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芜每次以为天气冷到极限的时候,天还能再冷一点。
他们在外面全冻住了,树有树挂,屋檐有冰棱柱,连野地里的雪都冻成了冰碴子,一脚踩下去,颗粒感十足。
这样的天气,他们根本不爱出门。
要不是还得下去喂牲畜和两只小豚,白芜连床都不想离开。
就算勉强出行,白芜每次也会穿戴着厚厚的装备。
帽子,围巾,手袜,再到身上厚厚的兽皮羽绒服,每一种都不少。
这天,他们又去喂牲畜。
到了地方,白芜从背筐里拿出食物想先去喂羊,没想到打眼一扫过去,简陋的牲畜棚里,羊正挤成一团,哆哆嗦嗦地取暖,鼻子前还挂着鼻涕。
“不会吧,又感冒了?”白芜看到羊的模样,心头一惊,顿时觉得头疼。
南遥双手压着他的肩膀,从他头顶看过去,“我看看。”
“应该没看错,我都看到它们的鼻涕了。”白芜打开羊棚的栅栏,“进来看。”
羊比较爱干净,羊粪也比较少,他们不用天天打扫畜棚,一般不会每次都进来。
现在猛地一进来,白芜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羊味,大概是粪便和体味混在一起发酵的味道。
他偏过头,咳嗽了两声。
羊群骚动起来,挤成一团缓慢往前移动了几步。
白芜抓住一只羊的脖子,用腿夹着羊的身子仔细查看。
那羊咩咩叫了两声,有气无力地挣扎了一下。
白芜清晰地看到它鼻子糟糕。
他一连查看了两三只羊,都是这个情况。
白芜心头一沉,“太冷了,这边的保暖设施又不足,可能养不下去了。”
南遥也在查看羊的情况,沉声道:“先宰掉吧,来年再捉小羊。”
“只能这样了。我们去看看猪的情况。”
猪身上没有厚厚的毛发保暖,情况比羊还糟一些,有气无力地缩在角落。
白芜和南遥走进去,它们还是一动不动。
两人查看完猪的情况后,又去看牛。
他们对牛要上心一些,牛棚修得比较细密,里面还放了厚厚的干草给牛取暖和取食。
他们走进牛棚里查看牛的情况。
两头牛依偎在一起取暖,没感冒。
牛的情况还好,白芜都松了口气。
他们家养牛是为耕田和拉东西,牛作为重大劳力,哪怕生病了,也不可能随便杀掉。
南遥查看完说道:“先把牛牵回去,等会儿再来赶猪和羊。”
“牛牵回去要养在哪里?”
“养在厨房后面,我们搭个棚子,借烟气给它们取暖,实在不行,再给它们烧点煤。”
他们家有足够多的煤炭,哪怕多两头牛,也不怕煤炭用完。
白芜叹了口气,“现在只能这样了。”
两人给两头牛喂了草料,再用绳子拴住牛的鼻环,将牛牵出来。
牛被拉到门口,外面冷风一吹,两头牛拼命往牛棚里缩。
要不是绳子拴着它们的鼻环,它们已经逃进牛棚里了。
经过半年的生长,两头牛都长得极大,站起来比白芜的身高还高。
白芜拽着两头牛,“回去就暖和啦。”
“哞!”
“别叫了,这里离家又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哞!”
白芜拉着的那头牛哞哞叫,似乎在跟他讨价还价。
南遥拉着的牛不敢叫,迈步子的时候也不情不愿,还频频看向伙伴,似乎期待伙伴能反抗成功。
两头牛眸中都带着委屈。
白芜看着它们颇为灵性的表情,无奈道:“至于吗?我是为了你们好。”
“哞。”
僵持了一下,白芜心软地放开绳子,“算了,可能天气太冷,它们不愿意出门,等我们回去拿两张兽皮下来,给它们披上,应该就冷不到了。”
“天天下来喂它们也挺麻烦,能牵回去还是牵回去。”南遥接过白芜放开的那条绳子,“牛棚内也没比外面冷太多,它们不至于受不了,走吧。”
南遥出手,两头牛不敢挣扎,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们出去。
他们一出牛棚,外面的寒风扑面而来,无论是人还是牛,都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兴旺谷离他们住的山头不是很远,走了一会儿,他们就到家了。
川他们看牛被牵回来了,十分吃惊。
川打开门看着他们,“怎么把牛带回来了?”
白芜搓了搓手,吸着鼻子道:“牛牵回来,免得以后还要下去喂,麻烦。”
“这牛要养在哪里?”
南遥接话,“养在厨房后面,我搭个小棚子,做饭的烟气可以给它们取暖,正好还剩些材料可以用。”
墨站起来,“我和你一起搭,材料都在屋后。”
他们搭牛棚,可以借用厨房的外墙,再立两根柱子就行。
屋后还有他们建房子留下来的材料,茅草和瓦片都有。
搭个小牛棚也用不了多少材料。
白芜将牛拴在杂物间的窗棂上,“那你们在家里搭牛棚,我下去把猪和羊赶上来。”
岸道:“我和你一起去,我好几天没出门了。”
“行,那哥你穿我的羽绒服。”
“你呢?”
南遥的声音从屋后传来,“他穿我的。”
南遥在家干活,要是冷了,可以随时回屋取暖,外面风大,要是冷了,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白芜思及此处,不和南遥争。
兄弟俩裹上厚厚的羽绒服,把帽子,围巾,手袜等弄好,拿着长长的竹竿下去,
他们家养的猪羊灵性没那么足,也不怎么会反抗,他们赶起来并不困难。
折腾了半上午,午后,他们总算把猪羊都赶回来了。
川在家烧了两大锅开水。
猪羊一赶回来,南遥和墨都从牛棚的搭建工作中暂时抽身,过来一起杀猪宰羊。
他们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家里又有足够的金属刀具。
太阳还没有下山,他们就把猪羊全都屠宰好了。
猪羊毛都被刮下来了,他们把内脏和脑袋放到大木盆里,再把腔子冻到外面的雪地里。
血也冻到外面的雪地里,他们想吃的时候再拿回去炖。
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无论什么冻出去都能变成冰鲜食材,根本不必担心会坏掉。
天还没黑,南遥和墨又去屋后搭牛棚,川和岸用热水清洗内脏,白芜则架起几口大锅,开始卤猪头羊头,等会再卤内脏。
滚滚热气蒸腾起来,将这座小山头蒸得温暖了些。
栓在一旁的牛也不挣扎了,安逸地嚼着口里的干草。
入夜,他们燃起火把继续干活。
几口锅内的猪头羊头已经炖好了,白芜将它们取出来,放在案板上,再把上面的肉拆下来,分类冻好。
卤肉的肉汤分装后,也放到外面冻好,等做菜时,这些肉汤就是绝佳的调味料。
一家人一直忙到深夜,才把牛棚盖起来,把牛赶进去。
他们将十三头猪羊整整齐齐地料理好了,肉和内脏都冻在外面,加上之前冻的鸭肉和兽肉,未来一个月内,他们都不必再动手获取肉食。
好不容易弄完,一家人吃了个夜宵后,白芜和南遥手拉着手告别家人,“亚父阿父,明天我们不下来了,你们喂一下小豚啊。”
川笑着点头,“那你们拿一点肉上去放到锅里炖着,想吃就能吃了。”
“也好,我再拿两根藕上去,腊肉和鱼丸也来一点,我们明天吃火锅算了。”
白芜嘴上说累得很了,等上去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拉着南遥要去洗澡。
他们今天干了一天的活,还杀了猪羊,身上都是味道,不洗澡不行。
冬天没什么事干。
白芜和南遥不止休息了一天,他们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没下去。
主要被窝里太暖和了,他们的炕烧得暖和,炕还够大,足够方便一对处于热恋期的小情侣做点什么。
等白芜他们再下去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白芜整个人白里透红,看起来滋润得很,岸看了他好几眼。
白芜摸着自己的脸,“有什么不对吗?”
“你这几天抹了什么?怎么皮肤那么好?”
白芜脸一热,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没抹。可能因为整天待在屋里不出门,没有风吹,皮肤才变得好了起来吧。”
“还会这样吗?”
“当然会了,你们手中拿的是什么?怎么有点奇怪?我之前没见过。”
岸的注意力很快被转开,举着手上的线给白芜看,“你说这个?”
他手中的线是灰白色,看起来有些粗糙,好像不是棉线。
白芜接过来,感受了一下,觉得这些线有些刺手,还比较硬,起码要比棉线硬,“对,这是什么?”
“羊毛线啊。”
白芜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家人居然弄了羊毛线,“是用羊毛纺成的线吗?”
“是啊。前几天杀羊后,羊毛放在外面,亚父说可以把这些线弄好,拿过来织几双袜子。我们的袜子好像不够暖和,用这些毛线应该会好一点。”
“那你们怎么洗的这种毛线?”
白芜说着忍不住捏了捏手中的线,这些线的确比棉线要刺手,也不如棉线柔软,但总体来说,已经比较柔软了。
他把线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这些线带有淡淡的肥皂味,还有肥皂的香味,完全闻不到羊膻味。
“你们用肥皂洗的线吗?”
岸摇头,“先用灰水煮了几遍,再用肥皂洗。”
川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没有。”白芜道,“我就是有点惊讶,你们太厉害了,才几天没见,你们就织出了羊毛袜子。”
川道:“我们之前也用兽毛做过东西,只是没有羊毛这么软,兽毛也没那么长。”
白芜看着手中的线,“那挺不错,我们还可以用羊毛试着织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