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送她草莓牛奶的原因很简单:“帮忙讲题只是举手之劳,不用特意买瓶冰可乐,所以我又还回了一盒草莓牛奶。”
饶是这样冠冕堂皇、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的借口,温羡瑶还是开心得不得了。
那天晚上,温羡瑶还真的装模作样地好学了一些,她婉拒了阮茵茵他们的邀约,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对着课本发呆。
准确地说,是对着前方陆泽的背影发呆。
少年脊背挺直,肩很宽,他似乎作业完成得很快,课后时间没有写作业,而是在看书,从书的厚度来看,应该他从图书馆借的那本《药理学》。
陆泽一直是教室里最晚回去的那一个。
用功、努力还自制,无论课外还是课内,陆泽是和她完全相反的人,却这样吸引她。
正在温羡瑶出神的时候,陆泽把书一合,站起身来,似乎准备离开。温羡瑶也连忙站起来,陆泽听到动静,回头看见她,神情似有意外。
温羡瑶扬扬手中的作文卷子,一脸“我真的有在学习作文”的神情,似乎是在圆她白天撒的那个谎。
陆泽不由稍稍弯起了嘴角:“很晚了,一起出去么?”
“好!”
两个人顺路一起出的校门,路上说着有的没的,温羡瑶听他的声音都觉得酥,他的侧颜很好看,鼻梁高挺,眼尾的形状上挑,眸子黑郁,他推无框眼镜的动作,斯文中还隐隐带着禁欲感。
温羡瑶一直盯着他的侧脸看,她逐渐明白,她应该是真的喜欢极了他的颜。
不管他是什么性格,温柔也好,不温柔也罢,他的这张脸,做出什么事她都能原谅吧。
不知不觉,两个人走到了校门口时,温羡瑶有点不舍:“你怎么回去?”
“坐地铁。”
温羡瑶眼神一亮:“好巧,我也是坐地铁。”
陆泽藏起了唇边泛起的笑意,点头:“那刚好,我们还可以一起走一段路。”
啊啊是他主动要和我一起走路的!
看到没有,这次是他主动的!
温羡瑶尽量克制住心里的喜悦,但眼角眉梢的快乐还是出卖了她,陆泽看她一眼:“你心情这么好么?”
“啊……”温羡瑶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太明显,她轻咳了一声:“今天作业比较少,所以想想就开心。”
陆泽安静了三秒。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的作业是这周以来作业最多的一次,数学卷子留了两套,班级里同学都怨声载道,而她说,作业少。
哦,陆泽想起来了。
留数学作业的时候,他回头传递卷子的时候,无意间瞥到她,那时候,她似乎正在睡觉。
温羡瑶此刻正在低头给家里的司机发消息,让司机等会换个位置来接她,也就没注意到此刻安静到诡异的沉默。
到了地铁站后,温羡瑶一路都跟着陆泽走,她平时不太坐地铁,但偶尔也和朋友们一起坐过,今天刚好带了零钱,没有出太大差错。
地铁上,两个人是挨着坐的,温羡瑶假装自己在自拍,偷偷用手机的摄像头拍他们两个人落在对面玻璃上的影子,以此留作纪念。
陆泽心知肚明,他装作没看到,只是偶尔目光落在旁边女孩子身上时,难免有些失神。
极漂亮的女生,地铁站上的男生都会忍不住把视线投在她身上,肤白貌美,明艳得夺人视线,即使穿着校服也挡不住她的美貌。
在学校是天之骄女,家里娇养着,父母娇惯着,很多人追求,这样的温羡瑶,却独独对自己放不下。
他有什么?他一无所有。
陆泽垂下眸子,想起来似乎温羡瑶是追星的。
追星啊……追星女孩是什么样呢?
他大概了解一些,今天喜欢这个男明星,可以为你打投、为你花钱、为你去现场,看见你就嗷嗷直叫;明天可以因为一部韩剧换了个喜欢的明星,立刻便对之前的明星不闻不问,把所有热情都换在另一个人身上。
她只是喜欢明星的脸,甚至往深里说,她其实完全算不上是喜欢,她只是喜欢追星带来的这种能够愉悦自己的感觉。
地铁播报到站的声音打断了陆泽的思绪,他抬头,看了眼到站地点,已经快到终点站了。
而温羡瑶还没有下去的意思。
陆泽顿了顿,偏头看她,轻问:“你家还没到站吗?再往外就是城外区了。”
温羡瑶对地点没什么概念,她为了不露出破绽,神色认真的说:“这站就是,我这站就下车。”
陆泽知道这站附近压根没什么别墅区,也没有地段好的楼盘,她的生活常识有些单薄,而她却不自知。
“恩,那再见。”陆泽笑了笑,依旧没揭穿她。
温羡瑶也冲他摆了摆手,扬脸笑得极开心:“那再见啦。”
那天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在学校他们还是不说话,但是两个人目光对视的时候,都知道他们和彼此不一样了。他们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有了更多的联系。
私下里,温羡瑶动不动会买些零食饮料,趁着没人的时候放到陆泽的桌上,而之后,她一定会在自己的桌上看到陆泽的“回礼”。
像是在守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你来我往,打着“不喜欢欠别人”的名义,来创造出更多的密切联系。
如果时机比较巧,他们有时候还会出现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那时候温羡瑶和他会随便聊几句。
有一次,陆泽看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看得温羡瑶都不好意思起来,他才低声开口:“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温羡瑶的脸轰地红了。
他的声线依旧干净清冽,说出来的话却撩得她心尖发痒。
温羡瑶扣着他给的糖,能心动一整天。
而且陆泽除了智商,情商也极高,他似乎知道温羡瑶不想在同学面前和他扯上太大关系,所以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和她有牵扯。
这么一想,温羡瑶忍不住更喜欢他了,这么完美的人,谁又能招架的住?
周五下午照旧是个好天气。
温羡瑶一个人去了图书馆啊,拿着上次借的两本药理学方面的书,她一页没看,刚好想起来这件事,便顺便把书还了。
图书管理员收好她的书,正要放进去,温羡瑶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个人,那人出声:“我想借她还回去的那本《药理学原理》。”
听到熟悉的清润声音,温羡瑶怔了一下,她抬头望去,便正好看见陆泽唇角噙着笑意的脸。
……为什么总是这么巧。
是命运和她过不去吗?总不至于是陆泽故意看她笑话吧?
温羡瑶心中吐槽,面上还是在勉强维持镇定,她在旁边站着,看陆泽刷学生卡借书。
“你看书看得这么快吗?”陆泽借好书后,扬着手里的书问她。
温羡瑶不能承认自己上次在撒谎,她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好借口:“那个,是这样的,朋友送了我一本最新版本的,所以把这本还回来了。”
“哦,”陆泽轻笑:“那你看完我们可以交流一下,我看书的过程中还有些问题存在着,正愁找不到人交流。”
“好,之后可以交流,对了,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有时间再聊。”
温羡瑶怕自己再说下去真的会露馅,那也太丢人了,说多错多,她干脆通过离开来终止这个话题。
“恩。”
少女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走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陆泽眯眼看着她的背影,弯唇轻笑。
怎么会有人蠢得这么可爱。
连撒谎都漏洞百出。
图书馆一楼有一面大镜子,正好在陆泽的对面,他收回目光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的目光停住了。
镜子的少年,那个眸子里都带着笑意的人,是他么。
他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笑来。
陆泽收敛了神色,和镜子中的自己静默地对视着。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叫“快乐”的情绪了,温柔是表象,疏离才是实质,他不会走近别人,大多数是“漠然”。
而他比较浓烈的情绪,不是对陆家那群人的“恨意”,就是对这种生活的“厌烦”。
但是刚才镜子的他,分明是“愉悦”的。
原来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间里,他也能够拥有快乐了,大概便是从温羡瑶闯进他世界的那个瞬间开始吧。
她似乎有种能力,让人一看到她就觉得愉悦,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会让他忘记那些黑暗和糟糕的事情,他会被她自以为是的隐藏可爱到,会被她懊恼和尴尬的情绪感染。
他意外地,很喜欢这种快乐的感觉。
那天,陆泽在图书馆的镜子面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站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中午,陆泽早早便从食堂回来了。
他知道温羡瑶一般中午会来很早,把零食放到他的桌子上,所以这次,他很早便等在这里。
果然,快到下午一点的时候,教室门边传来了脚步声,温羡瑶抱着袋零食走进来,看到陆泽也在教室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但零食都买了,教室里还只有他们两个人,其实直接给他也没关系。
于是,温羡瑶定了定心,若无其事地往陆泽的书桌边走去,她路过陆泽桌子时,顺手把零食放他桌子上,刚要离开,便被陆泽拽住了手腕。
他的手温热,扣她手腕时,她腕间的细嫩肌肤与陆泽的手相贴,仿佛有电流穿过一样,那个位置酥酥麻麻的。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有肢体接触。
温羡瑶不由脸红心跳起来,她压下心头的悸动,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陆泽,只见陆泽的黑眸正静静望着她,他唇边的笑意浅淡而温柔。
他问得很直接:“你是不是喜欢我?”
温羡瑶懵了,她没想到陆泽会这么直接。
她的话还没说出来,陆泽再次开口:“我也喜欢你,所以,我们在一起吧。”
我们在一起吧。
正是中午,窗外的阳光热烈而炽热,金黄色的光线落在他身上,他的容颜映着暖黄色光晕,额间的黑发稍稍遮住眼,他的眼眸漆黑,似乎藏着斑驳灿然的星光。
又温柔又撩。
好看得她心跳加速,甚至忘了矜持。
她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下一瞬,陆泽顺着他扣住的手腕,直接把她温羡瑶扯到了怀里,温羡瑶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景物已然变换,出现在她眼前的,是陆泽的俊颜。
和她只有咫尺之间。
这样近的距离,温羡瑶甚至能看到陆泽瞳仁里的自己,他的眼瞳极黑,黑到一丝杂色都没有,是她见过最极致的黑色。
陆泽在她耳边轻声说——
“你是我的了。”
-那时候温羡瑶还不懂,你是我的了。
不只是一句简单的情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