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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野犬、其八(1 / 1)

第91章

【……

不知不觉地、抱着躲避人群想法的淳森兼海,走进了一条狭窄的小路。

小路的尽头,到底是无趣的人类还是些别的什么?兼海这样想着,好奇心旺盛地向前走了一步。只是这一步的距离,只是这一步,淳森兼海眼前的世界便倏地明亮起来——

他眨了眨眼,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这是一片桃林。

……】

没错——这个故事最开始的取材,其实来自于很久之前的一篇古文。

国木田独步最终被我“扔”到了厨房、而镜花说是想要晚饭之后再离开,索性仍然留在我房间里看我继续胡编乱造。

我揉了揉眼睛,又按了按有些酸痛的脖子:话说回来,总感觉我是不是应该买个电脑之类的工作——手写的确会慢很多,改起来也不方便……这样说起来,我真的好像是老了一样啊。

“身体不舒服吗?”镜花这样问道:“还是别的什么……?”

我摇摇头:“大概算是老毛病了?打个比方,坂口先生埋头工作久了大概也会不舒服吧,习惯做文书工作的人总是会这样,没关系啦。”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又一脸严肃地拿起来最新写完的一页:“所以说,之后的故事是怎么样的?”

“之后,淳森兼海被这种美丽深深地吸引了。”

【……

柔软的浅粉色花瓣和宜人的香气,像是海浪一样扑到他的身边。他伸出手,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便从指间渐渐传递到他的心脏。那种悸动就像是见到许久未见的情人、又像是诚心悔过的罪犯得到了神父的宽恕——是一种触及身心、更触及灵魂的悸动。

“这是天堂啊!”淳森兼海这样兴奋地想着,他甚至狂喜地叫了出来:“神啊,这就是天堂吗,还是说是我死去前看到的幻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又觉得这世界并不是那么让人不堪忍受了,也并没有觉察出、城市的小巷尽头到底为何会突兀地出现一片桃林。他只是沉醉于这种温和又疯狂的桃浪之中——就像是逐渐走向大海深处的人,不会回头看看岸边一样。

…………………………】

“卖火柴的小女孩都没有他这么激动吧。”镜花一针见血地点评:“某种意义上,这人还真是挺恶心的。”

我:——噗。

我忍不住无奈道:“镜花,就算我很喜欢你,你这样犀利的话、我也可能会把你赶出去哦?”

泉镜花:……

“……知道了。”她尚且带着些婴儿肥的脸又认真起来:“父亲母亲也说过,我有时候讲话不太分场合……我会多加注意的。”

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好乖好乖——总感觉,看着镜花就像是看着小时候的银一样啊。”

泉镜花:?

“嗯?你竟然不知道吗?”我有点惊讶:“还以为你们来之前会把全部的资料都调查了解到位……银就是我的妹妹,现在她课业有点忙,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住宿,不太回这边。”

不知道是不是无意中认为自己有点不专业,镜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好像有印象了,是芥川先生的妹妹吧?因为和组织本身无关,所以当时我没有特别关注。”

咳、龙之介都能被称为“先生”了吗——不过也是,那天我特意拉着他在镜子前和我比了比,非要说的话,他看起来完全是年长于我的样子了。“因为我‘消失’的时候,银看起来也就是这么大,所以情不自禁地会亲近你呢,镜花。”

说到这里,我索性放下笔:“估计饭也要做好了,今天也写的够多了。镜花,要看一下我家的相册吗?”

她的眼睛不自觉地亮了亮:“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放下钢笔:“如果你想的话……话说回来,等下很可能会变成我一个人追忆过去哦?而且,在此之前,还要解决一个相当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

我又想不到自己的笔名了。

虽然前两天就想好了要起一个神鬼横行(?)的笔名,而且我的确打算写一个多少有点灵异向(?)的故事。不过,起一个像模像样的文章标题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让我想自己的名字,我大概也只能按最老套的办法、随随便便找一个什么人的笔名或者是本名了。

“原来如此……之前您的笔名都是随意决定的吗。”在我倾诉(?)了烦恼之后,泉镜花点了点头。

虽然她这种随时随地都相当认真的性格会让人觉得很可爱——不过有时候,心虚的成分也相当不少:“嘛,倒也不是完全随便吧。之前的笔名姑且还是相当认真地决定了一段时间……而且的确都很有意思,只是你们不太能明白罢了。”

毕竟,这个世界也没有姓“津岛”的日本文学家,更没有《孤独の美食家》和井之头五郎。比起“传胪”这种的确是相当慎重地思考过的名字,看起来就是相当随便。

……不对,就算这个世界的太宰治真的是本姓“津岛”的文学家、也真的有《孤独の美食家》和井之头五郎,这两个名字看起来也还是相当随便啊!我原来是这么随便的人来着吗!

正在我震惊于从前自己的随意时,泉镜花却看起来相当认真地建议了:

“——如果说,写鬼怪的故事的话,不如将笔名取做‘胧车’吧?”

诶?

我不由得也顺着她的话认真思考起来:胧车吗……我的印象里,这似乎是种妖怪来着。这种妖怪似乎原本是平安时期的贵族乘坐的牛车所变来的,相当于是地狱中的交通工具……?

如果说是作为承载妖怪的“载体”这个意向,“胧车”真的相当合适啊。而且,这种看起来有点歪门邪道的笔名的确也很适合梅林的出版社——尽管“迦勒底出版社”看上去更像是出产科幻小说的出版社、而不是出产妖怪小说的出版社就是了。

决定了,就是“胧车”了!

并不知道自己也像是其他人一样过度解读了的我:“谢谢你镜花!!!我这就把这个名字写上——”

泉镜花:……?

好在我并没有发现她的疑惑和欲言又止,而是相当兴奋地在“《桃浪》”的标题下添上了“胧车”的笔名,随后站起来紧紧地抱了她一些:“话说回来、镜花想看我家什么时候的照片?我这就去找——!”

“诶、什么时候的都行……?!”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你、您开心就好……?”

听她这样说,我索性把从前的几本相册都从书架上拿了下来,在床上摊开:“那就从这本开始看起吧——话说这本是什么时候的来着?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然而、翻开第一页,我便全都想起来了。

“…………………”

我沉默地、长久地凝视着并没有被放进分格当中,并且因此氧化褪色的那张照片。

那并不是我和龙之介还有银的合照,也不是我和织田作的合照……甚至,我在沉默时,脑海中会一闪而过“这张照片真的值得我这样伤怀吗”的念头。

然而,我看着它,却依然觉得内疚、还有无与伦比的怀念。

“这是您、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的合照吗……?”泉镜花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尽量用最轻松的语气开口:“没错哦。那时候,我大概和现在的你一样大吧……?虽然我也记不清我到底多少岁了,但是这点事情还是记得的——这是我们在□□大楼里的合照。那时候,我们正在调查横滨的‘荒霸吐’事件……”

这张照片,当时一共冲洗了三张,太宰似乎当时就随手塞到哪里然后不见了;我回来那天时,在自己的墓碑旁看到了已经被风雨冲刷的破破烂烂的、属于中也的那张照片;现在,似乎就只剩下我手里的这张照片还勉强能看了。

——如果非要说什么是野犬的话,大概这就是了吧。

虽然现在也还处于青春期的末尾,这话听起来也中二意味十足……但是,这张照片还真是结结实实地捅了我一刀啊。

我深深吸了口气,慎之又慎地将这张已经有些变脆的照片拿起来,用絮絮叨叨的方式掩饰内心的复杂:“没关系……!等我把它稍微塞回去、也不知道是谁把这张照片丢到相册里了,我之前还在想它现在到底在哪里来着——”

“……嗯。”泉镜花最终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重复道:“没关系的。”

塞回去之后,我又忍不住凑近看了一会:那时候的我说什么来着……?好像说的是——

“总有一天会怀念的”。

……哈,那本来是对中也和太宰说的,毕竟他们的关系可比他们两人和我的关系更加深厚、微妙而复杂,我原本是希望看到他们两个非常偶尔的怀念起那段并肩作战的日子——没想到,现在会怀念的、也大概只有我了吧?

算了,“不看这个了!翻到下一页好了,之后的应该就是我家的照片了。”我打起精神:“话说回来,我现在还没太搞明白你们三个的轮班制度——是按天数来,还是按时间段来?”

泉镜花回答道:“基本上是每天轮一次班……一般会在下午的时候换班。不过,因为这暂且算是一个相当长期的任务,所以我、立原先生和国木田先生就算不在值班时间,也会驻守在别墅周围、或者是藏在隐秘的地方互相监督,因为太宰先生之前说过,我们三个当中也很可能混入伪装者,某个组织也有可能对mimic居心不良。”

“……他的计划

真是,一如既往地缜密到可怕的地步啊。”我摇摇头:“虽然我对国木田先生并不熟悉,但是他的为人绝对是可以信任的——你也是,不如说,异能特务科虽然麻烦、但也没有真正做出过什么事情。不过,我稍微对立原君有点不放心……。”

——那孩子看起来可不像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就算他的作风看起来相当果决、老辣,而且眉目中有一股狠劲。但是,那和中也、尾崎小姐还有森鸥外的气质是不一样的——港口黑手党的人到底是没看出来、还是特意派出了一个这样的人?

我实在是搞不清楚。

泉镜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虽然这已经超过了能说的范围,但是、我也觉得稍微有点不对劲。”

“具体是哪里?”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的通讯工具似乎有两份。”她回忆了一下,“虽然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不过,前些天换班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手机的屏幕上有裂痕,但不久后拿出来的却没有。”

我点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但一瞬间、却先一步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前几天,从来没有进过我卧室的立原道造突然提出要检查我卧室的安全性……没准,他在那时候装了窃听器之类的吧。

不过,这间房子是有预防到这种可能性的,尤其是现在、我作为“重点保护对象”,房间里虽然的确有着以供龙之介、兰堂或者纪德随时确认的监视摄像头,但同时也安装了屏蔽器。如果在我的房间里简单的安装摄像头和窃听器,是完全不会起到作用的。

没记错的话,纪德明天有空闲时间,大概会过来一趟——到时候顺便拜托他检查一遍好了。

镜花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这种可能,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沙沙”地翻动相册的声音。过了一会,她忍不住似的取出一张单人照、放在我旁边对比:“……您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我耸了耸肩:“所以说我才不清楚现在自己几岁了啊?”

虽然我也很想向他人解释、这是因为我度过的时间仅有十几天或者一个月——但这样说起来,还不如我离奇失踪了五年更为靠谱:毕竟,在这个奇葩的世界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而且,因为不同的时间速率,我的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几岁才比较合适了。

她把照片放回去,我顺手翻开了另一本相册翻了几页:这本相册的时间线显然要比刚才看的那本更早,龙之介和银还完全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当时我们住的小屋看起来也格外简陋……啊,这本的织田作也很多啊。

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咖喱饭照片……估计是他照的,冲洗时不小心混进来了吧?

啊、还有穿着我送的和服的织田作呢——这真的是,完完全全的好久不见了啊。就算是回来之后,我和他似乎也只见过一面,见面时讨论的事情还是我的笔名……

我摸了摸下巴,突然像是想起了很好笑的事情一样,忍不住笑个不停。直到旁边的镜花奇怪又担忧的看了过来,我才摆了摆手、清清嗓子,“没事,我只是想到那时候的自己……觉得自己很单纯、很好玩来着。而且——”

我莫名其妙地,对着我认识没几天的泉镜花卸下了全部心防。指着织田作那张穿着和服的照片,我相当坦然地开口:“我说,镜花,你知道他是谁吗?”

镜花摇了摇头:“……不太清楚。”

“——是‘弱点君’。”我一本正经地开口:“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我,应该的确是喜欢他的……也就是说,他是我的第二个暗恋对象啊,镜花。”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我以为混杂了“亲情”和“爱情”的感情应该划分到“亲情”那边。不过,现在的感情也不能说是后悔就是了——而是更微妙的,像是乙女游戏的男二常常出现的“败犬”心态——“会有比我更好的、更适合你的人”……?

也就是,曾经的织田作大概短暂存在过的那种心态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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