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轩十七年正月初一晨起,皇帝来到长信门内、慈宁门外。
率领宗亲和文武百官,向皇太后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为天下做孝与礼的表率。
噼里啪啦的鞭炮一响,一年的晦气,都随着鞭炮声烟消云散了。
而后,皇帝携宗亲与文武百官祭告祖庙。
再然后,举办开笔大典。
杯中倒一杯屠苏酒,是为金瓯永固,象征江山永固。
烛台上点燃一根新的白蜡烛,玉烛长调。
万年枝笔,在点着香的八趾吉祥炉上方微熏。
笔蘸红色墨,在黄纸上正中间写下“中行”:靖轩十七年元旦良辰宜入新年万事如意。
再用黑色墨,在“中行”左右两侧,分别写下一年的期望:“三阳启泰万象更新”及“和气致祥丰年为瑞”。
打开钦天监新进的本年时宪书看一遍,喝上一口屠苏酒。
为天下苍生授时省岁,祈求上天保佑江山永固的仪式,便到此为止了。
繁琐的事情结束后,皇帝摆了一桌酒席,将太子传唤到了昭和殿。
“隆觉,今日无君臣,只有父子。”
皇帝为徐绍宸倒了一杯苏合香酒,徐绍宸垂首,伸出双手谦卑接过。
苏合香酒,北宋宫廷御用药酒。
每一斗酒以苏合香丸一两文火同煮,散寒通窍,温经通脉。能调五脏,祛腹中诸病。
皇帝老矣,体亦大不如前矣。
如今喝的酒,都是能调养身体的药酒,口感一般,只是徐绍宸是喝不大惯的。
“隆觉,如今做了太子,心境可大有变化了?”
“没什么不同,无论身居何位,儿臣都会做好应该做的事。”
“朕有十二个皇子,五个皇子早夭或意外薨逝,三个未满十二,一个心智不全。”
皇帝没说完的话是:能做太子的,也只剩下了三皇子,五皇子,和你这个九皇子。
“三王兄自作孽不可活,五王兄做事不计后果,所以父皇,才会选择了我。”
徐绍宸知道皇帝想说什么,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朕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再不立太子,文武百官那边儿,怕是交代不了。”
“父皇定会长命百岁的。”
脸庞似水般平静,丝毫不见内心的波澜。
世人都说,九皇子品貌非凡,有逸群之才,乃皇子中那佼佼者。又是嫡长子,朝中拥趸者,可不止一二。
皇帝知道,这第九子的才气,治理国家的能力,确实远在其他儿子之上。
可是皇帝也知道,太子手段狠厉,行事做派更是雷厉风行。
悄无声息的收集了证据,将三皇子所有罪行一举揭发,不动一兵一卒,还落得个被陷害了的名声。
他的儿子,让贵为九五至尊的他,都有些畏惧了。
终究是儿子大了,也该掌权了……
正月初二,按规矩许重熙该回母家一趟了。
刚进门,便有人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
“阿姐!”
“不过堪堪大半年,小至竟都长的这般高了。”
看着比她还高一个头的许行至,许重熙竟有些欣慰。
“今年是长的快了些,从前捎去丹州的衣裳,现下大多都不能再穿了。”
许行至低头看着阿姐,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阿姐,小至好想你。”
“阿姐也想小至。”
将许行至抱到了怀里,姐弟情深的画面别提多温馨了。
“草民,拜见太子。”
许行至笑容突然敛了起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拱手礼。
许重熙回头望过去,徐绍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
原本,他是说公务在身,不会来的。
如今,不知为何,却还是来了。
“舅子免礼。”
皇室之人自恃地位尊贵,几乎从来不把妻子的胞弟称为舅子。
徐绍宸如今甚为亲切的称许行至为舅子,看上去倒是给足了许重熙脸面,更给了许家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