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然从外面走进一大群人来,当先的是一个气喘吁吁的老者,显然他走的有些急促,紧跟着是一名军官领着一群宪兵杀气腾腾的闯了进来。
“咦,孙管家你怎么也来了?”
谢秘书看到来人十分惊讶,他认出来人是吴市长家中的老管家——孙管家。
孙管家是吴市长家里的老人,从小就看着吴市长长大的,可以说算吴市长半个长辈,地位非常特殊,如今处于在家颐养天年的状态,已经很少出面应酬,此时却匆匆忙忙的赶来,谢秘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孙管家却并没有搭理谢秘书,而是以他年纪不相称的速度快步走到魏强身前,毕恭毕敬的拱手施礼:
“抱歉,吴市长身在外地无法亲自过来,他刚才打电话托老朽前来就一个意思,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他并不知情,谢秘书今天做的一切只能代表他自己,与吴市长本人无关。”
怎么回事,吴市长专门打电话要自己老管家特意跑一趟,竟然是撇清和谢秘书的关系,那他派谢秘书携带家母手抄经卷前来贺寿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是将谢秘书给卖了吗?
别说是谢秘书,就是大厅内其他人也被吴市长的举动给弄糊涂了,这吴市长葫芦里到底埋得什么药?
而更令他们大吃一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那名军官走到魏强身前啪的一声,马靴碰在一起,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说:
“报告,淞沪警备司令部宪兵队王勇奉命前来报道,奉长官命令,前来特此声明,副官周德明在次一切所作所为统统是其个人行为,杨司令概不知情。”
这就更扯了,毫不知情派那周副官送来的寿桃难道是他自己的意思?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王勇,窝日尼玛,你敢假传圣旨。”
王副官是军人,性格暴烈,一听王队长所言顿时暴跳如雷,破口大满:
“明明劳资是奉了…………”
王勇不等他说完,打开手中一份手谕高声念道:
“杨将军手谕,淞沪警备司令部少校副官周德明假传上峰命令,违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基本操守,陷上海驻军于不义之境地,从即刻起暂停其一切职务,交军法处关禁闭十日处理不得有误,民国二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令。”
直到宪兵一拥而上,卸了的配枪,周德明脑子都是一片空白,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自己被暂停职务,还要交军法处关禁闭,就因为奉命参加了季先生的六十大寿,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然而这一切并不是做梦,王勇绝对没有这个胆量假传圣旨,调动宪兵缴他的械,这道手谕是真的。
可是自己确实是奉了司令的命令前来给季老板祝寿的啊,为什么司令要这么干,不但专门派王勇带着宪兵过来,宣布以前事情都是私自行动,与他无关,而且为什么王勇不一开始就拿出手手令?
周德明是百思不得其解,仔细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猛然意识到,莫非是因为刚才,自己坚持说是代表杨司令站在季先生一边的原因?
王勇才不得不拿出早有预备的手令,暂停自己的职务并且关十日禁闭,用这种方式撇清淞沪司令部和此事的关系。
周德明越想越觉得恐怖,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许真的犯了大错,不该自作主张贸贸然就草率的替司令表态,尤其是王勇已经带着宪兵过来的时候。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重大事情,重大到了杨司令和吴市长都不得不派出亲信前来澄清,绝对没有要与季先生共存亡的意思。
与季先生交好也不是一两两天,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仓促中改变立场?
周德明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继续表态支持季先生,将会产生连吴市长和杨司令也无法承担的严重后果。
这就更难以理解了。
一个堂堂政府首脑,另一位是驻军司令,在大上海还能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是他们两个也无法承担的呢?
难道今天打上门来的是四大家族的嫡系贵人?
这不可能,季先生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愚蠢到对四大家族的嫡系贵人动手,他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他们以为的小混混,自不量力的家伙,其实大有来头,这个来头之大,大到足以让吴市长和杨司令不惜于季老板翻脸,大到要舍车保帅,放弃谢秘书和周副官的地步。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今天所有在现场嘉宾心中的疑问。
王勇见周德明还在那里纠缠不休,不禁暗自着急,这都什么时候,还在这里问个没完,他赶紧对手下的宪兵做了个手势,示意将周德明赶紧押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慢着!”
忽然同时传来两个声音,阻止宪兵将周德明押走。
只见季老板站起身来,直视着王勇,一张原本就阴鹫的秃鹫脸,此时阴冷的仿佛能拧出水来。
如果任凭周德明在他六十大寿上被人押走,他们季家从此以后就不用在上海滩混了。
“我与扬司令当年是八拜之交,相识于与患难之际,情同手足。”
“兄弟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司令的事情,今日为何兄弟寿宴上忽然变脸。”
“王队长能不能给我一个说法?同时也也给帮中兄弟们一个说法?”
季先生极力控制内心的愤怒。
在自己的寿宴上,有人闹场不说,原本以为的盟友却不惜以近乎羞辱的方式,公开宣告于自己割席。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吴市长和杨司令忽然翻脸,不问清楚必将寝食难安。
上流社会的交际原则,是非常忌讳无缘无故的翻脸,很容易被人视为品行不端,为人不忠诚可靠的表现。
在上层阶级是为大忌,他希望能听到答案,在发生巨变的时候,能做到心中有数,而不是稀里糊涂的蒙在鼓里。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面对如此严重的指控,王队长却正眼也没有瞧他一眼,反而望向了同样喊出慢着的另一人。
“先生的意思是?”
魏强看着强作镇定的周德明忽然开口说:
“我刚才问过,是否要与季家共存亡。”
踏前一步。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杀了周德明。
王副官脸色数变。
“魏先生请稍等。”
被宪兵按住双手的周德明大为惊恐,他对表情木然的王勇大喊道“王勇,我们可都是军中袍泽,难道你不帮忙要看着外人杀我?”
被人当众无视,王勇脸色数变,心中怨毒,可是一想起临走前长官的交代,只得强压心中怒火,沉声说道:
“周德明,你冒犯魏真人天威,罪不可恕!”
王勇表情狰狞大声说道,抽出佩剑当走上前去,猛的劈了下去。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念你过去对党国有功,当断一臂以谢罪。“
“咔嚓!”
一只血粼粼的手腕应声落地,周德明更是疼的昏死过去。
脸色铁青的王勇扔掉手中滴着鲜血的佩剑,捡起周德明断掉的手掌大喊一声:
“魏真人是否满意?”
见魏强没有阻止,王勇大声呵斥。
“还愣着干什么,快将这个家伙拖出去重重惩处。”
宪兵搀扶着痛的昏死过去的周副官急急忙忙往外跑,生怕魏强反悔。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不但要当场和季先生翻脸,就因为周副官威胁了几句,就断了一臂,还仓皇逃跑。
今天这场季先生六十岁寿宴该不会是一场鸿门宴?
站在章教授身后气势汹汹加入声讨队伍的宾客开始后悔了,偷偷往外挪了几步,这种时候明智的选择不是继续与季家站在一起,而应该是拉开距离保持中立。
谢秘书傻眼了,他万万没料到原本一场联络感情轻松惬意的寿宴,会变得腥风血雨。
吴市长不但专门派出孙管家与季先生划清界限,更是将自己当做替罪羊抛了出去。
仍由自己面对穷凶极恶的狂徒,看着地上的殷红的血污,谢秘书更是几近昏厥,太吓人了,周德明不过多说了几句就逼的王勇自己动手斩断手掌,那自己呢?
会是什么下场,谢秘书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谢秘书。”
魏强这是看向了他。
“我记得你说过,不给你面子就是不给吴市长面子吗?”
“我…………”谢秘书张口结舌,魂飞魄散。
“先生。”
孙管家皱起眉头,提醒道:
“我再此声明,谢秘书今天所说的一切话都只能代表他自己,不能代表吴市长。”
“孙管家,你不能这样。”谢秘书傻眼了。
“喔?”
魏强走了过来。
“呼啦!”
仿佛谢秘书得了瘟疫,周围的人一下子就没影了,动作之迅疾,比刚才站出来的时候可是快了无数倍。
连吴市长和杨司令都要服软的人,周副官不过多说了一句,就被断了一臂,这个时候还要表忠心说什么和季家共存亡。
恐怕就真的是共存无望,共亡在即。
“我………………………………。”
谢秘书脸色煞白进退失据,哪里还有一丝半点政府要员的威风。
“你说过,我要破季家的门,灭他的族,就是与党国为敌!”
魏强漠然说道。
“我……我……我……有眼无珠……………………”谢秘书强做镇定辩解。
魏强不为所动,两指两指曲弹,只见两道白芒蓦地一闪,噗噗两声轻响。
“既然有眼无珠。”
“哎呀!”
谢秘书双手捂着流血不止的双目发出一声惨叫,竟然被硬生生刺瞎双眼。
“这双眼睛就没必要留着了。”
谢秘书被当众刺瞎双眼,血流如注。
孙管家暗叹一声,对魏强拱了拱手,如此打脸,也让他脸上无光,却不敢多言,示意下人抬起昏死过去谢秘书匆匆走了。
金色大厅内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章教授。
刚才最先站出来支持季家的三位,周副官和谢秘书一个残了一个瞎了,都没有落下好下场。
那么他呢?
“噗通!”
刚才还慷慨激昂,视死如归的社会名人,著名书法家,知名教授章教授没等魏强动手。
一屁股坐到地上,双目呆滞,裤裆湿了一大片,流了一地的名士尿。
“看来你的傲骨只是长在嘴上了。”
魏强轻蔑的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对准他的双膝一脚踏下。
“咔嚓!”
章教授双膝被硬生生踩的粉碎。
“你这种人留住膝盖没用,还是跪着比较好!”
魏强冷漠的说道。
凶焰!
真是凶焰滔天!
不过是转瞬间,周副官断一臂,谢秘书被刺瞎双眼,章教授双膝尽毁,大厅内是噤若寒蝉,所有人都被魏强肆无忌惮的凶残给惊呆了。
魏强背着双手,望向章教授身后众人,一言不发,却没有任何一个敢跟他对视,噤若寒蝉。
‘破你的家,灭你的门!’
‘既然你们一心求死,我成全你们!’
这句刚才被大家视为狂人呓语大笑话的疯话,此刻想来却是掷地有声的宣告。
原本以为不过是毫无风险,甚至带有调笑意味的举动,说说什么与季家站在一起的话,此刻看来却是一语成谶。
好端端一场寿宴,六十大寿喜气洋洋气氛,到此是荡然无存,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心中,恐惧不寒而栗的恐惧,像是瘟疫一样在宾客中间蔓延,有胆小的人已经开始抽泣。
季老板的赫赫威风,被人当众无情的踩在地上摩擦。
“你到底是谁?”
吴志辉双眼喷火,迎上前去厉声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