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问要不要包装,夏星遥问:“包装的话,怎么卖?”
“十块一个。”
夏星遥哦了一声,朝后面望了一眼。
店主纳闷:“你看什么?”
“我看附近有没有银行。”
“啊?”店主笑了,“也没有那么贵吧?”
夏星遥认真脸,笑着说:“我是觉得您可以去那里抢。”
店主脸色一变,又有点想笑:“……”
就称了两个普通苹果,夏星遥拎到楼上洗干净了,回到位置上给吴辙塞了一个:“吃。洗过了。”
吴辙这几天一直在看《随机过程》,厚厚一大本英文教材,祖传下来的书,不小心沾了苹果上的水,他“哎”了一声,扭头看夏星遥:“……做什么?”
夏星遥啃苹果的声音脆脆的,瞅着他:“满足一下你想要我送你苹果的心愿。”
“……”吴辙摸过苹果,咬了一口,“我,心愿也不是你送我一个底下一块钱买的苹果呀。”
“那你想要十块的?你不要太过分。”
吴辙:“……我十块钱都不值得?”
“难得您有自知之明?”
“……”
吴辙更郁闷了。
他感觉自己说话怎么有点儿说不赢夏星遥了。
这可不行。
书页里的伊藤积分变得可恶起来,他头昏脑涨不想继续看了,把苹果啃完就到了上课的时候。
他决心跟夏星遥绝交三分钟,以示警告。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明乐雅就叫几个乐队成员去大礼堂后台准备。艺术节晚上八点钟开始,现在要去带妆彩排一次。
夏星遥去拿了自己放在后面的吉他。他是木吉他不是电吉他,不需要插电声音也能很响很清亮,是初三暑假的乐队哥哥送给他的那一把。
演出服已经在后台挂好了,有点儿亮片,闪闪的,但总体来说还算正常。重点是已经十二月份了,大礼堂中央空调还没开起来,就有点儿冷。夏星遥在外面套了件长度到脚的羽绒服,候场等着彩排。
换好演出服之后,后台明乐雅专门请的化妆师要给上场的五个人化妆。
五个人,四个男生,都表示恕难从命。
明乐雅生气了,让化妆师姐姐给自己先化,画完后就气鼓鼓坐在旁边。张洵去拉她,她说:“不化就不化,到时候在台上,反正丑的也不是我。”
“你别生气啊。”
“上台大灯一照,脸都没了,跟无面人似的在台上杵着,你们愿意丢人,我可不想丢人。”
张洵没办法,作为主唱,只好身先士卒,让化妆师姐姐替自己先化。
脸上一阵涂脂抹粉,另外三个男生看得有点惊奇,又是骇然。给嘴上涂那么红……白雪公主的恶毒继母,也没涂那么红的嘴啊!
要吃人吗!
夏星遥跟吴辙对视一眼。
吴辙害怕:“我不化。”
夏星遥:“我也不化。”
但由不得他们!
班主任尹从清从外面进了后台,立刻捉住了想要逃跑的二人组:“哟呵,化妆呢,你们俩怎么还没化呀?来来,赶紧的,晚会都要开始了!”
吴辙:“尹老师,我不想化。”
尹从清:“哎?这是你第一次承认你不像话!知道自己不像话就好啦,参加艺术节为班级争光,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吴辙委屈:“我说,我不想化妆!”
谐音梗扣钱!
尹从清微笑:“那怎么行。”他把吴辙按在凳子上,化妆师姐姐带着她的刷子粉底口红,狞笑着逼近了吴辙清纯的脸蛋。
夏星遥在旁边,用羽绒服的大帽子把头遮住,想要偷偷摸摸逃跑,被尹从清一把逮住:“夏星遥,吴辙化完就轮到你了,别跑。”
夏星遥:“……”吴辙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夏星遥也跑不掉,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化妆师姐姐也被逗笑了:“来,皮肤白,修容之后涂点口红就差不多了,你别怕,化妆不可怕。”
夏星遥怏怏地坐在原地等酷刑上身。他化妆的时候,吴辙出人意料的没有在旁边嘲笑他——估计也是因为自己顶着一脸妆容,一百步笑五十步没什么意思,找了个借口去卫生间了。
没过多久,他从外面回来,说:“下雪了。”
景州的第一场雪。
他穿了件短款的羽绒服,黑色的,肩膀和衣袖上都落满了白色的雪花。刚进室内,睫毛上的雪花融化,眼睛显得湿漉漉的:“好大的雪,好看。”
夏星遥已经化完妆了,把脸藏在大帽子里不让人看,猝不及防抬起头来,睁大眼睛问:“真的啊?”
脸庞在后台的柔光灯下,映着清润莹白的光亮。
化妆之后,气色真的会好不少,吴辙和他一对视,忽然感觉到心脏奇妙地跳动了一下。
灯光下,好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
夏星遥长得真好看。吴辙忽然有了这样的感觉。
他拉着夏星遥的手臂让他起来:“去外面看看不?”
“嗯!”
雪真的很大,没下多久,地上就铺了薄薄一层。从教学楼往大礼堂走的学生络绎不绝,许多人驻足仰望天空。
景州算不上南方城市,但也算不上北方,下雪的时候不多,大家都很新奇。夏星遥在外面转了一圈,头顶上落了不少雪花,还觉得高兴。
他在后台候场的时候比较无聊,只能刷手机,刷朋友圈,看见了吴辙发的一个小视频。
就几秒钟。
拍的是边走路边仰头看天的自己。
天色好暗,路灯亮了,从树影子上把光线筛下来,洒到路上行人的脸上,昏黄的,气氛暧昧。四周飞扬的雪花旋转着落地,仿佛一千万个白色的精灵,在痛痛快快地说:“我就要这么落下来!我就要造这么大一场雪!”视频里,夏星遥伸手去接雪花,睫毛和脸颊上落得一片湿润。
吴辙配字说:
没见过雪的傻狗[视频]
夏星遥:???
他赶紧评论:
-你才是傻狗[刀子][刀子]
发完评论,夏星遥自己反思了一下。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跟吴辙说话,就变得特别幼稚。
“你是傻狗”
“你才是傻狗”
他盯着手机,心里默默地揣测吴辙会怎么回复他。
没过两分钟,吴辙回了。
-反弹
夏星遥想:
我就知道。
果然。
吴辙就是个幼儿园大班吵架水平吧!
刚认识的时候明明说话特别引经据典阴阳怪气的!现在段位变这么低!夏星遥感觉自己已经在口舌之快这一方面战胜吴辙了,非常高兴地发了个摸狗头表情给他。
吴辙在微信对话框里追着问:
-??????
-你什么意思!
夏星遥很费解。因为吴辙现在就坐在他对面。
为什么还要聊微信?
流量很多?
作为成熟男子高中生,他根本不想理吴辙,收起手机开始闭目养神。
艺术节晚会准时开始,一班的节目比较靠前,没过多久就要上场了。幕布在最前面合上,架子鼓火速被摆好,键盘和贝斯都插好电,主音吉他的收音麦克风也架好,主唱的麦和手风琴都到位之后,大家摆好装逼poss,由琵琶弹响了第一声。
幕布缓缓拉开。
琵琶如泣如诉,铮铮然如在战场,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
随后是架子鼓和低音贝斯的节奏加入其中,主音吉他的旋律起来,主唱的声音刚出来,底下就开始欢呼。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我有这双脚,我有这双腿,我有这千山和万水
我要这所有的所有,但不要恨和悔”
唱到高潮,张洵手风琴来了一段solo,追光灯打在他的脸上。这个平时在一班不言不语的化学组少年,在舞台上竟然拥有一种神奇的张力,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神。
哪怕旁边的吉他手和贝斯手,长着那样出众的脸。
底下看表演的女生在疯狂拍照录影,大声尖叫着跟旁边的小姐妹说“卧槽他们好专业啊啊啊啊”、“一班水平也太高了吧”、“天啊吉他是夏神好帅啊!!!”“靠那个假装在弹东西的也好帅!!!”
“……那是贝斯!不是假装在弹好吗?!”
夏星遥在台上不紧不慢地弹着吉他,如同流水一般起伏的旋律被麦克风收音之后,在整个大礼堂荡漾回响,如同五月份迷人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