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禹白接过刘老师递过来的茶水,连连道谢。
“这些年真的是麻烦您了。”
刘老师挥挥手:“不麻烦不麻烦,闻景是个好孩子,不需要我太操心。不过我还是要啰嗦两句哈,你这几年离开的时间太长,和孩子相处的时间太短,还是要多沟通……”
他经常做学生家长的思想工作,一说就说个没完了。
闻禹白一一应下。
很快下课铃响起。
刘老师清清嗓子:“一不小心又说多了。”
闻禹白笑:“我难得听老师说这些,很有收获。现在是放学了吗?我跟闻景约好了要回老城那边看看,几年没回a市,变化太大了,好些地方都不认得了。”
刘老师:“去看看也好,记得不要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他啊,闻景是个很有主见、有自己想法的孩子……”
……
闻禹白离开办公室,去到高二一班后门口。
往教室里看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儿子,而是座位距离门口不远的傅星闲。
他的坐姿笔挺,正低着头看着面前的本子,静静地听身边另外一个人说话,似乎是在给人讲题。
平心而论,他长得不错,气质也不错,看上去应该是老师同学们都喜欢的那种学生。
闻禹白移开视线,寻找他的儿子。
漂亮的少年收拾好书包,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后门这边走,路过傅星闲身边的时候,手绕过他的头扣住下巴,把alpha的脑袋往上掰。
一脸严肃的会长大人也没跟他较劲,顺着他的力气抬起头,被闻景mua在了额头上。
旁边的电灯泡捂眼扭头:“我裂开了。闻景你能不能别老撒狗粮?会长你管管他。”
傅星闲笑笑,反手揉闻景的脑袋:“管不了。”
“哈哈!我走啦,拜拜~”闻景愉快地转头,突然和自家老爹对上视线。
……
“爸。”闻景立正站好,老实了。
闻禹白黑着脸:“走。”
两个人离开没两分钟,又有一个中年人来到了高二一班教室,在前门叫住一个同学问:“请问闻景是这个班的吗?”
那同学点头:“对啊,您是……”
中年人:“我是闻景他舅舅。”
傅星闲顿了一下,抬起头看过去。
被拦住的人同学挠挠头:“叔叔您找闻景啊?他已经离开学校了,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
“我……”中年人摇摇头,一脸为难,“我没有他的电话,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个他的号码?”
同学有点惊讶:“您没他手机号?”
中年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我们已经失联好多年了。当年他家里出了事情,本来是我们家收养他的,谁知道那孩子闹脾气跑了,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我们登寻人启事、报警,找了他好多年都找不到人。”
“去他家也没用用,那房子不知道为什么换了人住,房产证什么的都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闻景被人骗了……”
“前几天你们学校去a大搞运动会,我儿子才发现他在你们德新中学……这几年愁得我头发都白了不少。”
……
郝学森本来打算做完数学作业再回家,谁知道放学了居然教室还这么吵。
他不耐烦地抬起头问:“你家里的事情到我们学校说什么啊?”
中年人:“你、我这不是担心他么?谁知道他叛逆期……”
另外一个同学问:“总之就是他家几年前出了事情,你现在才找到我们学校……你找他干嘛啊?是不是他家房子要拆迁了?”
中年人:……
同学看到他那副吃了屎的表情,下巴掉了:“卧槽我不会说对了吧。”
中年人气得撸袖子:“你瞎说什么呢?现在的小孩……”
傅星闲起身:“您如果是闻景的家长,麻烦去办公室找找老师。”
闪烁的霓虹、街边小吃摊子上的火光,照得夜市如同白昼。来来往往的行人穿梭在各种烧烤摊、服装摊、小杂货之间,脸上都是笑容。
闻景从人群里挤出来,递给闻禹白一根小镜糕:“尝尝。”
说着,他就把自己那根蓝莓味的糕点一口闷了。
闻禹白很久没跟年轻人这么溜达了,似乎找到了点陪孩子的感觉。
他咬了一小口:“甜了点。”
闻景点头:“嗯,我就喜欢甜的。”
两个人转完夜市,又去附近的公园溜达了溜达,关系拉近了不少。
闻禹白又旧事重提:“去c市的事情……”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理由,什么闻景在信息安全行业很有天赋,不能浪费啦;那个项目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错过了以后可能都不一定什么时候再有;年轻人要多考虑自己的未来……
谁知道一堆道理还没开头,闻景就点头了:“我去。”
闻禹白顿了顿:“你改变想法了?”
他不自觉地嘴角上弯。
闻景踢飞了一颗小石子,慢吞吞地说:“我哥劝我去看看,别太恋爱脑。”
闻禹白:……
闻景:“他到时候会跟你聊聊。”
闻禹白哼了一声:“我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闻景转头看他:“我记得你夸我那个活动策划做得好?”
闻禹白沉默。
虽然不太喜欢儿子大张旗鼓搞什么告白仪式,但那活动策划是真的做得不错,光看网上热搜的评论就知道,好些人羡慕。
闻景看见他这个表情,知道是没否认。
他嘿嘿一笑:“你会想和他聊的。”
周末的时候,傅星闲果然约他们一起吃饭。
闻禹白难得和闻景处得关系好了点,也不太想让儿子不高兴,勉强跟着去了。
是一家刚开的粤菜馆子,生意不错,外面好多人排队叫好。
傅星闲早就预约了一个包间,等着他们。
“菜已经点了,叔叔您看看。”他把单子推过来。
闻禹白本来懒得看,结果大眼一扫,一堆他喜欢吃的。
怪不得前几天闻景问他喜欢吃什么。
他抬眼看闻景,发现俩小的眉来眼去地对着笑。
……
“上菜还需要等一会儿,刚好有事情要跟叔叔聊聊。”傅星闲从身边的书包里掏出一沓a4纸。
闻禹白看到a4纸脸就木了。
闻景搞个告白还要做计划,原来是跟傅家人学的。
干什么都要打印,真是浪费纸,不环保!
他定了定神,浏览纸上列出的条目,耳边是傅星闲认真解释的声音。
“我找人帮忙收集了c市那边高中的情况,井且联系排名靠前的几个学校的转学要求,c大附中的学风比较轻松,偏向于素质教育,井且升学率在c市名列前茅,应该是最符合闻景去的学校。还有另外两所学校也不错,不过管得严一些,需要住校……”
“我之前查了白盟公司的位置,距离c大附中不算太远,你们可以在两地的中间点选个位置租房子,不管是上学还是上班都很方便,比如这几个小区……”
“如果确定要转校的话,我个人建议不要太着急,因为两边的学习进度不太一样,闻景马上过去很容易跟不上进度,有个寒假做缓冲会好一点。”
“c市位于m省,那边高考考生比我们这边多,竞争也激烈一点。另外m省对户籍有要求……所以闻景还是得回来a市高考。”
“除了转校还有个可以考虑的方式,就是闻景还在德新上学,我们想办法给闻景特批一个远程教育,让他定期回来考试就行了,具体学习和生活时间我们再安排,问题不大。”
闻禹白看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抬头看了傅星闲好几遍,又低头看纸。
他自己也就是一个初步的想法,想把闻景弄去c市。他们父子两个分开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有些陌生。他想要做一个好父亲,想要多一些陪伴闻景的时间。
闻禹白一直在一个封闭的地方做着研究,现实中的很多东西都很久没接触了。傅星闲给他看的这么详细的东西,他想都没想过。什么考试户籍问题、高考移民、志愿选择……这些词汇仿佛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非常陌生。
而现在,可行性分析和执行方案摆在了他面前,还有傅星闲和闻景以后上大学的计划。
闻禹白扭头看闻景:“你觉得怎么样?”
闻景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就懒得管了,撑着脑袋看门。
服务员还没过来上菜。
他望穿秋水,随意道:“我都听他的。”
闻禹白:……
“你就不怕他有私心?”
闻景趴在桌子上:“他肯定有。”
傅星闲点头:“我还是希望闻景留在德新的,这样学习方面我容易盯。我想和他一起上大学,离得近一点。”
闻禹白:……
傅星闲:“另外还有就是我们两个高契合度的问题,也不太能长时间分开。这是信息素协会专家给出的解决方案。”
又一沓a4纸递了过来。
“信息素提取和注射还要经过实验,钱不是问题,只是需要时间。我个人建议这两个月闻景先在这边,方便专家监控身体健康情况,现在私人医生每月都会上门给我们两个做检查,等确定针剂没有问题了才好让他离开。”
闻禹白:……
要考虑闻景的身体问题、学习问题,还要管他的专业发展……平衡这么多事情,闻禹白觉得自己做不到。如果他能做到的话,也不会在几年前光顾着搞事业,搞得自己家破人亡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好一个合格的父亲。
“行吧,就按你的计划来。”闻禹白叹气,对面前这个未成年的alpha心服口服,“闻景的专业知识学习我负责,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这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嘿嘿~谢谢爸爸~”闻景咧着嘴笑,抬眼看见菜来了。
这家店的菜色还可以,口味也不错,三个人吃得蛮开心。闻景很快吃饱喝足,离开包间出去找卫生间了。
闻禹白问:“你不舍得闻景去c市,怎么还给他做这些计划?”
“现在他去c市,也不过就是1、2年的时间,以后我们两个呆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傅星闲给他斟了杯茶,“他不是那种闲得住的人,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每个人的时间就那么多,一天就是24小时,我想和他多相处,就只好给他做做计划、提高效率了。”
“不管他以后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想和他一起。他不知道怎么去,我就带着他去。您不知道,他忙起来顾不上吃东西睡觉,之前肠胃也不太好,人特别瘦,养了几个月才有点肉……”
这个少年看起来冷冷的,表情不多话也不多,说起闻景倒是滔滔不绝。
闻禹白被塞了一肚子狗粮,迟疑了一会儿,端起茶杯:“真是辛苦你了。”
傅星闲笑了笑:“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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