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陈平急忙拦阻道:
“大将军,天色已黑,外边秦军情况不明,况且已有所准备,我军若再出城,偷袭变成强攻,失去了突击的意义,会无谓的增加损失,还是另做打算。”
公孙敖道:“陈司马,难道就这样看着秦军将土山垒起来不成?”
陈平听出公孙敖话里的不满,竟不以为意,说道:“大将军,土山垒成垒不成,不是重点,关键是如何防止秦军的下一步动作。”
公孙敖道:“以司马之见,秦军意欲何为呢?”
陈平道:“据我的判断,秦军似在做攻城的准备。”
公孙敖带着问号的眼睛看着陈平。
陈平接着问道:“大将军,如果你是秦军,是否一直围而不攻?”
公孙敖没有回答,作为上级,他不会回答下属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陈司马,依你之见,秦军是想怎样攻城呢?”
陈平道:“上次秦军硬攻吃了亏,这次肯定不会像上次那样,我们得做多手准备。”
“第一,对于土山,把强弓硬弩都用起来,不让秦军安安稳稳地筑土山。无非是多费些弓弩箭矢,以弓弩换秦兵的性命,我们也划算。”
“第二,城墙上,我们的箭楼要连夜增加密度,达到十步一座,箭楼的高度,完全可以居高临下对付土山。”
“第三,今夜要严密监视秦军,时刻注意秦军的动静。大将军,我断定,近日秦军要大举进攻了。”
公孙敖:“何以见得?”
陈平道:“因为,刚才在城墙下,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东西。”
公孙敖问:“什么东西?”
“走,大将军,到下面看。”陈平前头带领,引着公孙敖和众将领,来到城墙的一个土堆旁。
借着月光,陈平抓起一把泥土,“大将军,请看。”
公孙敖一见,忙命令道:“取火把来。”
很快,火把举了过来。
公孙敖看着陈平手里的泥土:“这泥土,有什么特别吗?”
陈平见公孙敖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便道:“这不是一般的泥土,是城外秦军筑土山用的,它的特别之处,在于颜色。”
“颜色?”公孙敖接过陈平手里的泥土,仔细观察起来,旁边的将领,也纷纷抓起一把泥土,研究起来。
陈平接着说道:“我们城外泥土,都是黄土,而且很有黏性。你看,这些泥土是褐色的,含有沙质。”
“据我所知,大梁方圆几十里表面的土,都是黄色,而这褐色的土,只有地下才有。我在家里打井的时候,需要打到五尺深后,才见褐色土。”
公孙敖看着陈平,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敌军在挖洞?”
陈平肯定道:“如果这土来自于地下深处,那就说明秦军垒土山,是在做表面文章,借此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在挖洞。”
“而且这地洞距离太长,所以,他们挖出来的土方,如果都堆在洞口,势必会引起我们的注意,所以,他们就把它堆在土山上。”
公孙敖恍然道:“怪不得秦军这一个月来,默不作声,既不进攻,也不着急垒土山,原来憋着劲当地老鼠啊。”
陈平点点头,提议道:“大将军,我们是不是到大帐,商议一下。”
公孙敖道:“好,马上回中军,升帐。”
公孙敖带着一干众将,回到大营升帐。众将排列两厢。
公孙敖率先道:“众位将官,本大将军判断,秦军即将对我大梁发起进攻,各位将领听我号令。”
“四城今夜加强瞭望,时刻侦察秦军动静,一有情况立刻报告。”
“沿城墙下加埋水缸水瓮,每十步一个,今夜开始,日夜不间断,监听地下动静,遇有异常声响立即上报。”
“周印听令。”
周印上前一步,“在。”
“命你每个城墙下面,布置一千弯刀突击队,专门配合城守,对付地下冒出的秦兵,坚决封堵住每个洞口。你自带一千突击队,作为机动,时刻增援情况紧急的地区。”
“喏”周印领命去了。
“各城守将,沿内城每城墙下布置一千弓弩手,一千长矛手,分区域划片负责,遇到洞口突出来的秦兵,强弓硬弩攒射,长矛伺候。同时,准备风箱、柴草等引火之物,对洞口实行烟熏火烧,再准备障碍车,用来封堵洞口,不让后续秦军增援。”
“明日,如遇秦军地面攻城,各城守将按照各自区域,指挥抗敌,尤其重点对秦军的攻城设备,集中斩将弩、滚木礌石、引燃柴火等手段进行攻击。”
“各城连夜组织增加箭屋密度,每十步设置一箭屋,上面配备百名弩箭手,居高临下对土山进行压制。”
“各位将领,现在开始,要打起精神来,准备迎接秦军的进攻。大家准备去吧。”
“喏。”众将领命而去。
公孙敖回过头来,对仍坐在那里没动的陈平道:
“陈司马,你看明日这秦军还会如何使花招呢?”
陈平道:“大将军,在下建议,给王宫增加守卫力量,以防万一。”
公孙敖一摆手道:“哎,本大将军刚才的一番布置,可谓万无一失。即使秦军从地面冒出来,也都在我魏军的箭弩和刀下,哪里还有机会,跑到王宫去呢,司马不必担心,一切尽在本大将军掌握之中。”
“可万一......”陈平还想坚持。
公孙敖头一摇,不准备讨论下去了。
陈平见状只好道:“对于秦军挖地洞,我还有一个建议。”
公孙敖此番倒有了兴致,“说说看。”
陈平道:“我们给他来个反挖地道。”
公孙敖没明白,用茫然的目光看着陈平。
陈平用手比划道:“我们派人在城内沿城墙两端,挖两条地道,出了城后,横过来,转向对着挖。每隔五步,下挖一步,这样横着挖过去,中途遇到秦军地道,先不要撞破洞壁,等秦军开始进攻时,突然撞开,马上将柴草之物点燃,带着风箱,往洞内灌烟,这样,无论洞里有所少秦军,都变成烟熏老鼠了。”
公孙敖眼睛一亮,“你怎么不早说,刚才众将在这里时,正好安排下去。”
陈平心说,你得容我说啊。上次帐前会议,我最后补充了几句,你对我的态度好几天都不阴不阳的,我怎么再自讨没趣呢?
何况,刚才开会时,公孙敖将陈平对于秦军明日要进攻的判断,说成了他自己的判断,在那一刻,陈平就开始对自己该什么时候说话,说什么话,有了一些计较了。
一想起这些破事,竟在国家存亡和大梁失守这样的重大事情面前,成了大家之间合作的障碍,陈平对魏国之所以如此,已经不感到吃惊了。
让陈平对此事感到悲哀的,不仅仅是公孙敖嫉贤妒能的态度,而是这样的人,往往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使很多贤能之士,报国无门,甚至如果不能识时务地知进退的话,这样的人还会成为这种内耗的牺牲品。
这种现象,也许是很多组织的弊病,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往往都不能避免。
刚刚创业的时候,可能是个例外,因为那时急需人才,一旦到了稳定期,人性间争权夺利、互相倾轧的弱点,就不可避免的呈现出来。
所以,自古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即是如此。
陈平正在肚里踌躇,公孙敖从账外喊来传令兵,将陈平的反挖地道做法,布置了下去。
见到自己的建议,落实下去了,陈平的心里才舒了口气。
不管怎样,自己要尽所有能力,帮助魏王,帮助大梁,也帮助公孙敖。
“不求万事遂意,但求无愧我心。”陈平心里这样想着。
【作者题外话】:“不求万事遂意,但求无愧我心。”看似明哲保身,实在是出于无奈的一种人生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