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来人啊!”
小公公听到太子的叫喊,推开门进来瞧见大太监倒在木案上昏迷不醒,倒退两步跌跌撞撞地冲出去,“吴王!吴王!”
虞离吓得脸色惨白,瞪大眼睛盯着温馫的身子毫无生机地伏下去,两片薄唇染着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他迈着僵硬的腿站在温馫身旁,仿佛灵魂出窍身体不受支配地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抵在温馫的鼻翼。
“啊!”虞离如同一块麻袋瘫坐在温馫面前,手臂紧紧怀着温馫的腰,脑袋枕在温馫的腿上,“温馫,你别吓我……”
吴王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虞离抬起头,咬着下唇隐忍不发,“皇叔……温馫他……”
吴王瞧见温馫倒在那里飞奔过去,发狠地拽开虞离搂住温馫的手臂,一把将温馫抱起来。
虞离被推倒,不甘地站起来往前凑,“他怎么会这样,以前我也喂他吃过些药,怎么会突然这样?”
闻言吴王目眦欲裂地朝着侍卫咒骂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他带出去!”
侍卫架住太子爷的手臂,“太子,请。”
虞离摇头,“不要!本王不走!”
“放开!混账东西!你们找死吗?”
“本王要盯着他!皇叔!温馫怎么了?你让本王守着他!”
虞离悔恨道:“皇叔,温馫他……他会死吗?”
吴王抱着温馫往软塌上走,“太子,温馫不会死,只要太子离开,这里的人就没有能伤到他。”
虞离知道吴王在指责自己,他不听,拼命地挣扎,“本王不听!本王要留下等他醒过来!”
吴王沉声怒斥,“你们在等什么!带太子爷出去!”
“放开!本王不走!虞溪你放肆!谁敢动本王!”
侍卫两难,既不敢得罪太子又不敢得罪吴王,大太监掌管的锦衣卫现身带太子下去,“太子,得罪!”
虞离盯着锦衣卫指挥使罗敖拽着自己的手臂,温馫总会派他暗中保护自己,虞离攥住他的手腕内疚地问:“罗指挥使,温馫他……”
罗敖一本正经道:“太子,大太监自有命数。”
虞离垂下眸子不甘地回首望过去,被锦衣卫带出寝室。
吴王大吼,“太医呢!还不快叫太医!”
太医赶来跪在吴王面前,“卑职在。”
吴王让开命太医为温馫切脉诊病,太医伸手扒开温馫的眼睑仔细查看,请示吴王:“卑职可否查看大太监的饮食?”
吴王扭头瞧着满地残羹,“可还能查出?”
太医道:“卑职斗胆尝试。”
吴王点头。
太医走到打翻的碗筷前,蹲下身检查每一道膳食,找到完整的碗盛出一勺鸡汤嗅了嗅,仰起头思量片刻恍然大悟道,“回禀吴王,大太监是中了砒石之毒。”
“砒石?”吴王错愕,这么会有人将砒石下入虞离的饭菜中又被温馫误食?
太医为难。
吴王冷声命令道:“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太医如实回禀:“这道鸡汤添加的几味草药皆是散血、滋阴的作用,其实应以秋石为根本,民间将此汤取名为回龙汤,以修炼……修炼……”
吴王情急地催促道:“修炼什么!快说!”
“修炼房中术!可秋石在民间极为罕见,大太监饮下的是将砒石代替秋石的假药,砒石极毒,不可口尝!”太医自知此事关系重大,冒死禀明实情。
吴王盛怒之下一时失语,怒不可遏。
回龙汤,温馫怎么会做出这种荒唐的糊涂事,是虞离,又是虞离!
吴王一双鹰眸窝火地瞥向躺在软塌上昏迷不醒的大太监,气他一心袒护那不知死活的孩子。
太医跪在吴王面前不敢言语,吴王吩咐:“请太医为大太监解毒后仔细调理,不可留下病根,此事太医万不能对外声张。”
吴王掏出一枚银锭子放在太医手上,太监修炼回阳之术关乎皇家体面,欺君罔上杀头灭门的大罪。
太医捧着那枚银锭子,“卑职领命。”
吴王走到殿外叫来侍卫处置伺候太子膳食的奴婢,“将他们通通乱棍打死!”
远处各个皇子身边看热闹的奴婢被侍卫赶走。
六皇子躲在寝宫外的立柱后正好瞧见整出好戏,眸底闪过一丝精明,转身躲到四皇子的殿内小心翼翼地合上门,“四哥?四哥?你在吗?”
四皇子发丝凌乱地走出屏风,急切地问:“是不是父皇下旨收回成命了?老六你有没有去找虞离?有没有让他去求情让父皇不要赶我去封地!”
六皇子抓住虞城的双手,“还没有,四哥你听我说。”
四皇子烦躁地挥开他的手臂,“还没有?就连平日与我井水不犯河水的虞晓也知去为我求他了,你竟然不帮我?”
六皇子解释:“四哥,事到如今求人不如求己!我听说温馫中了毒,还是在虞离那里被毒倒的!”
四皇子不解,“他被下毒与我有何关系?难不成还有人会怀疑到本王头上?”
此话一出,虞城瞪着六皇子,“他们要陷害本王?恨不得将本王置之死地!”
六皇子摇头,“还没到那个时候。”
四皇子松了口气,又觉得六皇子话里有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六皇子坦言道:“温馫中毒一定会有人借题发挥,到底是谁在太子的饭菜里下毒,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四哥不用怕,没人能陷害到四哥身上,我已经派人去皇宫禀告父皇四哥身患重病,一蹶不振。”
“只是这几日恐怕要委屈四哥卧床不起,这样才能躲过其他人的眼睛。”
四皇子犹豫不决,“此法真的可行?本王没病,太医怎么会诊断不出呢?”
六皇子会心一笑,“如今太医忙着救温馫的命,本王叫几个郎中过来替四哥诊治,到时候我们想说是什么病就是什么病。哪怕是父皇不信再派太医过来,我们还收买不了几个太医吗?”
四皇子闻言顿时笑逐颜开,“那好,你快去办!只要不用去封地,本王就算一辈子卧榻不起也心甘情愿!”
六皇子露出邪笑,“有四哥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
小公公端着太医熬制好的汤药跪在软榻前,“老祖宗,该喝药了。”
温馫已经清醒过来,微微阖着眸子闭目养神。
“老祖宗。”小公公万分小心地将汤药喂到温馫唇边。
小公公是跟着大太监最久的,才敢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太子爷能不折腾您吗?”
“就说尝这草药没有百种也有几十种了,咱祖宗成了神农尝百草,命都快折腾没了。”
“太子怎么就不肯放过您呢?”
温馫抬起眸子,冷冷地瞥向他,顿时感到一阵胸闷气短,“咳咳……”
小公公自知说错话,撂下碗动手掌掴自己嘴巴,“奴婢多嘴。”
“奴婢多嘴,奴婢不敢再说太子爷的闲话。”
“奴婢该死。”
啪——啪——啪——
巴掌打在脸上一声高过一声,大太监不开口,他便不停。
温馫脸色狰狞咳得声嘶力竭。
小公公白净的脸颊浮起红肿,嘴角挂着丝血痕。
“拜见,吴王。”
寝室外传来奴婢行礼的声音,吴王快步走进来,瞧见温馫躺在软榻上,脸色惨白如纸,吴王的神色愈发凝重。
“你有气就去跟太子使,折腾下人干什么?”吴王撩起长袍坐在温馫身旁,对着正在扇巴掌的小公公一脚踹过去,“还不滚出去。”
小公公的眼泪簌簌地掉,自知惹得祖宗不开心,爬起身跪谢王爷退出寝室。
吴王扶温馫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端起汤药喂到他嘴边,温馫勉强张嘴咽下,“今天他敢嚼太子的舌根,明天就能妄议皇上。”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吴王冷着脸,“依本王看,是你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这亲侄就算是想要你的命,你是不是也给他?”
大太监摇头,不愿多说。
“温馫,告诉我!”
吴王盯着温馫寡淡的眸子,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温馫坦言,“王爷,这皇宫四面都是墙,心里再没个装着的人,恐怕就连一个夜都熬不过去。”
吴王的眼底闪过丝晦涩,叹气道,“无药可救。”
温馫扯着嘴角自嘲地笑,“是,是我无药可救,偏爱上这世间最无药可救的他。”
温馫言归正传,“解毒的药方是谁开的?”
吴王道:“张太医。”
温馫了然,“留他个全尸,妥善安排好他的家人吧?”
吴王冷了脸,“太医是要处置,但你的毒也要解,现在把太医赐死,你是想让自己毒发身亡吗?”
温馫摇头,“事关重大,这件事不能泄露风声,虞离不懂事,吴王还能不懂吗?”
吴王讥笑,“他不懂事?我看他什么都懂,他做的哪件事不都是想要你的命?”
“保不齐是那狗皇帝已经对你起了疑心,让他取你命的!大太监!”
温馫惨笑,“他人呢?”
吴王将药碗撂下,放温馫躺平,“他在哪你不用管,养好你自己的病比什么都强。你心里装着他,他可拿你当过人?你只不过是他现在还能喜爱的一件玩意!”
温馫敛上眸子,不愿再听,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我去见他,他恐怕是吓坏了,太子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咳咳……”
“温馫!”吴王阻拦住温馫的动作,“你就是这么着急想把命死在他身上?”
“躺下!那都不许去!”
“王爷!”温馫沉声,“咳咳……我要见他!”
“来人,扶我起来……”
。牛牛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