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传得最快的便是这市井谣言。
短短一个晌午,万京城被匪人袭击的事,以及宁钰被棋阁刺杀一事,传遍了大街小巷,无数江湖游侠儿,市井平民百姓听说了此事,无不义愤填膺,充斥着对东荒的恨意。
长留郡王府。
姜然坐在湖畔,神色默然。
上官云顿此时还未朝他回信,派心腹去督查院调取情报,也还未归来,让他隐隐觉着,局势已然脱离了他的掌控,本以为自己是局外人,却没想到自己却是早已进了局中。
这时,未湖楼三楼当家小爽儿偷偷摸摸的潜入府中,到湖畔边找到了姜然。
“二殿下。”小爽儿朝这位长留郡王行了个礼。
姜然环顾左右,眉眼深沉,侧头盯着小爽儿的眼睛,问道:“昨夜情况究竟如何?”
小爽儿迎着这位二皇子的眼神,回道:“西荆楼一十八处据点尽皆被我未湖楼拔除。”
姜然双眼微眯,他要知道的,不是这个。
凉风拂过,气氛忽而变得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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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爽儿微微一笑,看出了这位二皇子的心思,沉吟道:“宁钰已死,与棋阁五位二品闻道境高手同归于尽,六人皆是尸骨无存。”
同归于尽?尸骨无存?姜然眉头稍缓,仍未出声,静待着这名三当家的后语。
小爽儿想了会儿,整理了一下措辞,缓缓道:
“具体情状我等也不甚清楚,在我未湖楼暗探抵达驿馆时,里面庭院已经被摧毁大半,足以证实昨夜确实发生过一场大战,而在庭院一处,我们发现了一滩血渍,黑紫色凝固血块,而只有身中‘天蚕’之毒的人,血液才会呈现黑紫凝固,‘天蚕’之毒乃是东荒国极北之地产出,应是棋阁中人随身携带之物,此毒,中之必死,世间无解。”
姜然眉头紧皱,暗暗思索,觉得这番推断合乎逻辑。
小爽儿停顿了下,继续道:“而驿馆庭院,有着一品入脉巅峰剑意残留,像此般剑道高手,世间只有一人,那就是摘星楼入世行走,一十七年蝉,剑痴叶辰。不过未湖楼暗探早已探知,他半月前便去了剑阁,因此昨夜在那儿的并非是他。或许......”
“或许是他留给宁钰的一样保命之物,宁钰在身中剧毒,绝境之下用了此物,这才与那几位二品巅峰高手同归于尽,被笼罩的一品巅峰剑意切断至灰飞烟灭,这才没留下任何痕迹。殿下请看......”说着,他从身后抽出一把碧绿锋寒三尺长剑,插在地面泥土。
姜然微微不解,看向长剑。
小爽儿解释道:“这把剑便是上官云顿随身佩剑,名为‘墨竹’,这可是天下排的上名的好兵器,因此在下一眼便认了出来。”
原来督查院来到驿馆庭院时,没见到这把剑,竟是被未湖楼的暗探捷足先登。
从此处便看得出未湖楼的手中掌握的情报渠道,果是世间第一。
姜然轻轻颔首,眉眼舒缓,笑道:“你一个未湖楼的三当家,跑到我长留郡王府说这些,此乃何意?”
这是要与此事撇清干系,小爽儿心知肚明,却报之以微笑,回道:
“殿下容禀,在下走错了路,竟是不小心走到了这儿来,还在殿下面前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深感歉意,在下告辞。”
姜然很满意未湖楼的这般态度,朝他轻轻摆手。
两人很默契的都没有提及事先说过的合作之事,在未湖楼看来,姜然的利用价值已然用尽,无需再虚以委蛇。
而在姜然看来,未湖楼已然将万京的西荆楼连根拔起,未来数年必会掌控所有万京城情报渠道,这也必定是自己父皇所不允许出现的,因此必会以国力施以压迫,让未湖楼彻底淡出明面,转为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的势力。
值此敏感时刻,不能,也不应该再与未湖楼有任何牵扯,但也不至于得罪,未来若是未湖楼再寻求发展,也必然会再次投身在自己麾下,依靠自己才能得以存活,这才是真正的制衡之策。
也或许可以称其为,帝王心术!
江家,偏殿。
大皇子姜承这一两日一直待在江家府邸,视皇帝陛下的禁令于无物。
锦衣玉袍的许洋亲自泡茶,给这位眉间略有不耐的大皇子倒上了一杯。
姜承狠狠一拍桌子,怒道:“宁钰怎么死了?他怎么能死!他怎么敢死!他这一死,你我所付出的代价,岂不全部白费?”
西荆楼虽被连根拔除,一夜间丧失了数百名暗探,却也有一些隐藏的更深的暗子,依然不断地向江府传递着情报。
“殿下是如此认为?”许洋面上永远带着儒雅笑意,仿佛世间任何事都不能动摇他的心扉,当然,除了那次宁不凡抓着他的领子向他讨要一万两金子的事,那件事着实震撼了这位江家少主一次。
姜承收起怒意,皱眉思索,问道:“你以为如何?他中了‘天蚕’之毒,岂不是必死?”
是的,这世间任何人,中了此毒不出一时三刻便会死去,除非宁钰是一品入脉的高手,万毒不侵,可有遗留痕迹证实,他确实是身中此毒。
许洋摇了摇头,并未直接回话,他先是为自己满上一杯茶水,捏起白玉杯,凝视着升腾的热气,轻轻一吹,然后过了一会儿,才将这杯温茶一口饮下,笑道:
“我亲手泡的西荆子,果然不俗,看来我仍是有做世间第一采茶人的水准。”
姜承瞧着他这般淡然,心中竟再燃起一股无名之火,气极反笑:
“好好好,等二弟得了皇储,夺了我的兵权,必定打压站在我身后的江家,许兄,抄家灭族指日可待啊!你如此喜爱你的西荆子,不妨下辈子投了胎做颗茶树,岂不快哉?”
许洋听闻这番话,乐呵呵道:“殿下莫急,听我细讲,棋阁是什么?那就是个蝼蚁般的东西,看着聒噪,实则只能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而宁钰是何等人?妖孽之才!他绝不会如此轻易死去,即便是有人将他的头颅摆放在我的面前,我也不认为那就是他。”
姜承细想,沉吟道:“你所言有理,可他确是中了‘天蚕’之毒。”
江家少主温和笑道:
“殿下,你只要明白一点,像他这般心计深沉之人,费尽心思,联合一应势力,谋划良久,再以我西荆楼数百人性命铺路,展开这鲜血淋漓的局面,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给自己营造一个必死之局?或许......当我们都以为他真正死去的时候,他早已躲藏在暗处,冷眼看着我们这些局中人不断挣扎着,却永远无法摆脱他给我们安排的宿命,这手段,这算计,嘿,跟南边那人一模一样,都是些个心狠手辣,淡漠无情之人。”
姜承轻呼出口气,问道:“你的意思是......”
江家少主眉眼闪烁,面上却依然带着淡淡笑意,点头回道:“是的,在我们都以为要结束的时候,他的这盘棋,才刚刚开始,殿下,拭目以待吧。”
“这万京城......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