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手徒劳又窘迫地想遮住,“是不是很丑?在监狱有的时候会被人打,但是不疼的。”
被打成这样,怎么会不疼?
莫斯年别开眼,起身说:“走吧。”心底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林染快步跟上去:“去哪儿?”
莫斯年没有明说:“到了就知道了。”
林染却拉住了他的衣袖:“莫斯年……”
他回头,看着女人欲言又止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林染放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等回来再说吧。”
林柒觉得她和莫斯年,还是有以后的。无论是她这些年在监狱里经受的痛苦,还是他们林家穷途末路的无助,总是有机会跟他
说的。
她和他之间,总归可以来日方长,不管是仇恨还是恩怨,都可以解决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莫斯年这趟带她出门,就没有给过她回家的机会。
莫斯年的私人助理傅沛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看见林染,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客气地叫了声:“林小姐。”
林染知道他一直都不太瞧得上自己,哪怕她和莫斯年结婚了,他也继续叫她林小姐。
她微微颔首,拉开车门,沉默又乖巧地坐进后座。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夜色浓厚地如同一摊晕开的浓墨。
车开了足有一个小时才停下,昏昏欲睡的林染看到眼前熟悉的大门时,赫然瞪大了双眸。
皇冠会所!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杜陵就是死在这里。
莫斯年推门进来,用手帕捡起地上沾着血的刀,塞进她手里,温柔地对她说:“小七,记住是你防卫过当,失手杀了人。”
她惶然骇愣,眼前是一具被割喉的尸体,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她……
往事如同散发着恶臭的毒蛇朝她扑来,林染禁不住地浑身打颤。
她一直不敢回忆的,除了那具尸体,还有那晚的莫斯年。
他那样温柔的蛊惑着她,明明知道她不是凶手,却让她去顶罪……
“为什么要来这里?莫斯年,我们回去好不好?”她是真的害怕,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莫斯年,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她抓了个空,心头一寒,听见傅沛在旁低声提醒:“莫先生,李老板他们已经等很久了。”
李老板?李嘉和?杜陵的那个结拜兄弟!
林染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望向莫斯年,颤抖地问:“你想把我交给李嘉和?”
紧紧地盯着对方,她多希望他可以摇头,或者给她一个为难的眼神也好。
可莫斯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淡漠,里面没有任何不舍的情绪。
林染牙关发颤,恨声道:“莫斯年,人不是我杀的!你就不怕我告诉他真相……”
他似乎笑了一下,缓步靠近。
林染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独特的气息,带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将她笼罩。
“我的小七,还是这么傻。”莫斯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语气凉薄,“没人在意真相是什么。有些事,只需要一个交代而已。
”
林染只感觉自己瞬间坠入冰窖,被冻得毫无知觉。
“林小姐。”傅沛递上来一份协议书和一支钢笔,“离婚协议书莫总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在上面签个字。后面的手续我会办妥。”
林染捏着那白纸黑字的那几页纸,笑出了泪。心脏仿佛揉进了无数刀片,被切得血肉模糊。她当着莫斯年的面把离婚协议书撕
得粉碎,字字泣血:“莫斯年,这个婚我不离!我就算死,也是你莫家的人,要入你莫家祖坟!我要你永远记得我!我要你今生
今世永不安宁!”
手一扬,纸片如飞雪,纷纷扬扬落在他们之间。
莫斯年的目光穿过翻飞的纸屑,看进林染的眼底,猩红的眼眶里,是浓烈灭顶的悲伤和绝望。
他微微一怔,在林染转身走进会所时,居然鬼使神差地往前追了一步。
也只是一步。
莫斯年硬生生地停住,冷漠地回过身,坐进车里。
“回公司!”
回程的路上,车内一片死寂,莫斯年身上气压低得可怕。
傅沛想缓和一下气氛,刻意用轻松的口吻主动说:“李嘉和已经把南湾那块地皮的转让书发过来了,价压到了三成。要从那个变
态手里拿到地还真不容易,上次我请他去夜总会玩,他差点玩死两个小姐……”
说到这傅沛“啧”了一声,言外之意很明显,用一个林染,从李嘉和手里换一块价值连城的地皮很划算。
莫斯年没有开口。
他脑海里始终留着林染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路灯光从半敞开的车窗透进来,打落在他下半张脸上,陷在阴影中的那双眼眸,深沉得骇人。
“开回去。”
“什么?”傅沛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莫斯年薄唇微动:“去皇冠会所。”
傅沛有些犹疑:“李老板答应过,不会真的弄出人命,我们现在过去不合适吧……”
莫斯年不耐烦地皱了眉,嗓音沉冷,不容置喙:“我的话你没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