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咳嗽了一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虽然脸上没什么反应,但是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她耳根红了。
周教授在床上也是很有风度很温柔的那种类型,会耐心地让她舒展,时不时征求一下她的意见,“这样可以吗?”
“……”时栀只想进入正题,不耐烦地蹭着他的手臂,一双鹿眼湿漉漉的。
她无聊地撩着自己的头发,“我看你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我就猜想,肯定是因为他活不好你才不喜欢他的呀。”
时栀:“……”
周教授还以为她怕疼,轻声哄道,“栀栀别怕,嗯?”
“?”
“孙念念。”她瞪着对方,压低嗓音说,“在公共场合你跟我说这种事。”
孙念念噗嗤一声笑出来,“谁让你喊这么大声的?”
“……”老色批没发挥好。
时栀深吸一口气,白净的锁骨随着胸膛起伏。
晚上在清吧,孙念念左顾右盼,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憋了好久之后终于忍不住问她,“你实话告诉我,周教授是不是活不好?”
周至深挂了电话,微微有些得意地看着她,“解除婚约的事你还是跟我叔叔说,小婶婶。”
最后三个字他还特意咬重了语调,抬眼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秘书。
“栀栀不想我吗?”
这句话多了几分脆弱,时栀竟然品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她微微有些声控,一听到这卖惨的嗓音顺着本能点头,“想。”
时栀心跳漏了一拍,有那么一瞬间不忍心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周修谨,我不想跟你结婚。”
被叫的对象尴尬地站在一旁,有些搞不清这复杂的人物关系。她摆出礼貌的笑容,“时小姐,请。”
她凑到时栀跟前,声音压得很低,跟做贼似的。
她声音有些大,一瞬间酒吧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时栀猛然意识到此“活不好”非彼“活不好”,耳根一下子红了。
这问题有些猝不及防,时栀呆滞了几秒,一时没反应过来,“啊?活不好?”
什么意思?周教授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周修谨笑了一声,“那我,过两天就回来。”
“……”不了吧,你还是呆在那吧。
小姑娘像是一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几乎快哭出来,偏偏周教授觉得自己过于用力,轻轻哄着她,“不疼,我会轻点。”
“?”谁要你轻点了?
偏偏时栀给自己的人设是可爱矜持软妹,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不过这只是刚开始,后来磨合好了之后还是觉得周教授活还是挺不错的,就是太注重她的感受了。
也是因为时栀从小娇生惯养,皮肤十分地娇嫩,可能稍微没碰一下就会留下红印,所以第一次之后周教授就产生了浓重的负罪感,从那以后他动作都轻得不得了。
时栀以前还指望周修谨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结果交往了之后发现对方是个彻彻底底的君子,温柔简直刻在了骨子里。
动了跟周修谨分手的心思,是之后实在受不了周教授的洁癖和强迫症,而且他是一个非常严格的老师,在管她不良习惯方面从不留情。
让一个夜猫子开启老年人作息、让一个宅女戒掉肥宅快乐水,这是人干事?
另一方面,周修谨太温柔了,温柔到让你觉得你捅他一刀他都不会还手,而这种温柔,实在让人觉得腻味。
时栀觉得自己还年轻,除了温柔系她还有很多选择。于是她才戏精了一把跟周教授分了手,也不管对方信不信跑了再说。
谁知道晴天霹雳,多选题变成了单选题。
现在想想,周教授那时候没来找自己是有原因的,估计这场婚事就是他精心策划用来报复自己。一个男人哪怕脾气再好,也有自尊心和底线。
“不是他好不好的问题,是我不想被管束。”时栀撅了撅唇,“你觉得我结婚之后还能来这种地方?”
而且……她比较希望能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看不出来,周教授还是个老古董?”孙念念在脑海里搜刮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爹系男友?”
“有点。”时栀拿起杯子的时候愣了一下,眼神微微有些呆滞地看向杯子里的水,要说爹系,周教授比她父亲好多了。
她感觉自己这颗渣女的心居然软了一下,立即甩了甩脑袋。
她的愿望可是给所有美男子一个温暖的家,如今还没迈出第一步,怎么能毁在周修谨手里!
时栀继续说着理由,“最最最关键的是周修谨现在也不喜欢我,他估计是被甩了不甘心,所以存心用婚姻束缚我。”
“真的假的?”
“真的。”时栀不停地点头,“我看到他总是感觉奇奇怪怪,明明很温柔,但是总觉得想要吃了我。”
她想过摊牌,告诉对方自己之前的一切都是伪装,但总觉得周教授会更生气,更不会放手。
孙念念立马化身祖国的小黄花,“嗯,他估计是想吃你。”
“……”
时栀觉得自己跟孙念念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才说几句话对方车轱辘都要压到她脸上了。
她没喝几杯酒就回了甜品店,打算在那里住。夏璇为了方便照顾猫咪也住那里,她忍不住跟时栀说,“你觉得跟前男友复合怎么样?”
时栀听到前男友三个字脸上微怔,果断说,“不怎么样,好马不吃回头草。”
“可是……可是我还是忘不了他。”夏璇把以前的事简单地说了说,她跟男朋友高中就在一起了,但是之后分了手,她觉得不甘心,觉得自己被辜负。
“你这不是爱他,只是单纯地意难平而已。过去发生的事也没那么美好,你在回忆的时候给它加了一层滤镜。”时栀看她苦恼的样子,估计她说了这么多也白说,叹了口气,“算了,看你这样子就是还喜欢他。”
夏璇抿了抿唇,看上去是默认。
“可是你要知道,现实不是小说,你觉得会有人喜欢你等你好几年吗?你这位前男友,如果回头和你在一起一定是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了。
直到时栀准备休息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夏璇抱着枕头钻进来,“我……我要跟你一起睡。”
被她袭过胸的时栀眯着眼睛打量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
“没有。”可是看那眼神分明就不正常。
夏璇非要在这住,时栀也没办法。她侧着身子酝酿睡意,突然听到身后的女孩轻声说,“我高中的时候特别特别自卑,是他安慰我鼓励我,我一时心软听了他的话跟他……睡了。但是从那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时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对不起。”她忍不住哭了出来,“那个时候太想被人爱了,他一直哄我,跟我说好听的话,我半推半就……”
时栀气得说不出一个字,这个死渣男何止玩弄感情,还玩弄人精神。她可不止一次听说有渣男去专门勾搭那些自卑的女孩子,就连初中生都不放过,今天没想到给她遇见现实的例子了。
夏璇接着说,“他那天找到我,一个劲地跟我道歉……”
时栀知道她又心软了,“你自卑什么?你身材好长相好,学历也不错。他高中就想睡你是什么绝世好男人?你疯了是不是?还想跟他复合?还放不下?”
她一声不吭,时栀没想到到现在了,她也没有控诉那个渣男的意思。
“你要真的放不下你现在就去跟他睡,你们俩锁死算了。”
时栀没好气地开门出去,她觉得夏璇平时非常理智一个人,没想到遇见感情竟然也会变成傻子。
明摆着对象就是垃圾桶里捡来的,为什么不扔?
时栀嘴硬心软,第二天还是忍不住去找夏璇,见她收拾东西去上课,伸手拉住她的书包带子,紧张地说,“你现在非常不清醒,不准再跟那个渣男联系了知不知道?”
夏璇没说话,时栀深吸一口气,“你要是不答应明天别来了。”
她这才点了点头,“嗯。”
时栀鼓起腮帮,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小声道,“渣男,比我还没有底线。”
幸好夏璇还算清醒,冷静几天之后跟时栀说,“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为什么不去找更好的人。”
时栀在做蛋糕,轻飘飘地来了一句,“男人如衣服,想换就换。”
大概手机都看不下去她这样的渣女言论了,突然在一旁响了起来。
时栀瞥了一眼,随手接起,“喂。”
“栀栀。”
她心口一跳,完全没有刚刚的嚣张,“周……周教授?”
明明分手之后就拉黑联系方式了,这是换了个号码联系她?
“借了学生的手机才打通你的电话。”他笑了一声,似乎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
“……”时栀咽了口唾沫,转移话题,“有什么事吗?”
“下午三点的飞机,能来接我吗?”
时栀下午的时间完全可以空出来,但是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下午有重要的事。”
“这样。”周修谨的语气里带了几分遗憾,“原本还想之后跟你爷爷谈谈我们的婚事。”
时栀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这是退婚的意思吧?
她眨了眨眼,“其实重要的事也可以推掉的。”
周修谨眯起眼睛轻笑,知道她在撒谎,“这样真的好吗?如果影响到栀栀的事,我会感到愧疚的。”
时栀讨好地说,“没有什么事比接周教授重要!”
她挂断电话后,夏璇看了她一眼,“你刚刚不是说,男人如衣服吗?”
时栀点头,觉得自己现在沧桑的样子需要点上一支烟才更有感觉,“周教授这件衣服太名贵,我穿了之后发现自己付不起,现在正在想办法退货呢。”
夏璇忍笑,周教授会让人退货?
周修谨温柔,给人一种很容易打动的错觉,其实不然。他情商十分高,知道该怎么去同别人保持距离。虽说亲切,但很多时候能感觉到他骨子里若有若无的冷漠。
他在学术研究方面极其严格,很多学生都害怕他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一到毕业选论文导师,也只有那些水平极其高有自信的学霸敢联系他。
看着自家店长自信喜悦的模样,夏璇默默地为她祈祷。
……
从冰城回来,不论是学生还是老师这会儿都疲惫至极。几个人跟在周教授身后,小声议论着等会吃什么。
时栀看了一眼周修谨早就发过来的航班信息,目光投向出口。她是不是来得稍微有些晚了,该不会周修谨已经出来了吧。
时栀把周修谨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给他打了个电话。
那头很嘈杂,好半晌后周修谨低声说,“栀栀,看到你了。”
时栀心口猛地一跳,转身看到人潮里的周修谨,他穿着白净的衬衫慢慢朝她走来,手机还放在耳边,突然抬起一双桃花眼缓缓地冲她笑,周遭的一切仿佛瞬间褪去颜色。
她只能看到他。
时栀挪不动步子,直到周修谨走到自己的面前,他抬起手揉了揉时栀柔软的头发,“栀栀,等很久了吗?”
电话那头一下子没了声音,时栀几乎可以想象出他落寞的样子,不是一下子变了脸色,而是眼底的笑意慢慢褪去,像是快要下雨前被乌云遮盖住的天空。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他会很快调整情绪,懒懒地抬起那双精致深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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