才想避开他们。”

“放心,虎威镖局的人不住在这里!”

“哦?他们住在哪里了?”

“他们住在波斯商人哈里札的庄院中,在镇子南面两里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了?”

小风子眨眨眼皮说:“因为我曾在这镇上呆过一个时期。”

说着,店小二已迎了出来,一脸含笑地说:“两位客官,想进店用饭还是住店?”

小风子说:“我们饭也用,店也住。”

小婷问:“有没有上好而又清静的房间?”

店小二连忙说:“有有。小店后院有几间上好的房间,专门招待带家眷的客官居住,不过价钱贵了一点。”

“贵一点可以,你给我们开两间上好的客房吧。”

“是是。”店小二上去给他们牵马,一边说,“请两位客官随小人来。”

小婷、小风子随店小二进入客栈。店小二将马给了一位下人,吩咐说:“将马带到马厩里去,要用上好的饲料喂养,皮毛也要洗刷干净。”然后店小二便带着小婷、小风子转入后院,来到一座一厅两房的平房里。

小婷看见户外绿树成荫,房间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四周环境十分清雅,心里就有了几分喜欢,说:“好,我们就要这处房间。”

小风子问:“这里一天的房钱是多少?”

“三两银子一天。”

“什么?这么贵?”

的确,对小风子来说,三两银子已够他几个月的吃用了。他以往四处飘泊,根本不用投店,破庙、烂屋、山崖、土堆,甚至人家的屋檐下,都是他过夜的地方。自从跟了小婷,才投店住宿,但从来没住过这么贵的客栈。

店小二说:“客官,不贵了。这房间不但有专人伺候,也包一日三餐。”

小婷说:“不贵,不贵。这房间我们住下了。小二哥,请你将我们的晚饭送来。”

“是,小姐,等会我会叫人将晚饭送来。”店小二说完,便告辞而去。

小婷对小风子说:“你也真是,我本来想去一间小客栈住,你偏偏带我来住里;既然住下了,你又嫌贵。”

“我,我,我怎么也想不到它这么贵,我只想你住好一点,舒适一点。”

“不错,这地方贵是贵了一点,但干净、清雅,我很满意。想不到沙州有这么好的客栈,比我以往住的客栈都好。”

“当然啦,沙州是丝绸之路的终点,也是西域各国使者和商人进入神州的起点,是一切来往的人们必经的地方,它当然热闹繁华了。这里,凡是关内各大城镇所有的,它都尽有,赌馆、茶楼、妓院、饭店,可以说是店铺林立。它是戈壁滩上最好的一处地方,有山有水,绿树成荫,棉田处处,真是得天独厚了。”

的确,沙州是一座历史文化、军事、政治有名的重镇,地处在党河下游的一片绿洲之中。秦时,它是大月氏地,汉武帝时,大军西征匈奴,在这里设置了敦煌郡,到了宋以后,这里称为沙州。明朝年间,把这里设为沙州卫,派有重兵驻扎,是陕西最西端的一个卫府之地,归陕西行都指挥使司管辖。虽然这样,但它仍是关外边地。明朝国力衰落以后,这里已不复为明所有,已为吐鲁番人占领。明朝的兵力,至嘉峪关为止。

沙州的统治权落到了吐鲁番人的手中后,当地的土豪纷纷而起,各有各的地盘和势力范围。而沙州镇最有权势的,就是飞天刀贾大侠了。当地的治安,官府要靠贾大侠,才能进行有效的管治。

从沙州往西北走一百六十里,有一座耸立在戈壁滩上的城关,那就是玉门关了。这一带更是寸草不生,故有“春风不度玉门关”之句。阳关和玉门关,是从沙州去西域各国的两条路,都是绕过塔里木盆地这片纵横千里的大沙漠。出阳关,是沿着昆仑山北麓而去西域盛产蓝玉的和田;出玉门关,而擦过楼兰废墟到吐鲁番的都城葡萄沟,沿着天山南麓而去西域各国。塔里木盆地沙漠,就是横卧在昆仑山和天山之间的广袤无边的大漠,几乎没人敢从这片沙漠中穿过,那将会是九死一生。

在沙州,最负盛名的古迹,莫过于三危山山崖下的千佛洞了。千佛洞又称莫高窟,离镇东南面五十里的地方,始建于东晋十六国前秦建元二年,也就是公元366年,有洞窟492个,其中大大小小的彩塑佛像有两千一百多尊,最高的佛像高十多丈,最小的佛像只有几寸高。

壁画上的内容,都是佛教史迹、佛经故事、神话传说等等,其中绘画传神、飘飘然在空中飞舞的仙女,最引人入胜。

在沙州众多的古迹中,最为神秘而令人惊奇的,又数镇南十多里处,晴天能发出嘶嘶如丝竹管弦声音的鸣沙山,和永不干涸的月牙泉了。所以说,沙州是广袤戈壁滩上一颗闪闪发亮的明珠,得天独厚的一块绿洲。

小婷和小风子用罢晚饭,已是入夜戌时,但沙州街上,仍是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小风子对小婷说:“我们去不去外面,看看沙州的夜景?”

小婷问:“你赶了一天的马车,又受了两次的惊吓,不累吗?”

小风子笑了笑:“吃了饭后,好像不累了。我有两年没来沙州,想出去看看沙州有什么变化,看看我的一些朋友还在不在。”

“要去你去,我累了,想早一点休息。”小婷想了一下又问,“你在沙州有些什么朋友,他们都是一些混混吧?”

小风子一笑:“我的朋友,当然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有赌徒,有酒鬼,但他们有一个好处,讲义气,不会出卖朋友。”

小婷皱皱眉说:“你怎么尽和这些人交朋友的?最好,你别让他们来见我。”

“我怎敢带他们来见你呀。”

“你去吧,看你的那些混混朋友吧。”

“那我去啦。”小风子真的出去了。

小婷关上房门,上床盘腿练她从不间断的内功,令一身真气在体内行走一周天。练完内功后,她又出来在院内练了一会武功。她所以喜欢这个地方,不但清静,更有一个小小的院子,给自己施展身手,不用到镇外没人处练武功。

练完功后,已是亥时左右了,见小风子仍没有回来,小婷心想:这个混混,不会在外面跟他的朋友在胡混吧?不会饮酒饮到天亮才回来吧?小婷只求这个混混别给自己添麻烦,他要做的事,她也管不了。

小婷在院中略为呆了一会,仍不见小风子的身影,便进房关门而睡。看来这个混混,恐怕要到天亮才回来。

小婷在朦胧中睡了过去,当她一觉醒来时,外面已是卯时左右,天边已微微发亮。小婷凝神倾听,除了专门打扫院子的女仆的行动声外,便听到了小风子轻微的鼾声。心想:这个混混,不知深夜什么时候溜了回来,居然不为自己发觉。难道他是天生的做贼材料,还是他练成了蛇行鼠步的功夫?

小婷在房间里练了一阵内功,令真气运行全身后,便开房门走出来。女仆听到走动声,便进来笑着问:“小姐,你醒来了?我给你打水去。”

小婷指指小风子所住的房间问:“他昨夜是几时回来的?”

“我不知道,好像是三更时分回来。小姐,要不要叫醒他?”

“别打扰他了,让他多睡一会。我到院子里走走,你忙你的去吧。”

“是,小姐。”

小婷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筋骨,回来梳洗完毕,小风子仍没有醒来。女仆问:“小姐,要不要将早点端上来,还是等少爷醒过来再端?”

“别理他了,你端上来我先用。说不定他整个上午像猪一样睡着,不会醒来吧。”

“是,小姐。”

当女仆将早点端上来时,小风子居然“呀”的一声,开门走了出来。女仆说:“少爷,你醒了,我给你打水去。”

小风子连忙摇着手说:“不用,不用,你不用伺候我,一切我自己来。”

“那我给少爷端早点去。”

当小风子洗完脸,坐下来时,小婷问:“你也知道醒来呀?”

小风子一边用早点一边说:“我怎么不知道醒来了?”

“说,昨夜你去哪里了?”

“我没有去哪里呀,只是和两三个朋友,在酒馆里饮酒叙旧,想从他们口中,打听昨天向我们袭击的是一伙什么人。”

“哦,你打听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打听到。他们也感到十分惊讶,说,在贾大侠的地盘上,没人敢干这等为非作歹的事,他们初时还以为我跟他们说笑哩。”

“你将我的面目也跟他们说了?”

“不不。我不会傻到这个地步,我只说在我们最危险时,蓦然出现了一位蒙面侠士,杀散了这伙匪徒,救了我们后便悄然而去,连姓名也没留下。”

“唔,算你机灵。你记住了,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说出我来。”

“我知道。他们说,他们打算今天一早,就去那一带察看,看看是什么人干的,或者从死者身上,找到什么线索,回来告诉我。”

“他们会来这里找你?”

“不不,我和他们约定,在那间酒馆里会面,不会来这里。”

正说着,店小二走进来了,对小婷说:“小姐,外面有位小姐要见你,她自称是小姐的妹妹。”

小风子愕然:“你几时有了一位妹妹了?”

小婷一下醒起说:“恐怕是虎威镖局的彩云妹妹来找我了。奇怪,她怎么知道我来了沙州,还知道我住在这间客栈?”她又转问店小二,“现在那位小姐在哪里?”

“在大堂上,小姐,要不要我带她进来?”

“不不,我现在出去见她。”

小婷到了大厅一看,果然是郝天雨的千金郝彩云小姐。小婷迎了上去问:“妹妹,真的是你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沙州,住在这间客栈里?”

彩云的丫环说:“我家小姐昨天晚上就知道你进镇了,而且投宿在这客栈里。”

“哦?你家小姐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和我家小姐进镇玩,远远就看见了你们呀。”

小婷对彩云说:“既然这样,妹妹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这样,我也好去拜访妹妹呀。”

彩云说:“当时,我们在远处,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姐姐,怕认错了人。后来姐姐进了店后,我们向店家打听,才知道真的是姐姐,当时我好高兴呵。”

“那妹妹怎么不立刻来见我?”

丫环说:“小姐,当时我家小姐真的想立刻去见你。后来一想,尚小姐赶了一天的路,风尘仆仆,一定累了,想早一点休息。我家小姐不想给尚小姐添麻烦,只好今天一早再来见你。”

彩云说:“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哎,我怎会怪妹妹你的?你这么关心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哩。”小婷说着,挽了彩云的手说,“来,妹妹,这里人多,到我房间坐下,我们要好好叙叙话。”

“好呀。”彩云高兴地说。

不知为什么,小婷一见郝彩云,真有点他乡见到了亲人一样。彩云真是一位江湖儿女,大方、热情、善良,自己能结识这样一位妹妹,真是有幸了。这一次虎威镖局押镖去吐鲁番国的葡萄城,正好经过马贼旱天雷出没的地方。小婷暗想,说什么我也要保护我这天真的妹妹,别让她受惊吓。要是旱天雷就是杀害我父母的马贼,这更是一举两得。就算不是,也为这一带的人们除了害。

小婷带着彩云主仆来到自己的住处,一看,小小的会客厅已是焕然一新,还重新摆上了糕点茶果。小婷不由心中暗喜,这个女仆可以说是善解人意,伺候周到,连自己想招待客人的事也想到了。

令小婷更感到意外的,是小风子这个市井上的混混,似乎也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但再也不是昨夜赶马人的打扮,也不像一早起来吊儿郎当的神态,从头到脚,重新装扮一新,举止大方,神态潇洒,面目英俊得多了,令小婷一时认不出来。显然这个混混,不想使自己失礼于客人,才改变成这样。呵,这个混混,这么善于化装易容,可以说是江湖上的一个千面郎君了。

小婷欢欢喜喜地向彩云介绍:“这是我的表哥。”

小风子连忙向彩云一揖说:“在下庄锋,拜见云女侠?”

小婷一听,不由得皱起眉来:什么名字不好取,干吗取个“装疯”的名字?真是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混混始终是个混混,怎么也掩盖不了自己混混的面目。

彩云一听小风子自我介绍,有些讶然,她将“庄锋”也听成“装疯”了。而彩云身边佩剑的丫环,却忍不住格格笑起来:“少爷,你不是吧?有人叫‘装疯’的吗?”

彩云本想喝住自己的丫环,不得对人无礼。小风子却含笑地说:“姑娘,别误会,在下是庄子的庄,刀锋的锋。名字爹娘取,在下不敢更改,也因为这样,在下的名字一说出来,就会叫人忘不了。就像我表妹的名字,叫尚小小,其实我表妹也不小了。”

小婷听小风子这般解释,笑说:“你有完的没有?”小婷又对彩云说,“妹妹,别理他,我们坐下。”

彩云说:“庄少侠,我这丫环没有教养,不会说话,请少侠见谅。”

小风子说:“不不,小姐身边的姑娘,显然是江湖中儿女,率性而言,更不虚伪,难能可贵。小姐,快请坐下。”小风子这一番话,显得极有教养,得体大方,又令小婷暗暗惊讶。这个混混,真的是换过一个人了,他到底是一个什么人?但她仍笑着对彩云说:“妹妹,我们坐下。”

彩云坐下说:“姐姐,你表哥为人很好,说话既有江湖中人的豪气,更有修养,不会得罪人,讨人喜欢。”

随后,她们便互谈了各自一些经历,江湖上的一些奇闻趣事。小风子在旁边问郝彩云:“云女侠,你来到沙州,有没有去莫高窟和鸣沙山游玩?”

彩云说:“昨天我们去了莫高窟,那里山崖下洞穴中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佛像,和壁上的彩色绘图,初时还感到新奇有趣,看多了,好像洞穴中的佛像也差不多。”彩云又对小婷说,“姐姐,你要是没去过莫高窟,去看看也好。那里的善男信女可多了,非常的热闹,还有一些苦行僧,在洞穴里面壁参禅,一坐就是几年,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日子的。要是我,一天也坐不了。”

小婷笑说:“妹妹不是佛门中人,当然坐不了。我呀,恐怕连一个时辰也坐不住。”

小风子又问:“那鸣沙山去过没有?”

彩云说:“我没有去,听说那一带尽是沙丘,没有什么好看的。”

小风子说:“可惜,可惜。”

彩云愕然:“可惜,可惜什么了?”

“你们刚才不是说了江湖上的一些奇闻怪事么?我看,最奇的莫过于鸣沙山了。它在晴天时,能发出仙乐般的声音,有时如怨如诉、凄惨动人。”

小婷说:“你不是在胡说八道吧?”

彩云也说:“是呀,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小风子说:“信不信由你们。还有一件奇异的事,每当起风时,鸣沙山的黄沙,不是往山下滚,而是尽往山上飞,令人不可思议。”

彩云惊讶地说:“真的这样?”

小婷问:“那你见过黄沙往山上飞了?”

小风子说:“见过,见过。我在起风时,的确看见过黄沙在空中飞舞,尽往山顶上飞去,不然,在四周都是沙丘的月牙泉,不早给黄沙填满了,变成了一片沙漠?可是千百年了,月牙泉仍像一汪碧波躺在四周都是沙丘的鸣沙山下。不像孤岭下的神仙湖,有时跑得不见了踪影,有时又莫名其妙冒了出来。”

彩云惊喜地对小婷说:“鸣沙山这么神奇,姐姐,我们今天去鸣沙山看看好不好?”

小风子摇摇头说:“今天你们去看也没有用,看不到这样的奇景,因为今天没风。只有在刮风的日子里,才可以看到。”

彩云说:“看不到,我们去听听鸣沙山那如怨如诉的仙乐也好。要不,过两天,我们镖局就要离开沙州,出玉门关,到吐鲁番的葡萄城去了。”

小风子说:“今天是个大晴天,你们去鸣沙山看看也好,但千万别在月牙泉畔过夜。”

小婷说:“我们在月牙泉畔过夜干吗?”

彩云比小婷更天真和好奇,问:“我们为什么不能在月牙泉畔过夜?”

“因为月牙泉畔,到了夜里,往往有狐仙、鬼怪之类的东西出现,它们就是不害你,吓也将人吓死,所以没人敢在月牙泉畔过夜。”

小婷问:“你是不是又想吓唬我们?”

“不不。我是说真的,鬼神之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你们知不知道,鸣沙山为什么有时会发出如怨如诉或金戈铁马般的声音?”

“为什么?”

“人们传说,不知哪一个朝代、哪一个年月,有一队兵马远征到了月牙泉一带,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吹起了漫天的黄沙,遮天蔽地,伸手不见五指。狂风过后,月牙泉四周就变成了一座座巨大的沙丘,那一队兵马,全埋在沙丘下了,没一个能逃出来。他们的冤魂不散,在晴天里发出悲怨的声音。到了夜里,这些枉死的冤魂便一个个跑出来四下活动了。你们说,可怕不可怕?所以没人敢在月牙泉畔过夜。”

小婷说:“你这不是阎王爷出告示——鬼话连篇吗?”她又对彩云说,“妹妹,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是在吓唬我们,叫我们别去鸣沙山。我不信,我偏要去走走,在月牙泉畔过一夜,看看狐仙呀鬼魂会不会出来。”

彩云笑着说:“我也想看看狐仙、鬼魂是什么样儿的,我才不怕他们哩。”

小风子一下傻了眼:“你,你,你们不是说真的吧?”

小婷说:“谁跟你说假的了?”

“不不,我求求你们,这等事可闹不得玩的。鸣沙山那一带,到了夜里,连鬼影也没有一个。”

“你不是说到了夜里,那些枉死的冤魂都一个个跑出来活动吗?怎么现在又说连鬼影也没一个了?”

“这,这,这,我是说连人影也没有一个。”

彩云笑着说:“庄少侠,你不是这般胆小吧,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了?”

小风子说:“我是说真的呵。”

小婷不去理睬他了。最后彩云说:“姐姐,你知不知我为什么一早来拜见你?”

“妹妹,你不会还有别的事吧?”

“是呀,我这次来,除了看姐姐外,更想请姐姐去我住的地方住一天。”

小风子问:“你们是不是住在波斯商人哈里札的庄院里?”

“是呀。”

“那可是沙州最有名的一处庄院了。里面不但古木参天,绿树成荫,更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曲径通幽,美景处处,有戈壁小江南之称。”

“庄少侠,你也去过那处庄院了?”

“我怎会有机会去那里了?只是在外面打量一下而已。”

“庄少侠,这一次你可以和我一起去那里住一两天呀,不用在外面观望了。”

“真的,那太好了。”小风子一想,又说,“可惜,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们去了。”

“庄少侠有什么事的?”

“今天我约了几位朋友会面。这样吧,今天你和我表妹去,明天我一定登门拜访。”小风子又对小婷说,“表妹,郝女侠既然这般热情请你,你应该去一下,那处庄院,真值得去看看的。”

小婷点点头说:“好,我去。”

彩云大喜:“姐姐,那我们现在就动身,门外,已有马车在等我们了。”彩云又对丫环说,“你先出去对车夫说一声,叫他打点一下,我和姐姐随后便出来。”

“是,小姐。”丫环转身而去。

现在小婷有点摸不透小风子的心思了。他既然将哈里札的庄院说得那么好,干吗他不去而怂恿自己去?

小婷跟随彩云坐上马车,出镇往南,不用多时,便到了有小江南之称的哈里札庄院了。小婷从来没有见过布局如此雅致、一步一美景的大庄院,每一处楼阁庭院,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小婷心想:这波斯大商人,不但富有,更会享受。

彩云带着小婷刚想转入一条幽径,去自己所住的楼阁时,迎面便碰上了送客出来的哈里札。哈里札长得十分高大,一脸的络腮大胡子,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十足是位富豪。尽管一脸的威严,但与人谈话时,一脸是笑,神态亲切,一双目光却又是十分的敏锐,似乎能明察秋毫。小婷是第一次面对面看清楚了这位西北道上有名的大富豪了。

彩云礼貌地站在路旁,叫了一声“哈伯伯”,哈里札也亲切有礼地应了一声,一双眼睛却看了彩云身边的小婷一眼。本来他只是瞧一眼而已,可是他一下看见了小婷的腰带,眼睛顿时闪现出一道惊讶的目光来,小婷却察觉到了,心想:不会是他看出了自己的本相来吧?看来自己要好好注意才是。

彩云见哈里札在打量小婷,便说:“哈伯伯,这是我在西湖小镇新认识的尚小姐,现在我带她来庄院玩,你不会见怪吧?”

哈里札连忙亲切地说:“不怪,不怪,你哈伯伯欢迎还来不及,怎么见怪了?郝侄女,你代哈伯伯好好招待尚小姐,千万别丢了哈伯伯的脸。”

彩云笑着说:“哈伯伯,我会好好招待我姐姐的。”

“对,对。”哈里札又对小婷说,“尚小姐,你来到这里,就像回到了你家里一样,千万别客气。我有事,暂时失陪了。”

小婷说:“哈爷客气了。小女子冒昧前来贵庄游玩,还请哈爷原谅。”

“不不,尚小姐这样说就见外了。我这处庄院,随时欢迎尚小姐到来,一切随便。”随后,哈里札低声吩咐身边的管家几句,便送客人而去。

小婷十分惊讶,这位波斯大商人,不但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而且为人十分热情,豪爽大方,说话更亲切,怎么小风子对他没有好感的?看来小风子没有接触过他,不了解他的为人。

小婷随彩云来到了彩云所住的云烟阁。云烟阁坐落在绿树花丛之中,前面是一泓池水,池塘上盛开着睡莲,一对对的鸳鸯正在嬉戏,景色特美。

室内的一切布设,不但豪华,也清雅、舒适。小婷刚坐下不久,庄院的麻总管已派人送来一盒盒美点和新鲜水果,哈密瓜、珍珠葡萄,更是少不了。彩云说:“麻总管,你送来这么多的美食,我们真吃不了。”

麻总管说:“郝小姐,哈爷吩咐在下,要好好招待尚小姐,千万不可怠慢,更希望郝小姐挽留尚小姐,在庄院住两天,以尽哈爷地主之谊。要是在下伺候不周,哈爷就会怪罪在下,请郝小姐给在下这个面子。”

彩云说:“麻总管,我一定好好接待我姐姐的,你放心好了。”

“在下就多谢郝小姐了。”麻总管又对小婷说,“尚小姐,哈爷还吩咐在下,请尚小姐尽情玩耍,任何一处楼阁房榭,尚小姐可任意出入。”

小婷说:“请总管代小女子多谢哈爷。”

“尚小姐,不必客气。郝小姐、尚小姐,你们有什么需要,吩咐在下一声就行了,在下会立刻去办。”

彩云说:“这样就太好了。我和姐姐想去鸣沙山走走,请麻总管为我们准备一辆马车,好不好?”

“在下尊命,不知两位小姐几时去?”

“我们准备下午去,还打算在月牙泉畔住一夜。”

麻总管听了一怔:“两位小姐要在月牙泉畔住一夜?”

“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那里太危险了,万一两位小姐出了什么事,在下恐无法向哈爷交代。”

“那里有什么危险了?”

“人们传说那个地方不干净,尽管泉边有一座月泉阁,但到了夜里,没人敢在那里过夜,就连看守月泉阁的人,也是天一黑就离开了。”

小婷问:“是不是有什么狐仙、鬼魂出现?”

“是,尚小姐,这些传说,不可不信。”

“真的一直没人敢在那里过夜吗?”

“有是有,那是多年前的事了。有一位狂妄的书生,曾在月泉阁中过夜,结果第二天一早,他便横尸月牙泉畔,此后,再也没有人敢在那里过夜了。所以在下劝两位小姐别在月牙泉过夜的好,去那里走走看看就行了。其实,月牙泉也没有什么好看,景色还不及蔽庄的莲花池。”

小婷说:“这样吧,麻总管,你也不必为我们准备马车了,我们自己骑马前去,要是我们真的出了事,你也不用负责。”

“不不,尚小姐,你是哈爷的贵客,万一前去出了事,哈爷于心不安。这样吧,在下前去向哈爷请示,两位小姐一定要去,哈爷会派武士保护的。”

“不不,你不必去麻烦哈爷了。我们只是说说而已,不一定要在那里过夜。”

麻总管放下心来:“那在下去为两位小姐准备一辆马车,横直月牙泉离这里不远,不到十里路,容易来回。”

彩云说:“多谢麻总管。”

“别客气,两位小姐请慢用,在下告辞。”麻总管便带了家人,离开云烟阁。

麻总管走后,彩云对小婷说:“看来哈伯伯对姐姐顶有好感的,将姐姐视为上宾了。”

“那也是看在妹妹的情分上,他才这般招待我的。对了,令尊大人呢?我应该先去拜访他才是。”

“我爹和徐镖师去拜访贾大侠了,他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令尊和贾大侠是朋友?”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但贾大侠是这一带有势力、有名望的人物,凡是江湖中的人,来到沙州,先得去拜访他才好,不然,这条道不大好走。要是得到他的关照,就方便多了。本来我们来到沙州的第一天,我爹就去拜访他了,他不在家,所以今天再去拜访。”

彩云这么一说,小婷蓦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妹妹,你有没有听闻旱天雷这样一个人物?”

“我听爹说过了,他是这一带神秘出没的马贼,纵横戈壁滩上,来去如风,凶悍骁勇,刀法极快。虽然这样,他还不敢在贾大侠的地盘上闹事。”

“那贾大侠与旱天雷有没有来往?”

“没有吧。一个是黑道上的魔头,一个是正道上的侠士,他们怎么会有来往?听说,他们两人曾在玉门关一带大战了一场,不分胜负,双方都死了一些弟兄。最后,他们之间好像有了约定,旱天雷不能在贾大侠的地盘上闹事,贾大侠也不干预他在关外的行动。”

“妹妹,你们这一趟镖是不是出玉门关,到葡萄城去?”

“是。”

“妹妹,那你要提醒你爹,提防这个凶悍的马贼旱天雷,听说他手下有一百多人,个个都是亡命之徒。”

“姐姐,我爹早有防备了,要是这伙马贼敢来招惹我们,我们叫他们有来没回,令旱天雷在江湖上除名。”

“妹妹,你们还是格外小心的好。”

“好的,姐姐,那我再次提醒爹就是。”

用罢茶点之后,彩云便带着小婷在庄内四处游玩。当她们转出来时,已时近正午,只见麻总管在路口上恭候着,对她们说:“哈爷和哈夫人已备了一席薄酒,在飞霞榭等候,请两位小姐赴宴。”

小婷说:“哈爷这般隆重,我们怎么受得起?”

“尚小姐,这是哈爷和夫人的小宴,只请两位小姐,再没有其他外人,务请尚小姐赏面。”

彩云说:“姐姐,我们去吧。再说姐姐也该去拜访哈伯伯和哈伯母才是。”

“妹妹说的是。”

她们跟随麻总管穿过一道竹林夹道的曲径,来到了飞霞榭。飞霞榭,是湖心的一座长方形水榭,四周垂挂着粉红色的帘幕,帘幕随风飘飞,湖水清澈见底。去飞霞榭,只有一道曲桥可通。远眺飞霞榭,仿如神仙般的楼阁,坐落在一片碧波之中。

哈里札极少在飞霞榭宴请嘉宾,更极少叫自己年青貌美的如夫人出来陪客,这一次接待小婷,可以说是首开先例了。

曲桥口,有两位佩刀的武士守卫,麻总管带着小婷、彩云来到桥口便止步,对两位武士说了一句话。两位武士极有礼貌地请小婷、彩云上桥,又有两位佩刀的少女在前面引路。这两位佩刀少女身穿波斯服装、头披丝布,还蒙了半边面孔,只露出一双晶莹的眼睛来。

这一处庄院,主人虽然是哈里札,但哈里札经常不在,真正的主人是哈里札的二夫人、年青貌美的黛丽丝,庄院里的一切,全由黛丽丝打理。

来到水榭门口,黛丽丝带了两位佩刀侍女,亲自出来迎接。黛丽丝肌肤雪白,双眼湛蓝,鼻梁高耸,未语先含笑,是一位典型的波斯美女,年约二十五六岁,也说得一口中原话。

小婷与黛丽丝双目相触,不禁暗暗惊讶。小婷惊讶的不是黛丽丝美丽、雍容华贵的气质,而是她一下看出了黛丽丝有一身极好的武功,夺人的神蕴,就是她身边佩刀的侍女,一个个武功都不凡。其实麻总管也是庄院中的高手,怪不得这么一个江南似的庄院,没有人敢来侵犯。

黛丽丝虽然看不出小婷有一身惊人的内力,但也看出了小婷步履轻盈,身手行动敏捷,不是一般江湖儿女,是一位高手,也暗自讶然。她也在小婷的腰带上扫了一眼。彩云早已迎了上去说:“哈伯母,你好,我们又来打扰你了。”

“郝小姐,千万别这样说。”跟着,黛丽丝又问,“这位是尚小姐吧?”

小婷施礼说:“小女子尚小小拜见夫人。”

“哎,尚小姐,你怎么这般客气呵。”黛丽丝亲切地挽了小婷的手,“来,我们快进去入座。”在交谈接触中,她暗运内力,抓了小婷的手腕,试探小婷的反应与功力。谁知这一内力,如泥牛入海似的,小婷全没半点反应,好像没有什么内功修为,只是一位会拳脚功夫的江湖女子,又令黛丽丝大为困惑,暗想:会不会自己将小婷看得太高了?但不敢进一步试探。

其实小婷见她一手挽了自己,已明其意,暗运真气,将黛丽丝这一股功力,化于无形之中,好像一个没有什么内力的江湖女子一样,没有丝毫的反应。

进入飞霞榭内,又令小婷眼前一亮,榭内的一切家具,全是上等的珍品,就是餐具,不是景德镇上好的瓷器,就是用和田玉制成,酒杯更是西域有名的夜光杯了。

哈里札见她们进来,立刻起身相迎,让彩云和小婷在自己二夫人的身边坐下,寒暄了两句,便命侍女敬酒,饮的自然是可口的葡萄酒。黛丽丝更频频为小婷、彩云搛美味可口的菜肴。三杯酒过后,哈里札便谈起去鸣沙山、月牙泉的事。彩云问:“哈伯伯,你不会同意我们在月牙泉畔过一夜吧?”

哈里札笑了一笑说:“我不相信什么狐仙、鬼魂之说,我只信仰我们伟大的真主,只有真主,才可以搭救世人。不过,为了安全,我还是劝你们别在月牙泉过夜,尤其是你们这样美丽的少女,会引起一些不良之徒的注意,会对你们起非分之念。”

彩云说:“要是这样,我们更放心去了。别说这些宵小之辈,就是一些江湖高手,我也不会放在眼里。”

哈里札说:“以你的武功,深得崆峒派剑法的真传,我自然放心,可是尚小姐……”

小婷说:“哈爷,我虽然不会什么武功,但我得一位高人指点,学会了一套近身搏斗的摔跤法,四五个莽汉,恐怕也近不了我的身边。”

哈里札有些愕然:“尚小姐学会了一套近身摔跤法?”

“是呀,我虽然不能追杀贼人,但可自卫,有时可以将贼人摔得手断脚断,爬不起来。”

黛丽丝笑着说:“想不到尚小姐有这门防身自卫的功夫。要是贼人以兵器相对,尚小姐怎么办?”

“我呀,只好逃跑或求我妹妹相救了。”

哈里札一笑说:“尚小姐是真人不露相。”

小婷一怔:“哈爷怎么这般说?”

“我要是没看错,尚小姐会一门剑法。”

“哦?哈爷怎知道我会一门剑法了?”

“没有什么,因为尚小姐身佩一柄与众不同的软剑,平时可当腰带使用,与敌人交锋时,软剑就出手了。要是尚小姐不会一门剑法,佩带这把剑又有何用?”

小婷又是惊讶,她不能不佩服哈里札目光的敏锐,观察的细微,江湖上的一些高手,也没人看出自己身怀兵器。这事,只有小风子知道,现在却叫哈里札看出来了。小婷只好说:“哈爷的目光实在敏锐,但小女子带在身上,只防不测而已,碰上凶恶的敌人,打又打不过他,只有骤然出剑,令敌人不敢欺负我。其实,我不懂什么剑法,情急起来,胡乱挥舞而已。”

“尚小姐谦虚了。我虽然见识浅陋,也知道中原武林,有软剑的人不多,除了慕容世家,有一把名震武林的软剑外,我现在看到的,是尚小姐第二个拥有这样的软剑了。不知尚小姐能不能解下来,让我一看,以慰我的好奇之心?”

哈里札这样客气的请求,令小婷实在难以推却,何况哈里札夫妇这般盛情款待,不借给人家看看,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小婷笑着说:“哈爷既然想看,小女子就解下来请哈爷过目。”

小婷将软剑从腰上解了下来,双手给了哈里札。哈里札大喜:“多谢尚小姐。”慎重地接过了软剑,从剑柄到剑鞘,细心地观察起来,双眼露出十分惊奇的目光。

彩云在旁惊讶地说:“姐姐,我真看不出你的腰带竟然是一把宝剑,倒叫哈爷看出来了。”

哈里札笑着说:“因为我是个商人,对中原的奇珍异宝,特别感兴趣,所以比他人多留心。”

小婷一下警惕起来,不会是这个波斯大商人,看中了自己这把腰剑,才这般亲切盛情招待自己吧?

哈里札仔细欣赏了一番后,又将剑给了二夫人看,说:“夫人,这可是一把难得的古代的神兵利器,它可以与慕容世家那把削铁如泥的软剑相媲美,你真要细细观赏了,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

黛丽丝接过软剑,细细欣赏,随后略略将软剑从剑鞘中抽出来,只见剑身乌黑锃亮,光彩夺目,隐隐有一股逼人的寒气透出。哈里札慌忙说:“夫人,快收起来,别让这剑气伤了你的身子。”

黛丽丝慌忙将剑入鞘,惊讶地问:“这把剑这么厉害?”

“它是世上难寻的宝剑,可断金削玉,自然是锋利无比了。”

黛丽丝又把玩了软剑一番,最后,有点依依不舍地将软剑交还给小婷。

小婷将软剑扣回自己的腰时,松了一口气,暗想:看来哈爷只是好奇而已,没有想占有这把剑的居心,自己是多虑了。哈里札问:“尚小姐,我想问一声,小姐从何处得来这一把剑?”

小婷说:“我这次出来,是爷爷交给我以作防身之用。”

“那么说,这是小姐家传之物了?”

“是吧,至于这把剑怎么得来,要问我爷爷才知道。”

“你爷爷没告诉你这把剑的来历?”

“没有呵,莫非哈爷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我也不大清楚。要是我没有看走眼,这把剑可是西夏国的遗物,一件镇国之宝。西夏国自从为元朝夷为平地之后,这把宝剑便在世间消失了。”

小婷又是一怔:“什么?它是西夏国的镇国之宝?怪不得爷爷叫我千万别将它丢失了。”小婷心中更是暗暗惊讶,这个波斯大商人,果然是懂得宝物,目光与众不同,能知一般人不知道的东西。

哈里札叹了一声说:“不知尚小姐能不能听我一句忠言?”

小婷又是愕然:“哈爷有话请说,小女子一定洗耳恭听。”

“尚小姐这把软剑,虽然是一把神兵利器,但也是一件不祥之物。”

这一下不但小婷愕异,连彩云也愕然了,问:“它怎么是一件不祥之物了?”

“因为这把剑会给拥有者带来血光之灾,灭门之祸。”

彩云睁大了眼睛:“哈伯伯,这不是真的吧?那我姐姐怎么办?”

“我有一个三全其美的办法,不知尚小姐能不能听从?”

小婷说:“哈爷,你说来听听,既然有三全其美的办法,我怎会不听?”

“我这个办法,一可以解除尚小姐的血光之灾,灭门之祸;二可令尚小姐成为一地的首富人家;三嘛,我也可以赚一笔钱。”

小婷问:“哦?有这么一个好办法?”

“就是请尚小姐将这把软剑卖给我,我可以将这处庄院归尚小姐所有,使尚小姐成为沙州一镇的首富人家。”

彩云惊愕了:“哈伯伯,你不是说真的吧?用这个庄院,换我姐姐的一把剑?”

黛丽丝笑着说:“要是尚小姐愿意,我们可以马上立字交割,院内的一切房产、地、财富以及所有的人员,全归尚小姐所有。这样一来,首先是两全其美,尚小姐既可免除血光之灾,又立刻可成为沙州的首富人家。”

彩云不禁望着小婷了:“姐姐,你看好不好?”

小婷心想:这个波斯大商人,兜来转去,还是在打我这把宝剑的主意。莫非他已知道这剑的秘密,可以打开一座地下宝藏,才不惜用高价换这把宝剑?小婷想了一下,摇摇头说:“小女子看,这事有些不妥。”

“尚小姐,有什么不妥了?”

“哈爷,不知道这把剑是不祥之物还好,现在知道了,我更不能将它卖给别人。我爷爷教我做人的道理,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把剑既然是不祥之物,会带来血光之灾,灭门之祸,我又怎能为了自己而害了他人?何况哈爷对我这般的好,我更不忍心令哈爷遭受血光之灾。哈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小婷这一番话,不但推辞得巧妙,也令哈里札不能自圆其说。哈里札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婷是这么的仁心,竟然不贪富贵,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话了。他眨眨眼睛后说:“尚小姐为人心地好,仁慈宽厚,令哈某佩服不已,但哈某也有自己的打算。”

“哦?哈爷有什么打算了?”

“不瞒尚小姐说,我是一个生意人,只知道做买卖。我不会将这把剑据为己有,而是将它转卖给西域的王公贵族,从中获利而已,请尚小姐不必为我担心,这也是我所说的三全其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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