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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辰,竟然没有死。
宁不凡先是惊诧,其后欣喜,继而疑惑丛生,“那白若尘,说谢三曾见叶辰死于七剑祭坛之上的王座。行凶之人,便是剑阁中人,他若没死,定然无法瞒得过剑阁。”
“剑阁?他们懂个屁!”刑天一听这‘剑阁’俩字就心生怒火,冷笑道:
“武者步入一品入脉、引气入体以后,身躯已非凡体。以桃花入道,死后化作桃叶,以刀剑入道,死后化作胚石,以清风入道,死后化作清风,久久不绝。而叶辰,以剑入道,若是当真死去,为何还会独坐于王座,没有化作胚石?”
沉默许久的王安琪轻轻颔首,“确实如此,那白若尘当时与我们说,谢三曾潜入剑域,见得叶辰流尽鲜血,死于王座,我便觉察不对,但......又想着,剑域或许独立于世外,或会限制一品武者消散身躯。”
刑天缓缓摇头,“你们可知何为一十七年蝉?”
宁不凡回道:“这是摘星楼所修行的功法,常以剑道示人。”
“嗯,一十七......”刑天忽而抬眉看了眼远处的郝剑,一声怒斥:“滚远点!”
‘咔嚓!’一道雷霆自天穹落下,猛然劈至郝剑身侧,地面一片焦黑,烟尘溅起。
郝剑心底一惊,默默看了眼,若是这道雷霆劈打在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便是一品巅峰高手与二品巅峰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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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郝剑老老实实的朝外走了数十步。
“一十七年蝉,是叶辰所修的道法,以蝉鸣代以剑意,一声蝉鸣,便是一道剑意,若是此道修至巅峰,足以万蝉共鸣,便是万剑齐发,因此,数千年以来,一十七年蝉始为至强剑道。”
刑天对宁不凡极有好感,耐心解释道:
“不过,一十七年蝉最大的效用,知晓之人,极少。传闻,极东荒原中有一种蝉,鸣声高亢,常以群栖,自幼卵,便蛰伏地底,十七年始出,尔后附上树梢蜕皮,展翅而翔,其后与配偶交合,产卵于地底,旋即死去......那摘星楼三千年前的老祖宗就是以此蝉悟道,终入天顺,延寿三千。”
“一十七年蝉,这种功法最大的效用便是,武者若入一品,且修至至深,非寿险临至,便可死而不化,犹如幼卵潜入地底,十七年后,复又睁目,重活于世。”
这番话落下后。
宁不凡于王安琪皆是心头一震,这一十七年蝉,竟有如此强横之妙用,非长生,却可复生!
不过,又有新的疑惑生出,宁不凡皱眉问道:“若是将修行一十七年蝉之人,身躯横断,焚毁扬之,又当如何?”
刑天嘿嘿一笑,目光带着一丝赞赏,回道:
“你这小子,想法与我当年一模一样,当时我也问过这厮同样的问题。不过这厮的回话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他说啊,一品武者,并非血肉之躯,即便我将他骨灰扬了,十七年后,散落的骨灰也能重聚化作胚石,凝聚身躯,继而睁目。”
“总之啊,这厮既然入了一品,无论如何,十七年后都会睁开双目。只是......不能将他留在这剑域里面。”
确实不能将叶辰留在剑域里面。
剑域若是闭合,再次开启便是一千年。
若是将他留在里面。
想来,等叶辰醒来以后定然是憋屈至极。
“我数十天前,曾闻讯叶辰陷于剑域,便大惊。赶至忘忧镇时,白若尘那厮与我透露叶辰身死于剑域的消息,我更是怒不可遏,便派人发出讯息召集我北沧江湖势力悉数赶来,潜入蜀郡。可,那时候剑域即将闭合,我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叶辰这厮带出来。”
刑天低眉看了眼身上的狰狞伤口,冷声道:
“我提着双刀一路打上剑阁九山,干废了他们百余名二品高手,又一箭射断剑阁青云峰,以这般强硬姿态,才逼得剑阁放我进入剑域......可惜,我进入剑域不久,便察觉里面罡风忽凝,天地大变,意识到这是剑域将要闭合的征兆,这才连忙回返,拼力顶住将要闭合的石门。我极为清楚,我不能倒下,我若倒下,叶辰便再也无法出来,即便是死,也不能任这座石门闭合。”
“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而从暗处有三柄利刃飞来,其上蕴含浓郁剑意,无疑是剑阁御剑之术。我虽勉力抵抗,身却不能妄动,只堪堪以脚踩下一柄刀剑,另外两柄,便留在了我的身上。还好,没有刺破要害,否则,我大概是要死的。”
他遭此袭击以后,心底暴怒,硬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边拼命抵住石门,一边以雷霆天降夺去了其中两人的性命,这两人便是青云九剑里的周游、张泽二人。
剩余最后一人,仓皇逃窜之时,刑天再将脚下踩下的那柄长剑附上极为浓郁的雷霆之力,像利箭般射入她的胸膛,便是一开始遇见的那具干尸,青云九剑年纪最小的苏沫。
雷霆入体,在躯体之内炸裂,这才是苏沫的真正死因。
刑天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平静,却又隐约浮现雷霆白芒。
宁不凡忽而心生许多感慨,这位六重天的入世行走刑天,虽生性暴虐,却算得上是一个可以托付生死之人。
明明可以避让,却为了阻绝石门合上,硬生生被两柄利刃刺穿胸膛。
若是能将后背交予这般人,该是何等无虞啊!
闻及兄弟遭人暗算,便倾尽一切以血偿仇,为了让叶辰有机会出来,不惜以性命为赌注也要眼睁睁看着利刃穿胸。
此人,着实仗义。
难怪,叶辰每提及刑天,总是面含笑意。
是了,叶辰也是犹如刑天这般的仗义。
宁不凡一时之间心怀激荡,凝重看向刑天的双目,沉声道:“七剑祭坛,非剑道王者资质不可入,即便你之前入了剑阁也无法将他带出来。”
刑天缓缓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但总得试一试。”
宁不凡忽然笑了笑,继续道:“外面的阵法,是你设下的,我清楚你的目的,是为了阻绝剑阁等人进入这里,看到你。”
刑天冷声道:“本想布下杀伐之阵,可惜......伤势过重,几乎死去,雷霆之力不太够用,只能牵引雷霆,布下缚灵之阵。”
宁不凡忽又感慨,“你之前说,是在这儿等人。但你心底其实知道,并不会有人前来此处。因为剑阁既然杀了叶辰,也要杀你,便不会轻易放任何人进入这里。”
“是啊,我知道。”刑天缓缓点头,“你们能来,自然是好的。即便无人来此......也不过是十七年罢了。”
他,竟然一开始便想着在此处坚持十七年,直到叶辰复生,这是何等震撼人心的仗义啊。
宁不凡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你伤势过重,或许会在十七年之内死去,即便你是一品。”
刑天摇了摇头,目光平静,缓声道:“若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可能会死。但叶辰在里面,在他没有出来以前,我不会死。这是,男人的承诺。”
“你做的足够多了,剩下的,交给我吧。”宁不凡长长呼出了口气,拔出腰间木剑,认真缓慢的说道:“我,会踏上七剑祭坛,走上王座,再将他带出来。”
刑天欣慰笑道:“你不过区区二品闻道初境,剑域凶险,你可能会死在里面。”
“不,我不会死。”宁不凡将刑天说的那一句话还给了他,“在我没有将他带出来之前,即便天要杀我,我也不会死......”
“这是,男人的承诺!”
两人相视一笑,明明只是初见,却像是认识了数十年的老友,深深记住了彼此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