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肃嫁人,云来客猝不及防间归了沈家,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超不过沈家的富商只能扒拉着自己儿子们叹气,这一个个拿不出手的,还不如人家那一个独苗苗长的好看。
云来客帮助沈家铺面改头换面,客往如云,单那场面就让沈塘看的高兴,连带着对林肃之前的那口气也消了个干净。
“跟你一比,我们的脑子都跟木头似的。”沈塘翻着账本跟林肃说话。
不是沈少爷自谦,而是林肃的那些主意和想法他从未想到过,难怪沈家会输,当真是输的不冤。
“大概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缘故吧。”林肃并不以为然。
若是之前沈塘必然觉得此人是装的,可是数日相处,得他倾囊相授,哪里还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甚在意,但就是这种有真才实学的自谦才让人觉得这人底蕴深的很。
沈塘将账本合了起来,从他背后俯身挑起了他的下巴,形容亲昵:“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若按照你的才能,不该此时才出头才对。”
林肃微微抬着下巴,侧头很自然的在他的颊上亲了一下,直亲的沈少爷心脏紊乱,频繁想看大夫。
“问你话呢。”沈塘再开口时带着些许的鼻音,哪里还有刚才调.戏人的嚣张。
“从前时间都用于习武了,”林肃淡然道,“没有遇上那个心悦的人,自然不会往经商这处想。”
他一说此事,沈塘倒是想起了他之前所说的初见:“你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是乞丐,我给你了一个肉包子,到底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脑海之中毫无印象,若是送一个能送这样一个人给他,他的包子应该论筐发啊。
不对不对,一个就够了,再多一个可吃不消了,不管身体和心脏都吃不消。
“时间不记得了。”林肃拉了他的手将人扯到了怀里,不知何时抢过的折扇抬起了沈塘的下巴,饶有深意道,“只是那时初见便觉得景琛像是从仙界下来的仙人一样。”
那屏开的当真是让所有人都侧目。
沈塘猝不及防,他不知林肃的初见,但他知道自己的初见,湖中一曲终相见,只叹人间月上人。
呼吸近在咫尺,沈塘也顾不得这姿势不爷们了,该亲的时候可不含糊,还能嘟囔两句:“你怎么…这么会夸人……”
新婚最是情浓,林肃抱紧了他的腰道:“不过我记得你那时你给我包子时还在袖管里擦了擦手。”
沈塘与他鼻尖相贴:“本公子爱干净,你便是满身脏污的来否不让碰,更何况你那时是乞丐。”
“哦?”林肃掐了一下他的腰道,“这个可以略过,那你转身就去了乐坊何解?”
沈塘怕痒,连忙按住了他的手道:“自然是去听曲,从不在其中留宿。”
“也是,夫君当晚就买下了我所住的客栈,直接住在了我的隔壁,”林肃回忆笑道,“一墙之隔,相当于躺在一张床上,还骂我有病。”
沈塘眨了眨眼睛,脑海中灵光闪过,如果说给乞丐一个包子不记得的话,那买下客栈的事情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再往前他因为怕娘亲催婚没有回家,再往前与姑娘们说了自己的善行,再往前……则想起了那个满身脏污的人,当时自己恰好路过,看他被人抢走了乞讨的银子倒在路边垂垂危矣,本以为他撑不过来了,没想到他竟是命大。
后来自己怕他又被抢,干脆将一两银子放进包子里递给了他。
只是不论沈塘怎么回想都无法想起他的样貌,只记得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沈塘与林肃分开了些,捧着他的脸直视着那双眼睛,果然与记忆之中有些重合:“难怪我当初看你总觉得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若我不提醒,你必然想不起来。”林肃意味深长道。
沈塘扯了一下嘴角:“还说呢,你既有如此功夫,怎么会被那些地痞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林肃自然只能将告诉陆过的理由再原样告诉沈塘一遍,否则以原身原有的经历可解释不清楚目前发生的事情。
沈塘听的认真,当时不觉,此时却是有些心疼了,若当初他见到这人被打时没有犹豫,想必他也不必受那些拳脚之痛了。
这样的天之骄子被那些人拳打脚踢,想必面子都被踩进了泥水之中。
“那你说的躺在同一张床上……”沈塘倒也想起来了那晚隔壁传来的笑声,大晚上的发笑不是做春梦就是想到了什么难成的美事,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林肃在隔壁,“那你到底在笑什么?你那时候就知道是我?也就是说你从那时就开始算计我了,还雁归先生,素问乐师,云来客,皆是给我下的套是不是?”
回忆真的是容易引来翻旧账,但不回忆又没有办法让这个人相信他一开始是出自真心,一旦处处防备,生了隔阂,即便成婚也很完蛋。
“自然是笑能与你一墙之隔的缘分,至于其他,答案是是。”林肃认真答他。
沈塘也说不上喜怒,只觉得心情复杂,这人一步步下套,而他竟是都踩了套,想想就被这人吃的死死的,而他当时想的竟然是他们是势均力敌的。
当初真是迷一样的自信。
如今知道这人智计无双,他真的能够时时了解他,不会有遭一日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么?
可若问出是否会一生一世真心真意,岂不是跟那些患得患失的女子一样?
在此人面前,他竟有几分失去了自信。
沈塘从他怀里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时很自然的翘起了腿,佯装不在意道:“你当初说心悦你夫君我,是心悦什么?”
根据06统计,跟宿主在一块儿的都喜欢问这个问题。
林肃认真思考了一下,在沈塘不自觉揉捏他的扇子时回答道:“心悦你……可爱,不知何时悄悄的钻进了心里,就拽不出来了。”
“可爱?”沈塘觉得自己应该捶这个夸男人可爱的人一顿,可是他心里却是雀跃的,没忍住凑过去道,“哪里可爱?”
“现在。”林肃勾了一下他的鼻尖道。
沈塘的脸再也维持不住什么浪荡子的风度了。
他二人琴瑟和弦,即便只是在对账本或是弹奏乐曲不曾有亲昵的举动,也让下人偶尔看见便觉得面红耳赤,连掌柜的都觉得他们东家最近脾气越来越好了,每次笑的特别招人。
沈夫人除了一开始被腻歪跑了以后对林肃那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没看儿子成婚后再也不往勾栏乐坊跑了么,果然这成亲是有用的,娶个贤妻当真是家门之幸。
沈家其乐融融,朝堂之上却是巨变,殿试之事有些人的文章词不达意,而有的人直接连字都写的歪歪扭扭,会试舞弊之事当场揭露,一时之间引朝野热议。
帝王威严不容挑衅,一月之内查封了无数的府邸,抄家的抄家,落狱的落狱,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直到一个月后才堪堪尘埃落定。
皇帝本来打算今科作废,奈何群臣反对,只能重开恩典,再度会试。
学子大起大落,一年之内操劳两次,有的人甚至累死在了贡院之内。会试之后放榜,云洄仍是会元,之前还有怀疑他者纷纷道一声服气,一月之后殿试之时,再夺状元,成为真真正正的三元及第。
其中固然有云洄大才,却也有皇帝认识到此时不能再得罪老将军的缘由。
殿试尘埃决定,本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可惜此次舞弊事折腾数月,再到殿试结束已然到了夏日炎炎的时候。
沈塘前去观礼,楼阁之中置了冰倒是不热,可那长街之上人员拥挤,太阳火辣,云洄火红的状元袍加身,当真是汗如泉涌一般。
“这做状元也是个苦差事。”沈塘撑着围栏跟云洄招手,并顺带洒下鲜花无数。
林肃并不在意他如此招摇的举动,反而建议道:“待他结束了请他上来喝一杯凉茶解解暑便是。”
沈塘回头看他,若有所思,凑在他跟前闻了闻道:“嗯,怎么不酸啊?”
他还怕林肃因为云子玉的事情吃醋呢,结果这人倒是淡定。
“你既抛却过往,我何必旧事重提。”林肃要吃醋也不会吃这个。
有的小醋可以吃来调剂生活,例如沈公子当年流连乐坊之事,但有的醋真吃起来就是扎人心窝了,一遍遍提醒沈塘曾经对云子玉有所不同对他可没有什么好处。
沈塘笑了出来,打开折扇给他扇了扇风道:“你能如此想当真是为夫之幸,待此次鹿鸣宴结束,会有此届进士私下里聚上一聚,子玉也会去,萧煌也去,你可要一同去?”
“什么宴?”林肃问他。
“赏花宴,沈家别庄里的那池荷花开了,正好让才子们吟诗作对。”沈塘回答。
林肃约莫知道这是给萧煌牵线的宴会,也是沈塘测试萧煌的宴会了,若非要动手做一些事情,这花孔雀恨不得将那库房中的东西全展露在人前,哪里会办什么赏花宴?
既是赏花宴,也是鸿门宴。
“去,即便我们夫夫只是装出来的和睦,我也得尽到主君之责不是。”林肃没打算太过于插手。
这种事情最好让沈塘全权去办,结果出来他才会做到完全的信任。
而萧煌的品格能否经得住猝不及防的考验,那就得看他本人行事如何了。
鹿鸣宴上并不愉快,因为皇帝到场甚晚,且喝的有些醉熏熏,更是借着酒意品评了云洄的样貌,颇有调.戏轻薄之意,之后又之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匆匆离去,让整场鹿鸣宴除了尴尬便是尴尬。
鹿鸣宴后此事不知从谁口中传出,且广为流传,此事不宜在明面上讨论,可私底下叹气之声可以说是不绝于耳。
“皇帝荒.淫无道,连鹿鸣宴都是匆匆从女人堆里赶过去的,这样的人怎配为君?!”沈塘眸中有些许怒气。
他虽为首富,却也不是如外人所见一般一帆风顺,不仅要纳极重的税,还得支持萧煌,更是有官员时不时借着由头打秋风,若非他事事周转得当,这沈家早就败落。
而这混乱的局面,一切皆起于当今皇帝昏聩无能,沉迷酒色,不理朝政。
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打上昏君的名头,沈塘心中怒气堆积已久,也是借着这次鹿鸣宴的事情才在林肃面前发泄了出来。
“嗯,你说的对。”林肃并不发表言论。
不论是说当今陛下昏聩无能的言论,还是说萧煌疑心甚重,横征暴敛,眼前的这位目前估计都听不进去。
“君子所见略同。”沈塘得他肯定,又是吐了一番苦水,“若非这皇帝,沈家的财富断然不止眼前这些。”
“你受委屈了,”林肃摸了摸他的眼尾道,“但如此重压之下你还能周全妥当,保沈家屹立不倒,让爹娘颐养天年,这般才能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沈塘本还气着,被他这一通夸的气都沉底了,硬是让他有几分飘飘然。
旁人夸他自然没有这般效果,可是林肃是谁啊?他可是云子玉都仰慕的人物,还是他沈塘所爱之人,双重加持之下,沈公子不想开屏都得开屏了。
“本公子自然不输他人的,你当真觉得我厉害?”沈塘美的挥了几下扇子,又转过来问道。
“嗯,当真觉得你厉害,不仅才能出众,造福于民,还生的极好,这京城内外胜过你之人屈指可数。”林肃很是平常的夸着。
但就是这样随口说出来的话才让沈塘喜不自胜,甚至路过那镜子之前还要瞟上两眼。
林肃说他生的好。
待他左右打量完,觉得哪儿哪儿都好的时候低身凑近了林肃身前:“夫人说话甚是好听,可想要什么奖励?”
“什么奖励都行?”林肃抬眸似笑非笑道。
沈塘眼神开始发直,突然理解了那昏君为何好美.色,只因美.色为人皆所好:“自然。”
“好,我最近新得了一物,若是用上,定然对你身体极好,我只盼与夫君白头偕老,夫君定然也是如此的吧?”林肃情真意切道。
沈塘只觉此话窝心至极:“自然,是何物?”
直到夜间他看到了匣子中的药玉,听了其用法,整个人都要风中凌乱了:“林肃!此物怎可用在人的身上?!”
“夫君莫非要言而无信?”林肃眸中似有失望。
若是平时沈塘很是吃这一套,可是此时却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你休想对我做什么!”
此事绝不能开先例,一旦开了口子就再也合不上了。
他此时宛如一只要被拔毛的孔雀一样,整个人都处于极度戒备状态,弱小可怜又无助,然而在林肃这个禽.兽的眼里通通都成了可爱。
以欺负为乐趣?不,他可是为了他的夫君好。
“林肃……能不能换个条件?”沈塘不想做个失信的人,可是这绝对超过了他的底线。
但其他事情林肃都好商量,只有这件事情不能妥协,倒不是他想玩什么,而是男子天生并不适合承.欢,若是不保养得宜,一时舒爽畅快了,到晚年却是要受罪的。
前两位即便抗拒也乖乖听话了,到沈塘这里自然不能破例。
“不能。”林肃回答的很坚定,与以往的柔和截然不同,并且给他阐明了不用此物往后几十年的弊端,硬生生把花孔雀血气十足的脸给吓白了,最后附带了一句鼓励的话,“夫君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刀枪剑雨都不怕,必不会因为这小小的物件就轻易退缩,失去男子骨气对不对?”
沈塘:“……”
对个鬼,你这家伙就满嘴谎话!
在这一点上,沈少爷真是难得的清醒之人。
物件自然是用上了,就是孔雀跟尾巴被捆起来一样,浑身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沈夫人关心儿子,一点儿变化都能看出来,更何况如此明显的变化:“塘儿最近这是怎么了?可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
沈塘有苦难言,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对娘说,而当着娘的面告自己夫人的状只会让以后家宅不宁,夫人虽然不仁,但他作为夫君却不能不义。
“南边出了些小问题,就没有睡好,娘别担心。”沈塘努力打起精神,脚下却踩了林肃一脚。
林肃淡定如初,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沈夫人没有再问,只叮嘱了他两句注意健康不再多言。
早饭结束,夫夫二人离开后,沈老爷挪出了上面带着一个鞋印的脚道:“塘儿是不是对我这个爹有什么不满?”
“他想踩的可不是你。”沈夫人没好气道。
那夫夫二人本是如胶似漆的,今日儿子却是眼睛看见了都快要装没看见了,旁人察觉不了什么,但是娘是最懂儿子的。
“哦,那他们夫夫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沈老爷道,“这明显受欺负的是儿子,夫人要不要管一管?”
“你个榆木脑袋,没看塘儿护着么?”沈夫人没好气的戳了一下他的脑袋,“想必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之间的事情咱们少掺和,对身体好。”
她能到了如此年龄还保养得宜,就是不爱掺和不该掺和的事的缘故。
沈塘踩了人本是解气,奈何与林肃并行时却没有发现脚印,可他刚才分明踩了个结实,顿时顾不上对林肃无视了:“你刚才有被我踩到么?”
林肃摇头笑道:“刚才夫君的脚落在了爹的鞋面上,想必此时已经被娘看到了。”
“那你还如此淡定!”沈塘顿时急了,“若是娘找你的茬……我未必帮你的。”
林肃失笑:“放心吧,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沈夫人了解儿子,可沈塘却未必了解他娘,能被沈老爷多年宠着爱着,不看其他女人一眼的女人,怎么会是个简单角色。
聪明的女人凡事都懂得讲分寸,相处得宜。
此事的后续沈夫人连过问都没有,沈塘举办的赏花宴便已经到了。
荷塘绵延,其上莲花多色交织,倒是给这酷暑带来了一丝凉意。
沈塘来之前已经有不少举人在此处吟诗作对了,不管对的好不好,也总有人称赞一两句,当为乐趣所在。
沈家是富商,虽是富贵但是乃是商籍,按理来说是不会有这么多文人自降身份前来的,但一有云洄这个状元都给了面子,他们倒不能过分清高,二来传说此宴有雁归先生的墨宝鉴赏,自是吸引无数文人前来观摩。
沈塘到时云洄已经被诸多文人包围,虽是一脸清雅笑意,但明显应付的有些疲惫,以至于一看到沈塘二人便避开人群走了过来:“景琛,林兄,多日不见二位了。”
“子玉最近事忙,我也不好多打扰,此次你得了状元,我的礼择日便到,可不许推拒。”沈塘见他时仍是热情的,只是他拉了云子玉转身就走,倒把一同前来的林肃给落在了身后。
云洄有心提醒,却见新婚那日还笑意满脸的林肃也只是瞥了这边一眼,便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去了。夫夫二人这是感情不慕么?
“你不送什么贵重礼物我便收了。”云洄与他笑道,目光却瞥见林肃独自坐于湖石之上身影道,“今日难得这么多人来,你不向大家介绍林兄么?”
“国朝虽有男后惯例,但是男子嫁人也是妻,应当注意与陌生男子之间的距离,”沈塘理所当然道,“子玉关心他倒比关心我多。”
他这话说的颇有歧义,云洄不过是因为林肃身上独特的气质想要让他二人夫夫琴瑟和鸣一些,没想到还能牵扯到这层误会上:“是我不对,只是觉得男子嫁人已是自折羽翼,他愿如此当真是真心一片,只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沈塘哑口无言,好像有些羞愧,心里却是在嘀咕。
他对他夫人都要好到天上去了,谁家夫君也不能让夫人夜夜都压在身上不是,还有那个药玉!
06在尽职尽责的给林肃汇报那边的情况:【宿主您是成功的。】
成功让主角受都误会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它家宿主绝对是超强的。
【萧煌来了。】06提醒道。
沈塘那边还未说什么,便听一阵行礼请安之声。
“宸王殿下来了……”
“宸王殿下。”
即便萧煌身份尴尬,他也是皇室中人,他一来这些文人举子们都有些沉默了。
萧煌让诸人平身,看着云洄道:“子玉说的在理,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夫君在外才好行事,男子嫁人不易,景琛日后便是有了妾室也不可行宠妾灭妻之举,若是本王心仪之人为男子,必捧上正妻之位,也让其能一展宏图。”
他的目光始终定格在云洄身上,让云洄颇有几分怪异之感,仿佛这话不是对沈塘说的,而是对他说的。
他虽支持元后嫡子,却从未想过以男子身份嫁于他人,更何况如今他初入朝,正想一展抱负,并不想纠缠于儿女情长之事。
云洄视线回避,萧煌微微蹙眉,却听沈塘说道:“宸王说的在理,但我沈家素来只娶妻,不纳妾。”
“不纳妾?!”
“这岂不是要断子绝孙?”
诸人哗然,沈塘娶的若是女子便也罢了,只会让人觉得专一,但他娶的是男子,便是生的再如何俊美,也是个不能下蛋的公鸡。
若是沈家绝后,这首富的财富岂不是无人继承?
沈老爷和沈夫人能同意?
他此话引得众人哗然,也让萧煌有几分下不来台,众所周知,宸王府上可是有通房妾室的,虽无庶子降生,可之前不是没有妾室怀孕的消息传出来的。
有传言宸王不喜庶子,便是怀上了也让人打掉了。
虽说庶子在嫡子之前出生实属不该,但少有人说是怀孕了还打掉亲骨肉的。
正是话间,林肃捏着一支开到极致的荷花递到了沈塘面前,无半分矫揉造作,反而比之在场的文人还多了些气韵:“夫君,你要的花我摘来了。”
刚才也不是人人留意林肃去向,只以为他真是去摘花了,沈塘顺着台阶下来,虽然眉目间还有些冷淡,却不像之前所说的那样那般刻薄:“多谢夫人,夫人费心了。”
说好的彼此冷漠,他家夫人这一副爱在心头口难开的模样是为何?
不明白,还不能问,只能继续演戏。
文人们虽来赴宴,却与沈塘并无太多的话说,只是饮酒两三杯,三三两两的扎堆,已渐成小团体之势。
这样的局面在雁归先生的字画捧上来后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刚才还四散的人直接汇聚在了一处。
沈塘拿着一个卷轴铺平道:“此物乃是雁归先生新作,雁归先生高义,今日赋诗榜首者可拿走这一幅。”
雁归先生的字画如今已经炒到了三千两一幅,但不管价值几何,都是有价无市。
如今能凭赋诗获得,当真是意外之喜。
“我等先谢过雁归先生了。”
“克己奉公,好字!”
“若能得此字,必然悬挂床头日日自省。”
“雁归先生此字的确是有深意。”
进士入朝为官,虽是年轻,但是假以时日都能够成为栋梁,支撑一方朝堂,但其中利益交错,想要守住初心,当需时时自省。
只说此深意,沈塘就对林肃甘拜下风。
此字一出,气氛热闹了起来,连云洄都有几分心生向往:“雁归先生这四个字极好。”
“我先来!”已有人率先要赋诗。
云洄按捺激动,本是静心想听,却听萧煌在耳旁说道:“子玉,刚才是我……”
“此事押后再谈,”云洄笑道,“那是私事。”
大庭广众之下说虽有诸人见证,或可引为佳话,但是他已从画中窥见平生志愿,实在不愿被困在内宅之中勾心斗角一生。
萧煌的话语打住,在场只听有人吟诗喝彩之声。
【主角攻受意见不和,如果命运事业被影响,可能是影响宿主最后的评分。】06提醒道。
林肃站在人群之外朝被众人包围在中间的沈塘眨了一下眼睛:【感情这种东西,喜欢你时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不喜欢你了说什么都是错的,不和之事再正常不过。】
世间爱侣皆有分手的可能,不会因为是主角就例外的,既定的命运被打乱了节奏,牵扯的红线也极有可能会断掉。
06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提醒:【宿主,评分。】
林肃没理它,06迅速get到了它家宿主的意思,评分那种东西算个逑。
让宿主看不顺眼,只能说这个主角攻比较倒霉了。
斗诗的场面虽然展露了这群文人不那么斯文的一面,但总体而言还算是平和的。
“王爷,喝茶。”小厮各处送着茶水。
萧煌只是随意瞄了一眼,正打算取过茶盏的时候眼睛却被一道光芒耀了一下,下意识的危机感让他将茶盏丢到了那小厮的方向。
茶盏未曾落地,一声脆响,水渍皆是溅了出来。
一声惨叫,那本来执着匕首的小厮蓦然捂着脸蹲在了地上,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怎么了这是?”
“宸王殿下?”
“有刺客!”萧煌此话刚出,又有几个小厮抛下托盘直接抽出剑攻了过来。
数道攻击,刚好将萧煌与云洄包围在了中间,萧煌会武,但云洄却是实实在在的手无缚鸡之力,仓皇之下腰身被抱,搂着他的男人将面前的桌子踢飞出去,夺了一人的剑与其他人缠斗了起来。
刺客似乎只为针对萧煌,在场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钻桌子的钻桌子,奔逃的奔逃,只是那到了门口之人却是被剑硬生生指着又后退了进来。
林肃眯起眼睛看着被包在中间的萧煌与云洄,微微蹙眉后转向了沈塘:“怎么回事?”
花孔雀即便要测试,也不应该将诸人置身于险地之中才对。
“不是我的人。”沈塘被这突然的局面也是弄得错乱,刚想动身之时却听一蒙面之人执着剑指着一文人道:“别乱动,否则在场的人都别想活!”
那蒙面人声音沙哑,听不出确定的声线,那指着的文人浑身颤栗,求助般的看向了沈塘:“沈少爷别…别轻举妄动。”
在场中还有不少蒙面之人指着那些刚刚还在畅谈风月的文人墨客,硬生生让闯进来的护卫也只能僵持在原地,看着萧煌与那些刺客们的缠斗。
刺客人多,且武功看起来皆是不弱,萧煌武功虽高,但是还要护着云洄,更是束手束脚,一招不慎竟是被剑砍伤了右臂。
“萧煌!”云洄瞪大了眼睛,此时已经顾不得叫他的字了。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萧煌的脸色明显变白,却仍然将云洄护在怀里。
【伤是真的。】06汇报道。
【嗯,但人是假的。】林肃看似被制,其实心里有数。
若是真的刺客,哪里会管什么文人墨客,只会将在场之人皆杀了了事,这样才不会走漏任何的消息。
但是他们没有,且直奔着萧煌而去,虽然看似剑剑杀机,可是却避开了要害处。
沈塘是很厉害,但他厉害在经商的手段上,他暗中筹谋一件事情的能力未必比得过萧煌这个原世界线中未来的皇帝。
林肃虽不甚喜欢他,却从未轻看过他。
将计就计,握住了沈塘的把柄,还能弥补之前在云洄面前的印象。
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比救命之恩更让人感动的了。
“怎么办?”沈塘跟林肃使眼色,他虽武功不错,但是想要同时解决所有人也是不可能的。
要真是在他的赏花宴伤了哪个,只怕罪名会全数安在他沈家的头上。
他不知自己都没有办法的时候为什么独独想找林肃帮忙解决,但是心中却莫名对这个男人有着别样的自信,若他出手,一定没问题的。
花孔雀眼巴巴的看着,林肃当然也不会真把他往火坑里推,他从怀里取出了一颗药丸,直接丢进了一旁的水盏之中,因为动作很快除沈塘外无人看见。
淡淡的香气不知从何处飘来,其中掺杂着花香,却让人的头脑有些发晕,直到第一个执剑的人倒下,沈塘摇摇欲坠感受不到内力的时候被林肃一把抱住,口中塞入了药丸。
那药丸入口即化,刚才感受不到的内力却是瞬间回来了,等沈塘站起回望的时候,就看到了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人倒了一地,连萧煌都只是堪堪用剑支撑,目光却是直直射向了林肃。
在场之人并未昏迷,却是人人手脚无力,而在一堆倒着的人中只有沈塘二人鹤立鸡群,难免不引人多想。
“沈塘,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你……”
“自然是本少爷。”沈塘朝林肃伸出手道,“解药呢?”
林肃将一个瓷瓶放在了他的手中道:“融入水中,一口便可解毒。”
“那你刚刚给我塞一颗。”沈塘照他的方法做,然后端着碗先给就近的几人喂了几口道,“刚才情急,刺客太多,若非夫人及时用了秘药,沈某实在无其他办法保诸位平安。”
他的动作迅速,被喂下药的人却是站了起来,帮他一起给人喂药,倒是让刚才指责他的人面色通红,待能坐起之时拱手道歉道:“是吴某人狭隘了。”
“不妨事。”沈塘也没有想得他们感激,但只要脏水别泼到沈家头上就是万事大吉了。
“殿下。”沈塘将茶盏端到了萧煌的面前,“刚才得罪了。”
萧煌就势服下,恢复力气后接过了茶盏扶起了一旁的云洄给他喂药道:“刚才若非你夫人急中生智,本王未必能够像此时一样只是轻伤,只是今日刺客必须查明来处。”
“这个是自然的,”沈塘拱手道,“您不怪罪沈家就好。”
“不怪罪,非你之罪,即便你看护不利,这解围之事也足以抵消罪过了。”萧煌面色淡淡,只在云洄起来时有着关切,“你没事吧。”
“没事,你的伤口。”云洄还记得刚才他为自己挡刀的场面,心中除了关切还有些震撼。
若前世有人如此相护于他,他也不必含冤而死。
“没事,等会儿包扎一下就好了,景琛,安排你的人将这些刺客都绑起来吧。”萧煌说道。
“我明白。”沈塘转身去吩咐了。
虽然计划没有按照他的流程走,但是萧煌舍身护云洄,应该还不算彻底的凉薄吧。
或许他以后会削弱沈家的力量,但应该不至于要了他沈塘的命。
林肃也会有估算错误的时候,这样也就可以将那人从另外一根枝头商量着拉过来看看了。
刺客被尽数绑好,幸好无人员伤亡,那些文人也没有再待下来的兴致了,纷纷起身告辞,沈塘只能相送并让人送上金银赔礼道歉。
萧煌的伤口被云洄小心包扎好,被搀扶着来到了那些被绑的牢固的绑匪面前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那些刺客的面罩皆是被取下,此时那领头的人嘲讽道:“是沈塘沈公子派我们来的。”
沈塘刚刚从门外送客回来,听到这一句时顿时脸上装出来的笑容都消失无踪了:“你血口喷人,我若想刺杀,怎会选在今日给自己头上扣锅?”
“沈公子可是说了,这叫做反其道而行之。”那人接的迅速。
此事若是落实,只怕沈家落难,沈塘本要上前却被林肃一把拉住道:“阁下这反其道而行之也用的甚妙,刺杀之事口说无凭,还需收押审问之后才能定罪,不能乱扣帽子,刺杀皇室中人可是大罪,但以宸王与沈塘之间的关系,岂是你能随意挑拨离间的,王爷您说是不是?”
这高帽架上,萧煌着实有几分骑虎难下,一旁云洄蹙眉道:“怎么可能是沈塘?他虽平时胡闹了些,但这种大事他怎么可能……”
而且云洄知道沈塘与萧煌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平时扶持甚多,刚才也是他及时出手相助,否则自己设局自己破局,图什么呢?
“子玉不必再劝,我自然是相信景琛的。”他一挥手,有侍卫上前开听话,“将这些人带去收押,好好审问,务必问出背后真凶。”
“是。”
成队的侍卫将刺客们拉起押送,萧煌看向了一旁的林肃道:“林兄弟成婚那日便说要一聚,没想到一直拖到今日,今日多亏林兄弟随机应变,巧舌如簧。”
“不客气,保护殿下安危也是林某的分内之事。”林肃与他对视,却无半分退让。
他虽不轻视此人,却也未必畏惧他。
就像06说的:氪金的和开外挂的比,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