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符纸化作灰烬,想象中积蕴磅礴雷火力量的爆发却没出现。
这符是徐妧闲暇无事时以朱砂绘制,空有气势,实则一点威力都没有,她也不是什么绝世天才,道道精通。
但这样的符篆拿来吓唬人,倒是很实用。
第67章演技在徐妧心里,父亲一词,纵然……
在徐妧心里,父亲一词,纵然说出,也不能引起心绪之中丝毫波澜。
她静静看着那近侍。
仅是四重境修为,但偶然外露的气机沉稳,身上穿戴无不是隐隐透出品阶不低的灵器波动,不愧是出自镇北王府。
依着徐妧自己的想法,既然来此,不必多生事端,与所谓生身父母见过一面后,该是什么麻烦事出来,理清便是。
然,离宗之前。
枢机峰顶的小楼内。
徐妧与师伯楚清越对坐在横桌前,桌上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以及两个似雪凝脂的茶碗。
“镇北王三月前,屡次传信于我,要将你认回王府。”楚清越道:“这世上的勾心斗角向来不少,在北楚,更是多了一个争权夺利。”
楚清越垂眸斟茶,接着说道。
“师伯清楚,凭你的性格,多是为了宗门思量,不会拒绝这一安排。我虽不愿让你身陷泥潭之中,但阿妧,你有一道劫数,就在北楚,不得不渡。”
横桌袅袅升起的淡淡白雾之后,坐着神色沉静的徐妧。
她平静道:“弟子得师伯救下一命,受诸位师长抚养,得以安然长大至今,应当知恩明理。”
“至于此事,自多日前镇北王之女与弟子有接触之时,弟子已经心中有数,只是不知以镇北王的实力地位,要如何利用弟子。”
徐妧提及镇北王以及这件事情时语气平静,心平气和得与提及一个陌生人般。
楚清越道:“北楚帝王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再如何震慑,飞升之后也难压大祁的野心,各大宗门向来不插手这些权谋之争。”
“镇北王纵然实力超群、权势滔天,但在北楚仍受帝王权术的掣肘,不过,待北楚帝王飞升之后。”
“论权势地位,他乃万人之上。”
“论境界,他乃八重境武修。”
不论是世人妄加揣测,或是他所处局势,若说镇北王毫无野心,甘愿始终屈居一人之下,恐怕无人相信。
徐妧微微颔首,道:“但仅凭召回弟子,借一人之力,不足以拉拢整个太和宗,他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我只希望阿妧你能够明白一件事,宗门的荣幸盛衰,绝不会寄托于一人身上,更无须要一人来牺牲承担。”楚清越道:“太和七峰一横江,永远都是你的家。”
“镇北王此次所为,究竟是动了为父应有的舐犊之心,还是另有图谋,你都理应亲自去看清楚,再做决定。”
徐妧道:“弟子明白。”
镇北王府和她终究有这一层血缘关系在。
当年之事,隐秘至极,甚至到了如今,即便是北楚,也几乎无人知晓镇北王另有一位长女。
但即便如此,哪怕徐妧再如何不喜厌恶,镇北王自可以将黑的说成白的,施压逼迫,完成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无论是镇北王欲杀尚在襁褓之中的她,又或是在宗里这二十载的不闻不问,徐妧亦不甚在意。
但徐妧不能接受,镇北王妄图将太和宗牵扯进争斗之中,去一趟王都也无妨,这所谓的血肉之亲,终究需要割舍干净。
更何况,徐妧很清楚一点。
既然师伯会说出她在北楚有一道劫要渡,哪怕没有镇北王这一事出现,她迟早也需要前往北楚一趟。
有些话在师伯面前,无需刻意说出来,徐妧相信师伯明白她的立场与想法。
“不过,就算他徐天刑做什么打算,也绝无可能欺负你分毫。”楚清越嗓音微沉,面前原本平静袅袅升起的茶雾被无端搅散。
“你乃秋水的嫡传弟子,是我的师侄,是太和宗这一代弟子之中佼佼者,是我们师兄弟妹视若掌上珍宝的晚辈,倘若有任何人敢对你不敬……”
“动手便是!”
“在这世上,你无需向任何一人低眉。”
“他徐天刑是八重境武修又如何。”楚清越少有的在徐妧面前露出威严一面:“阿妧,你记好了,你的大师伯乃是九重境大能,我与你三师叔亦是八重境修为。”
“至于你师尊和其他几位师叔,也绝不会放任你受人欺负。”
“倘若厌倦了,你便回来。”
“回家。”
楚清越语速不疾不徐。
为徐妧细数了她可以依仗的后台。
楚清越根本不担心徐妧会像那些个二世祖一般,在外胡作非为,反而更担心她太过懂事,遇事始终独自支撑。
徐妧眼中神色微暖,轻声应道:“弟子定会谨遵师伯之言,不会再让诸位师长担心。”
“这次,你师尊可是没少到我面前闹。”楚清越神色趋于淡然,道:“他关心则乱,但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晓,眼下九界并不平静……”
楚清越还有剩余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眼神平静地看着徐妧。
时间终究还是太少。
楚清越亦不愿强迫徐妧做任何一件事,哪怕徐妧不会对此有丝毫怨言。
但在风波来临之前,楚清越只能狠下心,希望徐妧能够再多些自保的筹码。
徐妧道:“弟子明白。”
“嗯,至于这镇北王的意图……”楚清越道:“你不妨克制本性,再放肆一些,试出他能够纵容的底线。”
徐妧微怔,道:“师伯的意思是……?”
楚清越垂眸,嘴角微勾起一丝笑意。
她伸手轻蘸些茶水,在坚硬平整的桌面绘出一道晦涩难明的图案,随后五指向下一压,一块光滑简朴的圆形木牌出现,其上,纹路逐渐消失。
木牌被无形灵力托举飞至徐妧面前,徐妧便明白了师伯的意思,将它接过,拿在手中。
“它若受能够威胁到你性命的攻击,便会召我亲临。”楚清越道:“阿妧,有些事尚未发生,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难寻由头出手。”
“那就要由你,大胆一些。”
楚清越冷声道。
“哪怕将北楚闹个天翻地覆也无妨,这是镇北王欠你的,自然该还,至于他是否动怒,引发的后果,尚有我与你其他师长承担。”
徐妧知道师伯不会拿整个宗门涉险,也清楚这其中或许还有大能之间的博弈牵扯。
但师长们的关心,不会有假。
徐妧轻声应道:“弟子明白。”
…
…
思绪回转,看着那四重境近侍眼底屡次变化又敛藏的复杂神色。
徐妧身侧再度浮现一道符篆。
薄薄符纸,其上的纹路里承载着磅礴力量。
徐妧道:“天柱,我不想去了,但既然他们不似你所说的这般着急,那么,我想在这王都之中逛一逛,你是不会阻拦的,对吗?”
近侍背后悄然布满冷汗。
他这会儿也实在是猜不透,徐妧拿出的这张符篆究竟是真是假,以及徐妧为何先前态度那般平静,到了这时候,又突然发难。
直到徐妧不敛自身修为,五重境的威压毫不客气出现,冷然将他笼罩压制。
近侍才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什么。
他一边暗中传信去王府,一边微躬着身,神色恭敬,真切得几乎是由心而发,道。
“小人不敢,郡主您多年未归,理所当然对咱们北楚王都多有好奇,不如就由小人为您领路吧。”
徐妧的姿态有些居高临下,眼神清冷道:“好。”
得了答复,近侍暗暗松了口气,正欲动身,便听得徐妧清冷嗓音在耳边响起。
“至于郡主的称呼,俗气了些,我一直听不惯。”徐妧道:“有劳你改一改口,多谢。”
近侍不敢皱眉,连忙低头应道:“是……”
这最后一句话倒不是徐妧刻意为之。
徐妧觉着,这些年来听过多少称呼,都不及这近侍唤的郡主来得不适,就连二境天柱那帮妖修给她起的血颜修罗,都比这称谓听起来顺耳些。
徐妧神色淡淡,带着有些散发的思绪,越过近侍朝前方走去。
至于街道上对她与近侍诸多的打量眼神,徐妧毫不放在心上,她明白,镇北王长女回归一事,恐怕在近侍动身前往太和宗那一日,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北楚。
方才发生的事情,想必也已经被传进了不少有心人的耳中。
徐妧脚步没有片刻停顿,身影从容悠然,认真在王都大道上逛了起来。
第68章贴贴北楚王都繁华至极,外城座座……
北楚王都繁华至极,外城座座高楼耸立,宽敞笔直的街道人来人往。
即便再多行人,在这宽阔大道上,本该是难以相互擦蹭才是。
却忽然有几位锦衣公子相互追逐打闹,目的明确地朝着徐妧跑来,看似无心,不一会儿就都快要将徐妧围住。
徐妧脚步一顿,眼神清冷地看着这几人。
他们自顾自地演下去,彼此笑骂道。
“锦南,看我这式探云手!”
“嘁……这种武技你也好意思拿到我面前来,瞧我的木流青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