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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蔚然高跟鞋踩在地上那样清脆,点地果断没有丝毫迟疑地出去了,小小陆珩姜跪在地上抱起仍有余温小布丁,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布丁,都是我错。”
“我不该养你,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死,你就会长得很大很健康,对不起……”
卿姨发觉陆蔚然情绪不对劲便跟着上来了,在门口没敢进来,眼睁睁看着她掐住猫脖子窒息,然后嫌恶地将它扔在了地上,如一摊垃圾。
“太太,那是少爷宝贝啊!就算不是,那也是一条小生命,您怎么能……怎么能……”卿姨实在说不出口,陆珩姜哭都不敢大声,压抑着太让人心疼了。
她虽然只带了陆珩姜几个月,可也是真心地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小少爷,不由得僭越指责起陆蔚然。
陆蔚然冷冷看着她:“再有下次,我不会留着你。”
卿姨踉跄一步,看着她冷漠转身回了房间,再转过头来时陆珩姜已经站起来了,拿着桌上画纸将小布丁裹在里面。
“少爷,你……”
陆珩姜抱着猫路过,脸上泪痕未干但已经不再哭了,表情淡漠又克制地让她帮忙找一个小铲子,还说了谢谢。
陆珩姜蹲在花园一个角落里,卿姨将铲子递给他:“少爷,我帮你吧,小布丁它……”
“不用,谢谢你。”陆珩姜握着铲子艰难地挖地,掏了一个洞,把画纸铺在里面卿姨这才看到画是一只金色老虎,又有点像布丁,不由得愣了。
天空划过一道异样亮,紧接着一声沉闷雷声轰然而至,天气如同话剧幕布逐渐拉下来带出一阵狂风,掀起花园草叶。
“要下雨了,少爷回房间去吧,卿姨帮你埋。”
陆珩姜充耳不闻,固执地将小奶猫放在了金虎上,覆盖上黑色园艺土将它掩埋,雨来得及快,两句话功夫已经浇下来了。
“我去找把伞!”
陆珩姜站起身,低头看着那个小小土堆,就算是掩埋过它尸体也仍旧那么不起眼,雨珠砸在他身上脸上密集睁不开眼,几秒钟他浑身就湿透了,顺着下巴往下淌。
卿姨不知道,那时候他埋葬不仅仅是那个小布丁,也是陆珩姜。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对任何东西表示过喜欢,一开始是不敢,再后来便是真不喜欢,仿佛在陆蔚然教育之下,他真成为了一个没有欲望,无坚不摧人。
直到他遇到了宁星意。
明明那么强大却又那么脆弱男生,像小布丁,也像他幻想中金虎,尘封记忆重新回笼,被掌控感觉令他厌恶又胆寒。
陆蔚然什么事都做得出,如果他不放手,宁星意就是下一个小布丁,是不是他又要亲手埋葬自己喜欢?
那时候他护不住小布丁,时隔十几年,他就算什么都不要了也得护住宁星意,他还有自己爸妈冤要平反,还有一个做将军梦近在眼前。
自己……
算了。
陆珩姜给陆行云拨了电话,对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连珠炮似骂人,脏话和反讽齐飞根本不给人下嘴空儿,他等了好一会准备挂电话待会再说。
“……先接电话。”
“接电话,接个屁电话,你他妈这身子跟你妈破布一样每次都要我缝,我是你妈保姆还是缝纫工?啊?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就得天天任劳任怨给你支使,混账玩意你怎么不死外头,死了我也不用遭这个罪,狗东西你下次再要死就死远点儿,我就是个……”
“你外甥电话。”
陆行云登时住口,看了下手机:“哎艹真有电话,那个咳咳什么事儿啊珩姜?我这儿正忙呢。”
“忙着骂人?”
“哪儿能呢,这是医嘱。”
顾晖头皮麻了麻,狗屁医嘱,他都被骂了两个多小时了,词儿都不带重复,累了就喝口水再骂,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骂,比麻药还好使。
陆珩姜没兴趣听这个另类医嘱,靠在墙边往小卖部看了眼:“宁星意现在身体能不能断安抚了?只给向导素。”
陆行云骂人骂久了有点缺氧,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不给他安抚了?你俩吵架了还是分手了?”
“没事,就问问。”
陆行云昨天刚拿了宁星意检查报告,还没来得及打电话给他一个半死不活玩意儿就倒在他家门口,把他当成捡尸了,他忙活了大半天才把人稍微缝好,还没喘口气。
“想跟你说。”陆行云回头翻了半天找到宁星意报告翻开,食指点着一路滑下去找到数值那里念道:“按道理是可以稍微断了,但可能不会很舒服,你知道经过了向导安抚,就相当于吃过肉你再让他回去吃草是没人乐意。”
“那就好。”
陆行云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发觉他情绪不对劲忽然想起一个人名来:“是不是你妈妈不答应?她骂你了?”
陆珩姜迟疑了一会,终于还是不放心地交代陆行云:“您多照看他一点,不要让他受伤。”
“什么意思,你……”陆行云听着手机里嘟嘟声,一句惊天动地艹丢出来,让沙发上顾晖以为他又要骂人了,细微蹙了蹙眉。
“老子现在没空骂你,给我老实待着,要不然就去床上躺着,敢他妈从这个房子里离开一步下次别死我门口,我出去一趟,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自己做饭。”陆行云说着,火急火燎地往门口走,拿下黑色毛呢大衣一边套一边说。
“去哪儿?”
“你管我呢。”
“跳钢管舞?”
陆行云差点没让自己口水呛死,谁说这个比不看朋友圈?这他妈不仅看了还记住了,还敢拿来揶揄他!
“管你吊事,我乐意。”
陆行云走到门口,换完鞋拿起车钥匙准备走了,身后一道冷淡嗓音带着一点儿几不可察笑意:“陆医生,下次我能做观众吗?”
陆行云憋了好一会儿:“做你大爷,滚蛋!”
一声震天响关门声砸出来,顾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伤口,起身时疼得冷汗瞬间覆盖,略微皱了皱眉尖撑着沙发站起来,拿起椅子上丢着带血军装套上,出了门。
宁星意收拾好小卖部,迟迟没有看到陆珩姜回来给他打电话也没接以为他走了,结果他就靠在墙边发呆,单膝微曲抵在墙上,手里拎着手机。
陆珩姜手指在宁星意头像上点了点,跳出主页,最下面一层是删除该好友并拉黑其联系方式。
“陆珩姜,你是不是吓到了?”
陆珩姜手指一顿,按灭了手机回头,看到站在他身后宁星意满含内疚眼神,心里顿时一揪。
“那个,我知道这次事可能有点超出了你接受范围,我也不能保证以后这样、或许更危险事情不会发生,但是你放心,我可以保护你。”
陆珩姜把手机塞在口袋里,朝宁星意张开双臂:“好啊,那我等你保护我。”
宁星意心里也很不安,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怕,怕因为自己执意要知道真相会连累宁潋,连累陆珩姜,怕自己能力不足护不住他。
他走过来抱住陆珩姜腰,把头埋在他颈窝里闷声说:“我以为你走了,你知道吗,我其实也想过执意找当年真相可能不会有结果,也有可能会有很大危险,也许到最后我可能查不到,查到了也办不了。”
“对于那些危险我没有具象感觉,今天看到我才觉得怕,就有一种刀刃儿抵到了面前感觉,真切觉得这是一条不归路。”
“但是我走了,我就想把它走完,哪怕最后结果是黑暗,我也想试试一往无前。我爸爸当年选择那条路时也知道它很危险,我妈妈也是赴死心情为他报仇根本没想过回来,我不想一直躲躲藏藏,就这么庸碌活过一生,让他们委屈永远尘封。”
“我是他们唯一希望,如果我都不去做这件事,还能要求谁来做呢?我爸爸当年牺牲还有什么意义。他作为殉道者铺了一条路,用生命烧了一簇光明出来,抓捕了那些猎杀向导犯罪分子,我想做那个延续者。”
宁星意说完停顿了一下,估计觉得这样要求有些过分,但还是忍不住提了。
“你也看到了刚才事,跟我在一起要承受很多未知危险,那你还……愿不愿意陪我一起?”
陆珩姜轻拍了拍他后背却没说什么,悄悄释放了精神力将他包裹在里头,最后给他再做一点精神安抚,让他在没有自己时候能好受一些。
“你怎么不说话?”
陆珩姜心尖紧揪,宁星意直到现在都还在觉得是他连累了自己,内疚又恳切地跟他承诺,小心翼翼询问他还肯不肯。
他肯,如果可以他就算给他挡刀挡枪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可不行。
陆珩姜明知不是宁星意造成,是他自己错,可他却无法明确告知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不想撒手也没法给他什么无法实现承诺,陆蔚然报复远比宁星意要面对那些更加危险,她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宁星意已经危机四伏,自己对他而言只有害无利,在这种时候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心情去骗他,告诉他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然后在他深信不疑时候转身消失。
“宁星意。”
“干嘛?”
陆珩姜实在憋不住内心汹涌情绪,紧紧抱着他肩膀几乎要把人掐碎了一般死死箍住,嗓音压抑而深刻。
“我喜欢你。”
“……我知道啊,干嘛这个时候说这个?”
高一入学之前你救过我,就像一束光不仅救了我命还拯救了我灵魂,从那个时候我就好喜欢、好喜欢你。
我想用一辈子时间来验证你说那句“对他好,疼他”是否真实,想倾尽精神力为你安抚,想跟全世界公告我喜欢你、爱你。
我真很喜欢你。
陆珩姜在心里一遍一遍嘶吼宣告,可一个字也没能发出来,他也不敢说出来,这样深刻而浓重爱意只配与他一起深埋,困在暗无天日渊隙。
宁星意感觉到他沉默和肩膀颤动,心尖似乎被针扎了一下似,疼得他无所适从。
“陆珩姜,你是不是在发抖啊?”
“没有。”
他声音如常,和平时一样带着点冷淡好听,宁星意却明显觉得他很难过很痛苦,就好像是在经历什么割裂般折磨。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精神力透支了吗?”宁星意将他拉开,从脸到脖子上下检查他身体:“哪儿疼?”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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