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冬,你给我出来!早上跑来狂吠一通,看我好欺负是吧,这才几个小时候,又让大娃过来打我们小琳……”
“李同志、李同志,”许营长在旁急道,“咱有话进屋说,这样影响不好。”
李蔓两世都没有爹妈护着,深知没爹没妈的孩子过好得不多,在没见到大娃之前,能不想给孩子留些脸面进屋说吗,可她不敢啊,万一那女人疯起来不管不顾朝她捅刀子怎么办?
“我不进屋,她敢惹我,就得有胆让我当着大伙儿的面把她的皮揭下来。”李蔓叉着腰,好不嚣张道,“谷冬,听到了没,别装缩头乌龟,赶紧给我滚出来!”
左右的邻居纷纷探出头来。
“咋了?”
“这谁啊?”
“许营长,”江小胖他爸,江连长出来道,“这是?”
“爸!”不等许营长回答,江小胖一溜小跑到了他爸跟前,扒着他爸的胳膊就是一阵耳语,“……所以,知道了吧,这事你别管。”
“臭小子,”江连长抬腿轻踢了他儿子一脚,斥道,“哪来的这么多心眼?!”
“李同志,咱先去医务室看看孩子怎么样?曲副营长不在,你找谷同志理论,她除了压着孩子给你不停的道歉,能说什么……”
这话说得,不知道是对谷冬了解太深,知道她的本性,还是觉得谷冬老实懦弱,她这样欺上门来,很是过份?
不管哪一种,李蔓听着都不舒服,遂她冷笑一声,看向从堂屋走来的谷冬,“谷同志那张嘴可比杀人的刀厉害多了,人家一刀砍下去,人头落地,倒也痛快,她可是软刀子磨人啊,毒的很!”
“李同志,”谷冬沉着脸道,“你不是说,跟我们一家断绝来往,让我们永远不要踏进你家的门吗?怎么转头倒上赶着贴过来了?”
其他人听了,“咦”了一声,道,“这就是收养了韩琳的小媳妇啊,怪霸道的!”
“可不!不管咋说,谷嫂子也养了韩琳一年多,近两年,这么说也太不近人情了。”
李蔓听得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那样说,大家不知道,你心里不清楚吗?别说你养了韩琳近两年,就是没关系,平水相逢的陌生人,也做不到你那样恶毒吧?!都知道韩琳没有偷连环画,大早上上门,也不跟孩子说声‘对不起’,张口孩子玩劣,闭口孩子是个撒谎精。啥意思?不想让孩子留在大院啊?想借着我的手再将人逼走?”
人群嗡的一声,议论开来。
有为谷冬抱不平的,自然也有两道不一样的声音。
“不、不会吧,谷冬真这样说?”
“她,你还不知道,惯是面甜心苦。”王大凤不屑道。
“方才我好像听到二娃哭了。”
“她又打孩子?!”王大凤怒道。
“什么打,回头问起来,孩子不承认,她也不承认,身上又找不到伤,又该说咱们看她不顺眼,诬陷她了。”江小胖的妈妈凑过来小声道。
王大凤气道:“这女人……”
“可是为什么呢?”李蔓看着谷冬倏地握紧的手,突然脑洞大开,看向江连长道,“韩副营长最后一次任务,曲副营有一起参加吗?”
江连长僵硬地点点头,胆颤心惊地看着她,深怕她红唇里吐出一个什么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曲副营……”李蔓一下子捂住了嘴,部队不是她乱说话地方,大意了!不管怎么说,能爬上副营长,最少都有几个军功在身,她张嘴就来,人家计较起来,说诬陷,都能给她判刑了。
还不是太蠢!江连长松了口气,直接打断道:“李同志,你先回去成吗?有什么让你们家宋连长过来说。”
看不起女人啊!
李蔓不服地鼓了下脸,听着屋里不断传来的孩童哭声,倒也没再硬来:“我都跑来了,总得问问大娃为什么吧?有问题咱解决问题,不然下次,他又逮着我们家韩琳揍咋办?差着岁数呢,我们家韩琳又不是他的对手。”
“行,”江连长应着,一推儿子,“去叫大娃出来。”
江小胖撒腿跑进院,对埋头炒菜的大娃道:“郑永安,我爸叫你!”
大娃静默了片刻,放下锅铲,出了厨房。
李蔓看着一身油烟,勾着头,看不清眉眼,浑身散发着阴郁气质的瘦高男孩。看年龄也就跟张志用、罗小辉差不多,心下不由戚戚,这不像一个抢钱、打人者该有的势态。
屋内,二妞抱着小十,透过窗格定定地看向李蔓。
李蔓惹有所觉,抬头看了过去,目光清彻,似一汪山泉,温柔而又包容。
二妞心下一突,下意识地侧了下身子,躲在了墙后。
二娃抹了把眼泪,担心道:“大娃哥不会有事吧?”
“跟你一样,免不了一顿针扎!”二妞冷醋道。
二娃瑟缩了一下。
二妞看得突然一阵心酸,忍不住将头埋在了小十怀里。
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以为在跟她玩儿呢,止了哭泣,抱着她的头,拍了拍,咧嘴又笑了起来。
二妞抬头捏了下她的脸蛋:“又哭又笑的傻瓜!”
给小十擦了下脸上的泪,二妞不由又探头看向了院外的李蔓。
“你就是大娃?”李蔓看着走近的孩子,问道。
大娃盯着她脚上的绣花鞋,脑中浮过方才她在院中晒水竹笋的模样,片刻,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看着孩子越垂越低的头,瘦得凸起的肩骨,张了张嘴,李蔓才突然发现语言是那么的匮乏,她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词来跟孩子交流。
问什么好像都是多余,抢钱也好,打人也罢,好像只是他求生的本能。
抬手……轻轻落在他头上,李蔓能感受到他的僵硬,揉了揉他的头发,“小琳伤了胳膊,回头记得跟他说声‘对不起’好吗?”
这么小心翼翼的语气,听得大娃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里面的折射的光点似星空一样璀璨。
二妞愣愣地看着,突然一按二娃的肩,盯着他道:“李同志和韩琳有危险,你去护着他们吧。”
“啊——”
不等二娃问清楚她话里的意思,二妞一把拉起他的手,抱着小十出了屋,“李同志,我知道大娃为什么要找韩琳要钱,呐,都是这家伙怂恿的。”
说罢,猛然一把二娃,然后又似觉得不妥,一把揪住了他肩头的衣服。
“刺啦”一声,从老大穿到老二、老三……一直轮到二娃的衣服,一下子被拽去了一大片布料。
二娃踉跄着扑过来,李蔓下意识地拉开大娃,伸手将人接住。
眼见李蔓被二娃撞得朝后倒去,张志用、许文成忙侧身以肩抵在了她后腰处,将人稳住。
顾不得向身后的两娃道歉,李蔓盯着二娃背上的红肿,猛然一把扒下他破烂的上衣,查看了起来。
前胸后背,还有上臂,全是浸着血丝的小针孔,这伤她太熟悉了!
前世,父母离异,开始她跟着妈妈生活,后来妈妈再婚,她被送回了父亲家,那男人离婚没半年,小三就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一家三口过得好不温馨,突然多了一个她,那女人哪能愿意,表面上对她大度容忍,暗地里没少拿针扎她,一问就是她调皮,爬树偷蜜,被野蜂扎的。
前尘往事,一下子爆发了,当年她无力反抗,今天还护不住一个孩子,李蔓将二娃往许营长怀里一送,拐杖一轮,对着谷冬劈头盖脸地砸了起来。
所有人都懵了!
谷冬挨了两棍,反应过来,一捏袖口,一股白色粉沫跟轻烟一样朝李蔓飘去。
这玩意儿无色无味,查无可查,沾之当时没事,半年后,全身却像起了疱疹一样,冒起水泡来,接着皮肤就会一块块腐烂而死。
江连长跟着张明旭查了3年,如何不知它的厉害,忙一把拽住李蔓的围腰带子,退到院外,看着谷冬喝道:“二娃身上怎么回事?”
“他自己跑去后山捉野蜂……”
“你放屁!”李蔓拍开江连长的手,再次轮起拐杖朝她砸道,“老娘还能分辩不出蜂针跟咱平常缝衣服用的针吗?丫的,当老娘跟别人一样蠢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看我今儿不揍死你!”
“李同志!”江连长无奈地再次拽着她的围腰带子将人往后带了数步,轻烟还没散尽呢。
这药说也奇怪,只要不落在皮肤上,就没事。
解药则是蟒蛇的蛇胆加童子尿。
他跟张副团估计,这药的配制也跟蟒蛇有关。
李蔓挣了两下没有挣开他的手,气道:“没看到二娃身上的惨样吗?还不松开,让我揍她一顿。”
江连长:“……”
虾米有干过王八的吗?
捏了捏眉心,江连长只得耐心道:“二娃身上的伤是不是谷同志用针扎的,这个有待调查,不是你认为如何就如何的。行了,赶紧跟谷同志道歉,回家吃饭去吧。”
“让我跟她道歉?!”
江连长挤了挤眼,示意她往谷冬身边看。
李蔓:“……”
她正一肚子怒气没处发呢,他眼抽什么筋啊?
须臾,李蔓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谷冬跟朵小白花似的哀哀哭泣述冤的模样,又看看围在她身边一堆劝说的嫂子,冒似打不下去了。
当即立断,李蔓一把拉起大娃就走,突然又似想到什么,拐杖往张志用手里一丢,回身又拉住了二妞,忍着腿痛,急急奔到许营长身边道,“许营长,抱上二娃,走,去医务室,我就不信,医生也分辩不出二娃身上是什么针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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