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馫回到宫外的府邸迈进书房,瞧见吴王早早等候着,“虞岐被我暂时羁押了,你太冲动了!你弄伤她的儿子,皇后不会善罢甘休的,十皇子党的眼线如今恐怕已经入宫了!”
温馫垂下眸子,“谁说是我弄伤他的?”
吴王问:“怎么?没人见到?跟你去的那些侍卫呢?”
温馫脸色寡淡的几乎没有,“杀了,一群欲加害太子的逆贼,死有余辜。”
“杀了?”吴王面露疑惑,“你想利用这件事做文章?”
温馫的指腹摩挲着铁扇的暗纹,“死人比活人有用,这不就落实太子这次是遭人谋害了吗?”
吴王一脸若有所思地入座,倒是肯定温馫的谨慎,斩草除根的事向来不必自己多言,“可虞岐身上的伤势哪个不知道是你的兵器伤到的!”
“那就毁了他的伤便是了,用刀刺、火烤,总有个法子。”
吴王总是弄明白温馫在想什么,“你想通了?我曾和你说的利用皇子间的党朋之争?”
温馫放下铁扇,挑起眸子看向吴王,“太子还是十皇子,皇上会做个决定。”
吴王冷笑,“你不是不愿利用虞离?”
温馫平静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吴王只好妥协。
“你还记得三皇子的事吗,因为三皇子与太子发生争执一怒之下打了虞离一巴掌,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廷杖三皇子八十。”温馫回忆此事,脸上似有似无的浅笑,那时虞离还小,他第一次哭着找到自己诉委屈,温馫光明正大地在众人面前环住他,好像炫耀自己如获至宝,于是便命行刑的小公公重重地罚。
温馫眼神闪动着异样的光彩,盯着吴王语气毫无波澜地开口,“次日三皇子吐血而亡,是被活活打死的,可皇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有虞离才是他的命根子。”
“可虞岐终究是嫡子,皇上就算再动怒,他难道不顾及皇后?”吴王端起茶杯,冷哼一声,“呵,如今虞离完好无损地被你带回来,你还不如插他两刀更能说服人。”
温馫起身,负手而立,“子时,我带虞离入宫。”
“大学士会上奏弹劾十皇子残暴不仁,结党营私,窥视储位,由司礼监给皇上递折子,若有风吹草动,我会派人通知你。”
“整顿兵马,候命吧。”
温馫迈出门槛,留下吴王凝着漫漫黑夜,他忽忆起第一次见到温馫时,虞溪曾半疯半癫游历至雪域神山之下,温馫身骑白马款款而来,怀里拥着那女子,虞溪从未见到如此绝世容颜。
寝室,虞离浑浑噩噩地醒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现在是几时,缓缓坐起身回忆自己昏迷之前,想起后背的痛伸手摸了摸,没有血痕更没有伤疤。
温馫像是只黑猫隐于暗处,一双眸子尤其明亮,瞳孔慢慢聚焦,“太子醒了?”
虞离皱眉,二话不说抄起木枕朝大太监扔过去,愤愤地躺在软塌上,“本王要向父皇告你的状!”
温馫嗓音清冷淡淡地开口道:“太子,这次内臣不罚您,但绝没有下次。”
虞离气得咬牙,“呸,你算什么东西!”
寝室内一时陷入死寂,只听得见虞离沉沉的呼吸声,温馫凝着他,良久后认真地问:“虞离,你还会离开我吗?”
虞离不解,扭过头看过去,“温馫,你何故如此伤感?”
“本王只是想回宫。”
虞离嗔怪,“若不是你这般对我,我怎么会离开?”
温馫起身,走到虞离面前,虞离便迫不及待地扑到大太监身上,喃喃道:“温馫,你是不是真的怪我,怪我不读书、不写字,怪我不争气?”
温馫紧紧搂住虞离的腰,顿时心如刀割,“太子是为了这件事才想跑吗?”
虞离盯着温馫的眸子,点头道:“温馫我保证我会学,我会上进……”
温馫无奈地轻笑,虞离你保证过无数次,到底哪次才算数?
可温馫发过誓,要强求也是强求自己,绝不强求于他,“虞离,我等你。”
太子笑逐颜开,手臂勾住大太监的脖颈仰起头偷亲温馫的唇角,一次不够,还要第二次、第三次,索性光明正大地吻。温馫由着他,没有回应虞离的吻,也没有拒绝他的亲近。
吱嘎——侍女走近呈上汤药,温馫端起来,搂着虞离圈在怀里,“太子,先喝药吧?”
虞离闻到草药的苦味,皱皱鼻子,“这又是什么药?”
温馫用汤匙喂到他唇边,“是御寒护体的药,内臣交代过加了蔗糖,太子尝尝不苦?”
虞离最爱美人这样哄着自己,要大太监一勺一勺地喂才肯喝。
只是喝到半碗时,虞离感到眼前一阵眩晕,“温馫,我好困啊,你陪我睡吧……”
“温馫,好吗……”
温馫攥住虞离的肩膀任由他倒在自己怀里,亲吻虞离的额头,“虞离,睡吧……”
“大太监……”侍女呈上的木案摆放一排银针,温馫捏起一根放在烛火上烤,凝着虞离的睡颜,一手搂着他的脖颈刺入脑后,虞离微微地挣扎,片刻后犹如木偶般毫无生机,温馫只能摸到他微弱的脉搏。
苏尤走进来跪在温馫面前,“老祖宗,马车已经备好了。”
温馫搂着虞离的膝窝将他抱起,苏尤整理着太子的斗篷恐怕这位小祖宗再着了凉,引得老祖宗怪罪。
夜黑不见五指,温馫坐上马车,一双黑瞳深不可测地盯着虞离,温馫想若是就这么带他离开回到玄幽,“虞离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放弃复仇,只要你……”可就算这样,恐怕天哲帝会追自己到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的心头肉找回,“虞离,你何时才只能是我的……”
不知从何时起,温馫对虞离的执念便愈加疯狂成魔,瞧见虞离与虞岐那般肆无忌惮的亲近,温馫恨不得当场要了虞岐的命,不容任何人沾他一分一毫。古人道:太监,身躯残缺不全,变态也。
温馫厌恶自己,只想要虞离,只要他……
天空乌云密闭,皇宫内暗潮汹涌,锦衣卫明处暗处全军戒备,一双双鹰眸洞察局面但凡发生任何风吹草动,便倾巢而出。
马车经过午门,温馫抱着虞离走下俩,瞧见大将军带着人马缴械,他是虞岐的亲舅舅,想必是皇后乱了分寸。
温馫远远瞥了大将军一眼,与他的眼神交汇。
大将军瞧见温馫怀里的太子爷,神色凝重,原太子真的被谋害,虞岐怎么会这样沉不住气?
温馫步入暖阁,寒冬腊月天哲皇帝命小太监打开门窗,冷风呼啸纱幔飘浮,天哲皇帝远远瞧见虞离毫无生机的躺在温馫怀里,第一次走下修炼的圣坛,迈着沉重的步子朝温馫走过去。天哲皇帝伸手接过虞离,温馫紧紧攥着虞离的手臂最终还是松开,落空的掌心缓缓攥拳。
天哲皇帝抱着虞离一步步走向圣坛,让他躺在自己的龙塌,转身大吼声如闷雷:“那个逆子在哪!”
温馫颔首,“十皇子暂由宗人府宗令吴王看管,内臣已经派锦衣卫保护其他皇子。”
天哲皇帝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大太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朕!”
“内臣失职,前日太子与十皇子再次发生口角,内臣原以为二位皇子只是自幼不和,不会做出骨肉相残之事,却没想到夜里十皇子会亲自将太子诱走,在林间派贼人暗杀,内臣找到太子时已是这般奄奄一息,内臣擅自做主命锦衣卫刺伤十皇子等人,才将太子救出不敢耽搁即刻赶回皇宫。”温馫跪拜,埋首面色犹如凝着股死水生硬地念着,眸底溢出阴鸷地恨意。
天哲皇帝震怒,垂怜爱子惨遭不测,“将那逆子带来,朕要亲自审问!”
温馫不动声色,“内臣已经派人通知吴王带十皇子回宫。”
“内臣斗胆请命,太子接连惨遭谋害,内墙之内,无处藏身,可否秘密将太子送入行宫休养?”
天哲皇帝的手掌拂过虞离的面庞,温馫眯起厉眸迸发出骇人的冰冷。
天哲皇帝沉声道:“护法四帅。”
温馫眸色微动,四尊坐、卧、站、立犹如雕塑的铜人松动,跪拜在天哲皇帝面前,“卑职在。”
“秘密护送太子离宫。”
护法四帅领命,护送太子从偏门离开。
温馫隐忍不发,若此时动手,不知吴王能否赶到,“皇上,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交给内臣一道折子,内臣不敢不上报给皇上。”
天哲皇帝坐下,“念。”
温馫取出事先准备的奏折,“大学士张麟死谏十皇子虞岐。”
天哲皇帝睁大双眸,“继续念!”
“十皇子虞岐豺狼成性,近狎邪僻,与定远大将军书信往来频繁,笼络宫外大臣,意图结党营私。天哲律遵循祖制凡交结朋党紊乱朝政视奸党,定死罪。”
小公公守在暖阁外,皇后娘娘气势汹汹地赶来,小公公跪在皇后面前,“皇后娘娘,皇上正在和大太监商议国事,实在不能打扰啊!”
“让开!”跟随皇后的奴婢踹开小公公,皇后步入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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