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遥眼神一下就变得复杂起来:“你也知道是认贼作父。”
“……”
在网吧被捉住的男子高中生有数十之众,在被驱赶回宿舍之前,先被罚在操场跑圈。这群男生刚走完二十公里,又被罚了跑步,一个二个累得跟耕牛一样。回了寝室,还得冲澡,冲完倒头就睡。
累得第二天下午才起床。
夏星遥刚醒,看见其他两个人都不在宿舍了,就吴辙已经下了床,收拾整齐,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夏星遥从床上探头,问:“吴辙,你在写爸爸的检讨不?”
吴辙没回头,声音清淡:“写我儿子的检讨。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夏星遥乐了:“多写点,真诚点,到时候你顺便也帮我给大广同志念了,我就不去了。”
吴辙把压在手底下的纸拿起来,声情并茂地念:“尊敬的李老师,我怀着十二万分的愧疚十二万分的懊悔写下这份检讨书。我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不该玩娜美坑吴辙,我太菜了,吴辙他哪怕是个王者都带不动我……我不该玩璐璐不给吴辙套大害死他……”
夏星遥听着感觉不对,“哎”了声,就想要从床上跳下来跟吴辙说道说道。可是他们上床下桌,床离天花板很近,他腰杆一直起来,脑袋就碰到了天花板,撞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捂着被撞疼的地方,眼泪都要下来了。
吴辙回头看了他一眼,被逗笑了:“您在这里彩衣娱亲呢?在床上表演什么杂技?”
夏星遥咬着牙说:“都是你的错。”
吴辙“哦”了声,火速承认错误,语气毫无起伏:“我错了,我忏悔,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社会。养了夏星遥这样的蠢货儿子,我十二万分的痛苦崩溃。”
操。
还单押。
为什么这个人说话都像rap一样,平时是背了多少相声贯口啊?!
夏星遥想哭又想笑,长腿一伸,从床上灵敏地爬了下来,跑过去就要抢吴辙手里的检讨书。抢到手里定睛一看,原来不是什么检讨书,却是一道数学竞赛题:“设a1、a2、a3……到a40为实数,且和为0,……”
夏星遥的注意力很快就分散了,他瞪大眼睛:“吴辙,没看出来,你这么有心机,趁大家都不注意偷偷摸摸刷题。你这个学婊。……有才无德说的就是你吧!”
吴辙把演算纸抢过来,又敲了夏星遥额头一下:“你闭嘴。”
夏星遥来了兴趣,他抱着胸问:“数学组一天到晚学什么啊?你们又不学高数,到底做什么题呢?”
吴辙侧头,瞥他一眼:“有兴趣?”他从书桌上抽出一本巨厚的imo历年题集,“给您掌掌眼。”
夏星遥接过一翻,发现几乎每一页都写了笔记。虽然那字丑得像狗爬又像起飞,但是数字总是认得出来的,可以看出来态度非常认真。
夏星遥恍然一惊:“吴辙,我误会你了。”
“?”
“原来你不是那种上课睡觉下课尿尿不需要学习就能进国集的神仙。你居然也要刷题。”
吴辙语气平淡地说:“不。你错了,我是。”
夏星遥:“……”
这人咋还有偶像包袱呢?!
第7章戏精
军训仍然要继续。
休息一天后,大家开始练习分列式,静待几日之后的阅兵。
吴辙真的帮夏星遥写了一份没心没肺的检讨,五千字,白纸黑字明明白白。
下午休息的时候,李大广板着脸来一班的营地,喊走夏星遥跟吴辙,让他们去办公室念检讨。
夏星遥吹着办公室的空调,别提多舒服了,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念,字正腔圆声情并茂。李大广就奇了怪了,这学生,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害怕的?!
吴辙撇着嗓子,毫无起伏地念完了属于他的检讨。
李大广左挑右挑,挑不出错处来,只能交代:“高二了,你们长点心吧,好好学习才是正道!吴辙,你是保送了,但你不是上次没进国家队没拿金牌么?……夏星遥,你看看,你分班考试都没考第一,你还好意思跟着吴辙鬼混?”
吴辙蹙眉,纠正:“老师,应该是我跟着他鬼混。”
李大广脸色如同开了染坊似的丰富多彩,半晌说:“不准插嘴。总之呢,夏星遥,虽然你成绩还不错,但是我们景中成绩不错的同学,历届也有高考失利没上清北的,你自己琢磨一下。该玩的时候玩,不该玩的时候,你得拎得清。”
夏星遥说:“老师,可是我去竞赛组了。”
意思就是不高考了。
李大广被噎了一下,无力地挥手:“行行。你们去吧,出去出去。”
从办公室出去的时候,夏星遥远远看见其他班的同学都已经开始继续练分列式了。太阳很大,阳光下的脸庞都汗淋淋的。
他扭头瞅了眼吴辙,吴辙正巧这个时候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吴辙忽然把手臂搭在夏星遥肩膀上,浑身像没长骨头一样靠着,虚弱地说:“快,太阳真大,我不行了,扶我去奶茶店。”
夏星遥:“?”
不是,您为什么这么戏精?!
夏星遥沉默了一下,不得不接过戏:“哎,确实。不行啊,你脸色也太差了,走,我扶您去奶茶店休息休息。”
两个人就光明正大地绕路往校内唯一一家奶茶店去了。那家奶茶店离操场挺远,在高一上课的新民楼旁边。要去到那里,必须穿越学校里草木茂盛经常有小情侣黑灯瞎火乱逛的小花园。夏星遥一边走,一边真情实感地感慨:“吴辙,我发现你戏很多。”
吴辙瞟他一眼,语气轻蔑:“不然呢。当然要给青春加点戏。——我记得我们前天打牌,你是不是欠我奶茶?”
夏星遥急忙说:“不是,我没有!明明是江乐池欠我们两个!”
“我分明记得你和江乐池都输,废物。”
“我赢了好吧,我欢乐斗地主一晚上能赢五百万豆子!”
“也可以输五百万。”
夏星遥不跟他纠结这个事,忽然大方地说:“行吧,看在你帮我写了检讨的份上,爸爸就请你喝一杯奶茶好了。随便挑,爸爸有钱。”
十分钟后。
“不行,坏起来了,吴辙……我忘带手机了,没有现金。”
两个人站在店里,面面相觑。
吴辙沉思了一下:“你觉得我们现在扭头回操场合适吗?”
夏星遥:“我觉得把你抵在店里打工更合适。……你带钱了没,不然这次还是你请我喝吧。”
吴辙建议:“不然你先叫我一声爸爸。”
夏星遥很没骨气:“爸爸。”
吴辙安抚地拍了下他脑袋,微笑:“乖,爸爸没钱,自己捡垃圾吃去吧。”
店员听他们俩说相声,都要笑死了。
当然吴辙其实身上带了现金,最后还是点了两杯冰凉的芝芝桃桃,坐在店门边的位置上慢吞吞地喝,边喝边斗嘴。
军训结束那天下了大雨,阅兵的时候校长站在主席台上倒还好,底下学生个个淋得跟落汤鸡一样。
军训就在雨声中匆匆结束了,要说给夏星遥留下什么深刻印象,是不至于的。
他印象最深的还是吴辙在网吧里一刀一个的德莱文。别说,整挺猛。
而吴辙接连做了几天的梦。
梦里都是夏星遥用璐璐的声音,嗲声嗲气地说“快快变大!”
就很无语。
阅兵结束,他们这些走读生就要收拾东西滚回自己的住处了。
夏星遥回宿舍收拾东西,一边卷被子一边问:“吴辙,你打算什么时候请你爸爸我吃饭?”
吴辙也在忙着收被子,闻言说:“我还能赖你的账不成?但今天不行,今天我要搬家。我妈她一定要我搬到离学校更近的地方。明天放假是不是,明天吧?”
夏星遥:“我充分相信你的人品不会赖账。明天什么时候?怎么约?”
吴辙直起腰来:“你说怎么约?”
夏星遥一本正经地说:“这就需要一种介于信与不信之间的东西。”
吴辙蹙眉:“?”
“那就是,微信。——加个微信吧。微信上说。”
吴辙评价:“你是个鬼才。”他掏出手机,“要我的微信能不能别这么委婉啊?我还能不给你吗?来,扫,对准了。”
夏星遥趿拉着拖鞋跳过去扫了一下二维码,发现吴辙的微信头像是个高贵冷艳的公式,欧拉公式,白底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