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泷桂香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我开始不愿意出席同学会了。
“……25岁了,么”
为了醒酒,我一边喃喃着一边沿着堂岛川往家走。
聚在梅田一个雅致餐馆里的高中同学们的脸上,都浮现着幸福的笑容。
话题的中心是“恋爱”、“工作”和“婚姻”。甚至有人带了嗷嗷待哺的孩子过来。
也是啊,没有什么奇怪的。
“……毕竟已经25岁了啊。”
读高中时,20岁对我而言都是个遥远的未来。感觉在那个年龄的人已经相当成熟了。
要是到了22岁,肯定已经结了婚立了业,到了25岁也肯定生了孩子——当时的我对于自己的将来只有这样一种暧昧的概念。也没有为这种模糊的未来作任何的努力和准备,只是懵懵懂懂地认为那样的未来将会理所当然地来到面前。
而我却亲自拒绝了这种理所当然。
“成为女流棋手”
作出这个决定时,我18岁。
尽管这个起步时间明显地晚了,当时的我也没有特别焦急。高中同学们有的进了大学,有的去了职高,有的则直接就业,都选择了各自的道路,我也带着同样的感觉进了研修会。
尽管目标不同,但和大家聚在一起还是无比开心。
成人仪式大家都闹得很欢,之后也会找各种机会聚到一起天南地北地瞎扯个没完。
然而,从进了大学就学的同学走向社会开始就业的时候起……我开始渐渐地和大家聊不到一块儿去了。
不管是恋爱、婚姻还是就业都未曾体验,只是一味地下着将棋的我,不知不觉中就在集团中变得格格不入。
“桂香,现在在干些啥呢?”
害怕受到这种问询,我只是挂着假笑默默地坐在角落。
真是凄惨。
“已经……25岁了啊……”
到了这个岁数还像孩子一般做着梦的自己真是丢人。
获得了被自己拒绝的“理所当然”的同学们让我欣羡不已,与此同时,承认了这份自卑,又让我感觉无比不甘和羞耻……
胸口传来的阵阵灼烧般的刺痛,既非源于油腻的食物,也非源于烈酒。
心神不宁地回到家,带着丝毫未退的焦躁参加了研修会周日的例会下了棋的我……遭遇了惨败。
京桥地宫
“下一站是京桥。京桥——”
“师父,在这里下车吧?”
“……”
“师父!”
“哦!?怎、怎么了?”
“到京桥了。”
“诶?”
我慌忙起身,车门已经快要关上了。
“不好。快,下车了爱!”
拎着入浴用品和爱赶在最后关头下了车,爱不可思议地问道:
“怎么了师父?怎么感觉你一直在发呆啊?”
“嗯?啊……没什么事。可能只是累了吧。”
“那就真要去澡堂好好放松一下了呢!”
爱在初来的车站里兴奋地向前走着……而我在脑中却一直琢磨着刚才的电话。桂香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电话也打不通……
穿过北门检票口向右转——爱用掺杂着惊讶和兴奋的声音欢叫起来。
“哇……!这、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有趣吧?这是直通车站大厅的商业街啦。”
一个风格古老的拱顶商业街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更准确的说,是酒吧街。
“哇……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又暗又乱的地方呢!就像一个洞窟一样啊好有趣!”
“哈哈……洞窟啊”
听到了小学生这种直接的形容我不由地苦笑起来。
相比几乎成为旅游景点的新世界,京桥的商业街还保留了浓厚的旧时大阪的风貌。这才是地道的大阪。
话虽如此,最近这一带的治安也得到了改善,车站的另一侧也建起了整洁的住宅区,年轻女性和学生们也常会来这里。连animate都找得到。
“啊……莫非那个就是师父想找的澡堂吗?”
在地宫一般的商业街里走着,爱忽然指着一个闪闪发光的招牌叫道。
“成人保健乐园乳之浴”
大事不妙!
“啊……嗯。那个啊……那个其实不是浴室啦,大概”
“诶?那是这边的‘人妻温泉炽热是我的最爱’吗?”
“也不是那个!跟、跟我来!”
我抓住了爱的小手把她从奇怪的澡堂门口拉开。
“……是这边啦”
不同于用霓虹灯和招牌装饰得闪闪发光的店面,我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古朴低调的二层木制建筑。
爱读起了挂在玄关前的门帘上的文字:
“愉快之浴?”
“对。就是愉快之浴”
穿过门帘,看到了熟人久违的脸庞。
“晚上好啊飞鸟。maestro在二楼?”
“……”
柜台里的少女张开了小嘴无言地向我们望来。
差不多过了五秒,她终于有了反应,睁大了藏在刘海下的双眼。
“八、八……”
“嗯,就是我。九头龙八一。那个下棋的。还记得吗?”
“……!……!”
少女拼命地点着头。
“你爸爸在楼上?”
“……!……!”
她继续拼命点头。脖子不会疼么……
“一个成人一个儿童。”
“……的”
我把钱交给了负责柜台的飞鸟。这里的收费要比其他澡堂高,但这是有理由的。
“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个月?”
“……的”
“是么。看来我是来对时候了呢。”
“……”
飞鸟的小脸涨的通红,看样子是没办法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像样的回答了。
“回头再去泡澡,我先带弟子上楼玩了。”
一边说着,我一边带着爱向楼上走去。
“师父……和那个女人认识吗?”
“是老板的女儿啦。只是混个脸熟,她不善言辞所以基本没说上过几句话呢。”
“……她很可爱呢”
“是吗?”
“……师父,我觉得你的熟人里面女性有点太多了!”
“没有吧,只是因为你是女的所以光对女性有印象了吧?”
“……呆瓜!”
为啥生气啊……
而爱的怒气没有持续多久。
“这是……音乐?”
钢琴声从二楼隐约传来。爱被这美妙的旋律吸引了。
目的地跃入眼帘,爱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将……将棋道场?!这里不是澡堂吗?!还有音乐……?”
没错。“愉快之浴”的二楼是一个相当宽敞的将棋道场。
道场里回荡着现场演奏的爵士乐,装潢得也宛若爵士乐酒吧一般别有风情。
不可思议的澡堂的主人——
“maestro”
“……八一啊”
身着黑色西服在道场一角演奏的钢琴的男人慵懒地回过头来。
厘子的巨匠(maestro)——生石充玉将。(厘子:捌き,通过位移或者易子实现棋子效力最大化)
a级在位十二期、获得头衔六期的顶尖棋手,不仅限于关西,他在全世界范围内受着半数棋迷的崇拜。
“久违了maestro,差不多半年没见了吧。”
“你成为龙王以后就没见面过吧……是啊,差不多半年了”
“最近又去九州护摩行了吧。托您的福我可是接了一个棘手差事啊。”
“是说收徒的事吧。倒是接了会长的留言电话……是那边那个小不点吗?”
“哦不是,这是另一个……”
除了对局,生石先生基本不在联盟露面,也不进行研究会或者对战(vs),是头名副其实的独狼,所以对棋界的情况也不熟悉。看样子也不知道爱这桩事。
“别客气,坐吧”
“厘子的巨匠”双手离键,站起身来,让我坐到了空着的棋盘面前,说道:
“既然来了,就陪你玩一局吧”
厘子的巨匠
“还真稀罕啊,生石先生会主动邀我练棋”
为意料之外的展开而暗自欣喜着,我开了角道。
“有阵子没下了啊……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我的棋锋是不是钝了。还有——”
生石先生从一个皱巴巴的纸盒里取出了一条被折弯的香烟,捋直了点上火,接着说道:
“龙王的实力。”
后手的巨匠开了角道,挺出5筋的步,然后把飞车移到了中央。看样子,为了测试我的实力,他试图使出自己最为擅长的战法。
开角道的进攻型振飞车——“愉快中飞车”。(ゴキゲン中飞车:不锁角道,挺步以后直接振飞车到5筋玉前的战法)
“ye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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