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初晓和孟梁观携手并肩而立,镁光灯咔咔闪起。
岁初晓神态自若,微笑面对镜头,大方得体。
孟梁观却薄唇紧抿,紧张到下颌线都紧紧绷起。
当天晚上,现场流出的那些照片中,这一张曾经被单独拎出来示众。
被回复最多的那条评论是:这,到底是谁给谁颁奖啊?
颁奖结束,接下来是获奖者的即兴演讲时间。
孟梁观任务完成,目的达到,紧捏着刚刚被岁初晓握过的手,迈开长腿走回自己应该待的位置坐着。
等他坐下来,岁初晓的演讲已经开始。
望着台上落落大方,侃侃而谈的小女人,他没有忍住,看着旁边的人都没有注意,悄悄抬起右手抵在自己的鼻间,轻轻闻嗅。
淡淡的、让他一闻到就会身心安定的茉莉香,真的是久违了。
还有掌心这痕红红的小月牙……
刚才如果不是晓晓主动抽离,其实他想多握一会儿的。
那样的话,这枚被她用指甲掐出来的小月牙就可以嵌进他的肉里了。
这点负数的距离,可是两周以来两个人最近的距离。
肯和他握手,肯拿指甲掐他,这说明,晓晓还是想要他的。
孟梁观越想越美,越想心里越安定。
他一边憧憬着未来的美好,一边目不转睛地锁住了台上的小女人。
岁初晓的演讲跟以往获奖者不同,她没有夸大创业之初的困难。
那些可想而知的艰难,被她像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让人听着不觉压抑,反而十分有趣。
她在演讲中介绍了自己的合作伙伴欧阳。
提到了在关键时刻帮助过自己的徐清风。
甚至连曾经在她饥肠辘辘地加班到深夜时,给她煮过一碗面的保洁阿姨,她都有提到。
却只字未提她当时的丈夫,孟梁观。
此时,坐在台下的岁初晓的前夫、孟梁观同学手掌心的那抹茉莉香已经越来越淡,那痕小月牙也越来越浅,他一颗才刚有了一点活泼的心,再一次越沉越深。
他直到现在才发现,无论是这个时候还是那个时候,他对于她,其实都是可有可无的。
曾经,她对他的刻意讨好,只不过是为了酬却少年时的一点痴心。
现在,她对他的温柔缠绵,也只不过是因为身体上的那点契合。
她生命中那么多的重要时刻,他都没有参与过。
所以,他有什么资格嫉妒徐清风?
艰难辛苦的创业史被岁初晓用几个轻松温暖的小故事带过,接下来她又幽默风趣地介绍了小自然新上的几个游乐项目。
岁初晓的广告打得不露痕迹却深入人心,台下掌声和笑声迭起。
人们在记住这个漂亮风趣的女人的同时,也记住了好看好玩的小自然城市农场。
孟梁观坐在台下望着台上犹如宝珠一般闪闪发光的女人,手里的佛珠捻动得越来越快。
此时,坐在孟梁观旁边的正是立江集团的吴子豪。
吴公子代表他那个风流成性的老爹出席今天的颁奖典礼。
此时,这个花花公子望着台上光彩夺目的女人,突然就想明白了前几天的那个赌注。
吴公子一边鼓掌一边扭头对拈着佛珠的孟梁观说:“怪不得前几天的马球您输给了我,现在看来,孟总是故意的吧?”
前几天几个朋友聚在吴家自己开设的马场里打马球。
难得一向佛系不爱热闹的孟梁观也到了场。
又难得一向不爱在玩物上赌胜负的孟总竟然主动提出以今年新星奖的奖金做赌,跟他打了一场球。
结果是,他赢,孟梁观输。
孟梁观愿赌服输,替吴家接下了那笔赞助。
他当时还很高兴,觉得自己难得有一项强过孟梁观。
现在看来,那分明就是孟梁观设的一个套。
如此美人,如果可以跟她同台而立握手合影,一亲芳泽,出二十万他也心甘情愿!
吴子豪叹息着望着台上的女人,继续对孟梁观说:“害我还以为自己的水平真的超过你了,一高兴就着了你的道,白白地把跟美人同台合影的机会让给了你。”
孟梁观安静听着,没有说话。
吴子豪靠近了又说:“孟总,你和她,不是早已经离婚了吗?怎么还念念不忘呢?”
台上,岁初晓的演讲结束,全场掌声响起。
孟梁观一边鼓掌,一边冷冷地对吴子豪说:“正在准备复婚。”
准备复婚?
也就是说还没有复成呗?
这样的话,大家的机会还是均等的。
虽说这女人跟过别人,还生过孩子。
可是,她身上那一股子妖娆妩媚,成熟淡定,却是比一般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更具诱惑力。
现场掌声经久不息,岁初晓鞠躬致谢下台。
大家都以为她会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已经做好了用掌声欢送的准备。
没想到,她下了舞台并没有往后面走,而是径直走到了最前面的那一桌,站在了孟梁观的面前。
女人明眸善睐,温柔如水。
她眸光轻轻一转,如三月春风拂过在座各位,最后落在孟梁观的脸上。
“孟总,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孟梁观看着岁初晓,手里的佛珠一顿,还没有说话,旁边吴子豪已经站了起来。
“仙女姐姐肯赏光跟我们同坐一桌,不胜荣幸!”
他说着,拉开自己的椅子就要把岁初晓往里面让。
岁初晓刚要迈步,手腕一紧,就被孟梁观拉着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吴子豪看着岁初晓,讪讪一笑,刚要把椅子再推回去,岁初晓却又站了起来。
她微笑着对吴子豪说:“您就是立江集团的吴少总吧?久仰大名!我是小自然的岁初晓。”
岁初晓说着,不顾孟梁观喷火的眼睛,径直向吴子豪伸出了手。
这一次,吴子豪真的是不胜荣幸,受宠若惊。
孟梁观费力费钱,无非是因为他花名在外,孟梁观不想让他给岁初晓颁奖,因此有所接触。
没想到的是,孟梁观机关算尽,当事人却根本不领情,现在竟然主动送上了门。
在清城,没有人不忌惮这个外号修罗佛子的孟梁观。
吴子豪肖想岁初晓,也只不过是想暗中寻找机会。
别说他,就是他爹也不敢跟孟梁观当面叫板。
现在大家可都看着呢,可不是他想勾引孟梁观的前妻,而是人家主动想结交他。
吴子豪看着岁初晓伸过来的那只白嫩的小手,悄悄描了孟梁观一眼,刚要握上去,一串乌沉沉的沉香念珠啪地一下砸了过来,直接干在了他的手腕上,砸得他感觉骨头都碎了。
“孟梁观你打人!”
吴子豪疼得龇牙咧嘴,叫嚷着要动手。
孟梁观却理都不理,拎起岁初晓的胳膊就往外走。
一时间,刚才还一派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宴会厅突然安静下来。
满屋子的人,一个个都抻长了脖子向铺着红地毯的过道上看。
只见,男人高大,女人娇小。
男人一脸怒气,气势汹汹,恍如腾云驾雾而来的黑脸金刚。
女人虽然被男人带着脚步都几乎飞了起来,脸上表情却依然平静如水,一丝慌乱都没有。
不像是被挟持的可怜虫,却像是被黑脸护法金刚护持之下的散花天女。
直到宴会厅的大门开启又合拢,金刚挟持天女而去,宴会厅里的人们面面相觑……
不过,很快,孟氏实业总裁苦追当初瞎眼抛弃的小娇妻的言情故事就通过今晚的酒宴传遍了清城市的大街小巷。
孟梁观带着岁初晓出来,都等不及带她去顶楼的客房。
他把人往宴会厅旁边的一间酒水间里一推,里面正在备酒的小服务员吓了一跳。
小伙子从来没跟传说中的老板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尤其当老板一声“出去!”传来,小伙子推起酒水车就逃命去了。
临逃还不忘把房门帮他们关上。
然后,孟梁观把岁初晓往旁边椅子上一推,岁初晓就跌在了上面。
男人两手撑在她身后的椅子背上,低头看着她。
他两眼发红,气息粗重,显见是被气得不轻。
岁初晓却全无所谓,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明媚大眼噙住他,等他发话。
孟梁观终于受不住,握住她的肩膀,咬牙道:“你想气死我吗?”
岁初晓微微一笑,往后一靠,看着他说:“我怎么气你了?”
“怎么气我了?”男人的脸黑得像积雨的云,“你明知道我不想你跟那个姓吴的有接触,还主动去招惹他!”
“招惹?”岁初晓不以为然,笑着说:“握个手就是招惹吗?”
看着女人毫不在意的样子,孟梁观捏住她的下巴,恨恨道:“他对你不怀好意,你看不出来吗?”
岁初晓推开他,“原来握个手就是不怀好意?那么,你对那位女老板是不是也怀着鬼胎?”
孟梁观被岁初晓将了一军,随即想起签合同的事。
他说:“两码事,我们那是正经生意。”
岁初晓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是,我和吴子豪就是皮肉生意了?”
这话很难听,孟梁观感觉像是被当众打了一个耳光。
他看着岁初晓也难过地低下头去,连忙屈下长腿,半蹲在她的面前,扶着她的肩膀安慰,“晓晓,对不起,我说话太急。吴子豪那个人名声确实很差,我只是不想他接近你。”
岁初晓推开他,抹着眼泪说:“所以你把本该立江集团出的赞助费揽下来。担心我会弃奖而去,还躲在后台待了半天?”
孟梁观,“……”
“又担心我会拒绝,都不敢主动来跟我握手?”
孟梁观,“……”
“好不容易被我主动握了手,你抖什么呀?害我以为你得了帕金森。”
“没有!”
这一次孟梁观不能不说话了,“我没有病,很健康,不信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男人信誓旦旦,岁初晓白他一眼,“呸!跟别的女人握过手的男人,谁还要?”
孟梁观被怄得心都要碎了,他再次蹲下来,牵起岁初晓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委屈地说:“晓晓,你不可以不要我,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
那一天,当他满心欢喜地提了新车赶去博宇幼儿园,想给她一个惊喜时,却看见她和徐清风,抱着悠悠,牵着念念,那样温馨和谐地出现在幼儿园的门口。
那一刻,他愤怒到想毁灭世界,又自卑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对他来说,难于上青天的亲子关系,在徐清风那里简单平常到像是喝水吃饭。
对于他来说,努力想要跟岁初晓做到的志同道合,对于徐清风来说也是信手拈来。
所以,他才借口要去出差,像条狗似的躲了起来。
不过,等他冷静下来,把事情都想清楚,他知道自己再次做错。
等他想去弥补时,岁初晓对他却是送钱送房不要,硬塞过去的车子也不开。
那时候,他真的是已经确信岁初晓要把他放弃了,要跟徐清风好了。
后来等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机会,本以为可以缓和,没想到又惹她生了气。
岁初晓听孟梁观说完,虽然心里已经很软,却还是不想惯他这个霸道、占有、自私的臭毛病。
她把手贴在他的脸上,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问:“孟梁观,你还想不想跟我复婚?”
孟梁观连忙点点头,“想,做梦都想!”
岁初晓:“那你想没想过换一种方式追求我?”
孟梁观看着岁初晓,“我知道了。”
男人话音未落,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岁初晓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