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席曼香/
曼香姐,现在外面什么都有,男欢女爱,群魔乱舞。
席曼香的狱友阿珠告诉她。
你儿子真的那么好看,起码得有好几个炮友吧。
席曼香不信,阿珠轻笑了一声,像在笑席曼香在里面待久了,不如她知道得多。
阿珠在半年前入狱。
席曼香的上铺出狱没几天,阿珠住进来了。
她四十不到,是名楼凤。有天夜里失手弄死了一个客人,判了六年。
阿珠也有个儿子,比席曼香的儿子小三岁,不过不爱念书,总在外头不回家。
席曼香看到她,想到自己,对她比对别人照顾。
席曼香喜欢问她外面的生活,阿珠自己也喜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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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珠对席曼香儿子的事很感兴趣,问席曼香:曼香姐,你儿子是什么学历啊,哪里毕业的,在哪儿工作。
席曼香不太清楚他在哪里工作,只知道是滨港大学毕业,还出国交流过。
阿珠问了又问。
出国去哪儿留学的,美国?去美国的哪有乖的。
席曼香个性并不温和,不过念在阿珠无心,不愿与她争辩,只淡淡否认:“我儿子很乖。”
“现在外面大学生也乱得很,”阿珠看席曼香不信她的话,酸溜溜地说,“我儿子有一个朋友,也是滨港大学的,嗑得比我儿子还……”
她忽然看了席曼香一眼,好像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没有往下说。
隔了片刻,又凑过来,反复和席曼香聊孩子的事。
席曼香觉得汤执不会交她说的炮友,但的确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
阿珠又总在一旁问这问那,席曼香便想,等下次汤执来探监时,得关心关心他。
/江言/
顿市在下雪。
雪很大,密密麻麻地往下落,埋住了大楼下绿道的草地。积着薄雪的柏油道被来往车辆压出黑痕。江言跟在老板身后,走出新集团大楼的玻璃门。
车开了过来,冷风裹挟雪花呼啸而过,江言听见风声、车胎碾压雪水的声音,还有很轻的一下手机短信提示音。
不是他的手机,所以他抬头看了一眼老板。
保镖打开伞,撑在徐升头顶,替徐升打开车门。
徐升俯身,坐进车内。
零星的雪片落在他大衣的衣摆上,很快融化消失了。
江言也上了车,车动了,他们途径橱窗里放着圣诞树装饰的店铺,其中一些店铺的木门上方,挂有绕着彩灯的槲寄生,明明暗暗地闪动着。
离圣诞节还剩四天。
“到溪城了?”江言身后传来说话声,“阿姨呢?”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是老板在通电话。
“嗯,是下雪了,”徐升说,“溪城明天也会下,穿厚一点。”
“司机联系到你了吗?……为什么不要接?”
车里很安静,除了徐升说话的声音,只剩微弱的大提琴乐。
可能对方在解释,过了许久,徐升说:“好吧。”
雪吹在车窗上,被雨刮掸走了。
江言想到了某一次自己和汤执在一起等徐升的情景。
在摇摇晃晃的树影里,汤执偷偷抽烟,劝他和喜欢的女孩表白,说喜欢就要追。
江言没谈过恋爱也不抽烟,他觉得汤执在说大话,觉得老板可能喜欢汤执,怀疑汤执也喜欢老板,但是汤执不承认。
“……”老板突然清了清嗓子。
江言再次看了看后视镜,老板低着头,过了几秒,很轻地问对方:“很想吗?”
“是吗,”老板声音更轻了,很慢地对对方说,“我可以找一天来见你。”
“不忙。”
“有空。”
江言没追到喜欢的女孩,不过汤执最后还是和老板谈恋爱了。
/席曼香/
阿香,你说你儿子叫什么?
司蓉问席曼香。
放风时间,席曼香和阿珠聊天,正说她的儿子,司蓉凑了过来。
司蓉是前两年来的,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进来的,她从来不说,只说自己老公在国外,也曾是个阔太太,时时爱和人吹嘘。
刚进来的时候犯过一次毒瘾,人疯疯癫癫的。
席曼香看不上她,没理她。阿珠也在一旁,不说话。
司蓉毫不在意她的忽视,又凑过来,说:“刚才听你说,叫汤执?”
席曼香看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我朋友的儿子也叫汤执,”司蓉笑了笑,“养子。”
“人很漂亮,我见过好几次,是不是,很漂亮,”她和席曼香凑得更近,笑嘻嘻的,“背上有颗小痣,是不是?”
程山女子监狱这天下午放风,有两个女犯人打起来了。
席曼香被关了三天禁闭,到了第四天,狱警把她带出去,说有个律师要见她。
姓钟。
再过了一阵子,她见了很多次钟律师,又和司蓉起了几次冲突,许久不见的儿子来探监了。
席曼香下巴上打架的痂掉了,她怕儿子看出来,让阿珠替她看半天。
阿珠劝慰她几次,看不出来,她才放心,老老实实跟着狱警走出去。
站在探监室外的方格里,席曼香看到上方铁栏外的一小片蓝天和云,她看了一会儿,用手抚着凸起的伤口轻压,等狱警喊她。
/徐升/
徐升应汤执邀请去溪城。他告诉汤执自己有空,其实并不是真的有空。
他刚上任集团董事长,忙得要命,勉强将三天的工作压缩在两天内做完了,凑出一天空闲。
清晨,徐升从顿市出发,带了一对戒指。
戒指是前几个月,徐升来顿市时,在从他和汤执第一次来顿市时去过的珠宝品牌定做的。
当时汤执并没有和他在一起,连徐升提出想要有时一起吃顿饭,汤执都拒绝了。
不过徐升还是把所有在售不在售等款式都看了一遍,和设计师谈了一个多小时,根据汤执给他母亲挑选的项链,模糊地猜测了他会喜欢的式样,写了要刻的字,最后做出了一对简单的戒指。
徐可渝和汤执有婚戒,徐升也想和汤执有一对。
徐升给汤执选的戒指尺码比汤执上一对婚戒小一个码,因为汤执比那时瘦了许多,戒码小一点,把汤执圈得更牢。
虽然汤执可能并没有机会戴上它。
徐升到了酒店,汤执刚出去,两人刚好错过。
汤执要送席曼香和在酒店入住时认识的一名妇人去坐圣诞小镇滑雪一日游的巴士,巴士的上车点地点在另一间酒店门口,步行过去大概十分钟。
徐升给汤执发了房号,汤执回他:“马上回来。”徐升在酒店房间坐了一会儿,把戒指放在了沙发、茶几、吧台等各种地方,都觉得不太合适,搁到书桌上,门被敲响了。
敲门声很轻,也很规律。
徐升微微停顿,迅速地打开盒子,把戒指拿出来放进口袋里,然后走到门口,开了门。
汤执裹了一件厚厚的黑色长羽绒服站在门外,像是跑了一段,呼吸不是很顺畅。
“我来了。”汤执对徐升说。
他身上带着一股寒意,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白皙的脸被帽子对毛领圈起来,看上去更小了。
“外面好冷。”他小声说,上下唇小幅度地一张一合。
徐升看着汤执的嘴唇,听他说话。
汤执每说一句,徐升都隔几秒才懂。
“送他们去了车站,发现我和我妈只拿了一把伞,我跑回来了,还好雪已经小了,”汤执像对徐升讨好地笑了一下,说,“你到得好早。”
徐升说“嗯”,汤执又看了他几秒,轻声问徐升:“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啊。”
徐升后退了一步,汤执就进了门。
汤执看着徐升,一面抬手拽着羽绒服的拉链往下拉,一面往房里走。
走到沙发旁,他把羽绒服脱下来了,背对着徐升,走到衣柜旁,将衣服挂好了。
汤执穿着宽松的圆领薄毛衣,看上去很白也很瘦。
徐升靠近汤执,在汤执回头之前,从后面抱住汤执,手绕过去,包住了汤执的手背。
汤执的指尖冰凉,带着寒冷和湿气,像室外的积雪,但身体是温热的,纤薄的背靠在徐升身上。他顿了一下,侧过脸,好像想看徐升。
徐升低头吻了汤执冰冷的耳垂,温暖的脖颈,按着他的腰,让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难耐地吻了他冷而甜蜜的嘴唇。
“徐升。”汤执含糊地叫他,声音从唇齿间溢出来。
徐升想把口袋里的戒指拿出来,问都不问就套上汤执手指。
汤执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回应徐升得吻。他们十天没有见面。而徐升发现自己暂时没有勇气那么做。
/席曼香/
我的宝宝是最乖的。
每次席曼香隔着探监室的玻璃看着她的儿子,心里都会这么想。
她拿起话筒,说“宝宝”。
玻璃旧得泛黄,上头很多不知哪里来的划痕。她猜测可能是经年累月地被人的指甲挠出来的,也可能本来就有。
汤执瘦了,眼睛显得更大,他看着席曼香的时候,时常让席曼香有一种强烈而麻木的痛苦。
最近的睡不好的夜晚,席曼香总是会想自己为什么要把汤执生出来,让他在人世白白受苦。她偷了司蓉的牙刷,每天午休时在床侧的铁板上磨。
司蓉很生气,狱警搜了一次监狱,席曼香藏得很好,没被找出来。
席曼香生汤执的时候才二十岁,自己也什么都不懂,只会爱在地上乱爬又很爱哭的小孩,觉得只要母子俩在一起,哪怕很穷苦艰难,都能够活下去,可是并没有保护好他。
“妈妈。”汤执笑眯眯地叫她
她觉得汤执昨晚是不是睡得不太好,看上去很疲惫,但是没有说出来。
席曼香自己也有没说的事,她知道汤执不会想聊这些,摆出积极乐观的样子,随意道:“钟律师说你最近忙得要死,连见我都没空。”
聊了一会儿,席曼香旁敲侧击地关心儿子的情感生活。
她提起阿珠,问起问题,以为汤执会害羞或者不好意思,但汤执似乎只是不想回答。
汤执甚至有些恍惚,说了很多次“没有”,像在表达,所有问题加在一起,他最排斥感情。
半小时探监的末尾,汤执沉默了大约五分钟,席曼香看着他身后墙上的秒针一下一下往后走。
最后他说:“老妈,我才多大,现代社会哪有二十二岁结婚的。”探监时间就到了。
他们站起来,两人都没有放下话筒。
汤执站在她面前,两手空空,孤零零地看着她。她的宝宝很单薄,很瘦,眼里也空荡荡的,就像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孩,也什么都不想要。
汤执很不开心,席曼香后悔自己问了太多。但见面时间结束了。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宝宝。”席曼香拿着话筒,最终对汤执说“我爱你”。
她没听见汤执的回应,因为狱警替她挂了话筒。汤执看着她,在她转身前对她笑了一下,好像在安抚她,嘴唇动了动,看上去像叫“妈妈”。
眼睛睁得那么大,那么纯真,像一个稚气的小朋友,和出生的时候一模一样。
席曼香无时无刻不在爱着汤执,在探监室,在禁闭间,在放风区,在医院的icu和病房,在法庭,在汤执租的温暖的小家。
她知道汤执也同样。
/汤执/
汤执的手按徐升肩膀上,徐升看他片刻,很慢地拿起来,吻了吻汤执的手心,过了一会儿,对汤执说:“我只拍过你吃饭。”
/席曼香/
巴士开了,黎敏坐在靠窗的位置,拿着手机拍外面的雪景,拍完把手机递给席曼香:“曼香,来来,帮我拍一下,我发给女儿。”
她比了个剪刀手在胸口,席曼香帮她拍了几张给她看,她都满意极了,非替席曼香也拍照,要她发给儿子。
黎敏年纪和席曼香差不多,是个家庭主妇。
从前是滨港人,年轻时跟着老公念书移民,在顿市生活了多年,性格开朗。
这次圣诞老公出差,孩子都不回家,她一个人来溪城游玩,在酒店登记入住时和席曼香聊了起来,一见如故,恰好一日游没伴,问席曼香愿不愿意一起去。
汤执十分鼓励席曼香交友,替她订好了行程,送她们去站点。
巴士又停了一个站点接人,一对白人青年坐在了席曼香对面的两个位置上。
席曼香一开始以为他们是朋友,坐了一会儿,发觉两人的动作好像过于亲密了一些,忍不住用余光注视着。
过了一会儿,黎敏察觉到席曼香走神,凑到她耳边,问她:“怎么了?”
席曼香和她对视了一眼,摇摇头。黎敏越过她,看见对面位置上的人,微微一愣,而后凑近席曼香,轻轻道:“滨港不常见噢。”
席曼香点点头,不再看了,转向黎敏,有些好奇地问她:“这是一对?”
女子监狱里不乏同性关系,席曼香已见怪不怪,但不曾在光天化日下见过,便难免惊讶。
“嗯,”黎敏小声说,“我女儿有朋友也是,来过家里。”
“其实我不太能理解,”黎敏又说,“不过我们也管不着。”
席曼香“嗯”了一声,心里突然莫名其妙地产生了说不清楚的慌乱和茫然。
她想到了汤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而后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来家里吃过两次饭的那个人。
前天她在金融访谈的直播室里看见了那个人的新闻。
主持人问嘉宾:“上任董事长后,徐升随即宣布将集团的几项核心业务移出滨港,同时在今年结束前,将集团办公场所移至他此前在顿市拍得一栋新的商业地产内,您认为这些动作代表着什么信号?”
直播室背景屏幕的视频里出现了那个人,席曼香绝不会认错。
镜头很远,拍着他从一栋大楼里走出来,他身边围绕保镖和下属,并不平易近人,与来家里吃饭时判若两人。
她发了一张车外雪景的照片给汤执,过了一会儿,汤执回了她一堆乱码似的鼓励表情,说:“好看。”
/汤执/
傍晚的时候,汤执在徐升的床上睡着了。
以为自己睡了很久,看了时间,发现只有半小时。
徐升没睡着,从背后抱着他,抱得他很热,而且不知为什么,一直在碰他的左手无名指的底端。
汤执觉得不太对劲,用右手去碰了一下左手无名指,发现手指上多了一个戒指。窄窄的,很光滑。
“这是什么。”汤执抓了一下徐升也在摸戒指的手,问。
徐升一声不吭,逃避问题。
窗帘合着,房里又没灯,汤执想坐起来,开灯看看戒指,被徐升按了回去。
徐升把头埋在汤执肩颈,紧紧箍着汤执的双臂,亲吻汤执后颈和背,温热的气息喷在汤执的皮肤上。
“不用看了,”徐升好像是怕被拒绝一样,一点都不打算和汤执解释,很含糊地说,“随便买的。”
汤执想再碰一下戒指,徐升都不让,包住他的手,把他抱得更紧了,低声说:“出房间再摘。”
汤执被他逗笑了,说“你别这样”,拉了拉徐升抱着他的手,让徐升松开一点,转过身面对徐升,亲了亲徐升的下巴和脸。
徐升隔了几秒,吻了他的嘴唇,说“宝宝”,然后突兀地说:“mi州和顿市都可以注册结婚。”
他扣住了汤执的左手,把戒指又往里推了一些,不住地吻汤执,又压着汤执的背,把汤执往他身上按,像在防备汤执说出他不想听的话。
汤执半真半假地挣扎了了几下
他,兀自道:“汤执,你给我生个孩子吧。”
“等肚子大了,阿姨就知道了。”他说。
徐升的语气有一种自说自话的任性和不安,和稳重绅士都不沾边,终于松开了汤执的左手,又开始碰汤执的戒指。汤执觉得徐升可能是想帮自己摘下来,但好像没办法愿意。
汤执叫了徐升一声,徐升停手了,汤执扣住了徐升的五指,小声承诺:“我会很快跟我妈说的。”
徐升没说话,汤执停了一会儿,凑过去吻他,想要把徐升哄开心,软言软语地问他:“好不好啊,老公。”
/席曼香/
席曼香没有理清头绪,圣诞小镇到了。她没再继续想,和黎敏下了车。
吃过午餐后,他们去了滑雪场,穿上雪具。
她和黎敏在滑雪场待了一个下午,拍了不少照片。到了吃晚餐的地方,发现手机电量不足,她只来得及给汤执发了条“宝宝,我的手机快要没电了,现在吃晚餐,吃完就回来”,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可能是滑雪太累,在回去的车上,席曼香睡着了。
她没有做梦,睡得很稳。车停到站点,雪停了,她和阿敏一块儿下车,在雪夜里走回了酒店。
黎敏在15楼和她道别,她在住21楼。走出电梯的时候,她的头有些隐隐作痛,耳朵发胀。
到房间要经过长走廊和转角,接近转角的时候,席曼香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是她听过的声音,她停下了步子。
酒店地毯很厚,是深灰色的,灯光温柔地照下来。
走廊不算黑暗,也不明亮,她听见那个人说:“你这什么房间,我进都不能进去?”
接着听见汤执用很轻的声音回答:“我妈快到了。”
席曼香愣住了,她又稍稍往前一点,悄悄看了一眼,只看见了那个人的背影。
他完全将汤执挡住了,所以没人发现席曼香回来了。
两人没再说话,汤执的手按在徐升背上,两人安静了下来。
席曼香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过了一小会儿,那个人对汤执说:“等阿姨睡着了你再上来。”
汤执可能犹豫了,他像席曼香一样,哄诱似的叫汤执:“宝宝。”低声问他:“好吗?”
席曼香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看着灰的地毯。
她突然想到还没开始滑雪的时候,雪场上有个摔了跤在哇哇大哭,被教练托着腋下抱起来的小朋友。
小孩哭的样子大同小异。汤执小时候也是这么哭的。汤执小时候非常娇气,总是摔跤,一摔就哭。席曼香抱他起来,他趴在席曼香肩膀上,哭的很委屈,好像地板对他做了什么。
汤执也是这样一个很会撒娇,怕痛爱哭的很难哄的小朋友。
席曼香听见徐升说:“你再叫我一次,我上楼了。”
片刻,汤执很轻很细的声音传过来,他用害羞,也很信赖的语气,对徐升说:“老公。”
/汤执/
汤执把徐升哄走了,洗了个澡,在套房的起居室里看着电视。
他没摘戒指,想和他妈谈谈,等了大半个小时,靠着沙发睡着了一小会儿,妈妈还没回来。
徐升的消息倒是来了,问他:“阿姨睡了吗?”
“还没回来呢。”汤执曲着腿,给徐升回。
过了一小会儿,门轻轻一响,被打开了,他妈妈推门进来了。
看见他坐着,她脚步顿了顿。
“好玩儿吗?”汤执对她笑了笑,“开不开心。”
席曼香的笑容稍显勉强,说“还不错”,走进屋里,关上了门。
“还不睡啊,”她对汤执说,“都这么晚了。”
汤执看着她,忽然觉得她眼睛有点红,心重重地一跳,张了张嘴,对她说:“我等你嘛。”
席曼香走近了他,站在茶几前,俯视着他,没看他的手,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说:“汤执。”
汤执“嗯”了一声,问他:“妈,你怎么了。”
“没怎么,”他妈对他说,“你要是想上楼现在就上去吧。不用等我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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