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柠鼻尖敏感地嗅着那一股冲鼻的铁锈味，被发狠拽过来的那只手又很冰凉，胡乱就攥住了他几根手指。
听到顾言这句话时，没由来地指尖一抖，下意识蜷曲攥紧，但顾言却仿佛厌恶极了被她触碰，几乎是立即把手抽了回去。
眼看着他从身上起开，秦柠抵靠在冷冰冰的门边，仍有被束缚感笼罩着的错觉，她轻轻压住细微变乱的呼吸声，注视着难得被她激怒了的男人，把攒到喉咙间滚咽了好几个回合的话语吞咽下去，轻轻点头，一眨不眨地看着顾言，像是在认同他的话“好像是有点。”
顾言似乎也对自己突然的破防失态感到不悦，并且当那样尖锐狠戾的情绪侵略直抵大脑，刺刀一般的话语从薄唇吐出，刚把人推开，紧跟着就听到了那只兔子并无所谓的点头回应。
秦柠把手腕上碍事的绷带扯掉了，好像伤口没有痛觉似的，只是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被他掐疼的手腕骨，一边又很认真对他说“我是想着，顾工不是挺讨厌我么？今天要不这么恬不知耻一路缠着顾工，怎么能让顾工给老齐拨打这一通星电，说起来，我也不算很亏。本来还想故技重施，看顾工肯不肯收留我一晚，看样子很难。”
顾言听完久久地凝视她，眼神已然恢复冷冽平整，并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地动了下薄唇，轻轻一哂“是吗？”
秦柠的耳朵仿佛是已经不疼了，还很可爱地冲他晃了两下。
而顾言把她审视一遍，眉峰微挑“看来秦队长的演技一如既往的优越。”
秦柠乖乖放下兔耳朵，接受他的嘲讽“过奖。”
接下来回应她的，是她被顾言推出门外。
砰地一声，门被重重摔上了。
秦柠站在门外台阶，垂下脑袋，缓缓慢慢地调整了一会呼吸，扒拉住疼得又要打卷的耳尖，一瘸一瘸往小巷外走。
她很狼狈地走在湿冷的小巷里，低垂着微微抖颤的睫毛，捂着耳朵小声嘀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可真厉害。”
好在来的时候秦柠特意记过路线，知道47号巷距离霍云的那家杂货铺并不远，之前几个小时在暴雪区都徒步过来了，这点路程显然……算不得什么。
说起来，暗星这地儿很搞人心态的一点是，她在这待了半天基本摸清了，这一片的的天气反复跟闹着玩似的，随机刷新掉落，很有可能一会这边暴雪一会那边雷雨交加……
“轰隆——”
秦柠兔耳朵一瞬间被吓直。
好家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秦柠眼睛一闭一睁，深吸了一口气，顾不得腿脚还肿着，生怕一会要被雷鸣给吓晕过去，一口气不带喘的狂奔到了霍云的杂货铺门口。
不想杂货铺已经关了门，秦柠只能厚着脸皮敲了敲卷帘门。
秦柠等了一会，见里边还是没有动静，想着姐弟俩可能已经睡着了，正打算离开再随便找个地方躲一躲的时候，卷帘门忽然被拉开了。
霍云俯身探头看出来，看到站在门外已经被暴雨淋湿的秦柠，睁大眼睛吓了一跳，来不及问什么，赶紧把秦柠拉了进去。
霍云弟弟已经睡着了，霍云烧了水非要秦柠去洗个澡，最后秦柠穿了霍云的衣服出来的时候，霍云又很体贴地倒了杯热水给她喝。
秦柠耳尖还淌着未干的水滴，看了看她，觉得自己也挺奇怪，明明霍云对她这么好，她却还是无法对霍云消除敌意。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跟她每次领队开着战舰征伐在星海里，看到了目标敌舰一样似的。
但是霍云又不是什么敌人。
秦柠想不明白，也懒得想下去。
因为霍云弟弟已经睡着了，秦柠不想吵醒小孩，就自己抱着毯子到店里的柜台口底下打了个地铺。
霍云看到她跟小动物筑巢一样蜷成一团拱到角落边，有点哭笑不得地打开了灯过去，无奈劝说“秦小姐，你身上伤得那么重，你去屋里睡吧。”
秦柠捂着耳朵，脑袋昏沉地摇摇头，眼神混沌不清盯着她，却捏着被子坚决捍卫自己的领域。
可能还是脑子一热，她突然忍不住问了出口“你跟顾言是什么关系？”
霍云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秦柠话锋一转问起了这个，不过她也没觉得这个问题难答，干脆在秦柠旁边坐了下来，告诉给她听。
“言哥是我和弟弟的救命恩人，是言哥收留了我和弟弟，我们才有了地方住的。”
秦柠轻轻眯起眼，“顾言不像是会随随便便救人的。”
她当初刚嫁到联邦那会，他对自己这个新婚妻子的态度都那么冷漠，是到后面才慢慢对她改观的，怎么到了暗星以后，就能随随便便救了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呃，我觉得言哥人很好的，他只是表面看着冷，不爱说话而已。言哥把杂货铺交给了我管，平时我和弟弟帮忙在杂货铺里看店，言哥他们偶尔会过来吃顿饭。”霍云说着说着，突然冷不丁意识过来什么，疑惑地看向秦柠，“秦小姐认识言哥吗？”
秦柠冷冷地说“不认识。”
说完，很没心没肺地再次按住兔耳朵，拒绝再跟霍云这只敌舰目标讲话了。
但不巧的是，这时候柜台上方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
霍云怕吵到弟弟，赶紧坐起来接听。
“喂……言哥？”
听到“言哥”这两个字，秦柠仿佛忘了外头还在打雷这件事，一下子支棱起兔耳朵，抬头去看霍云手里的话筒。
霍云安静下来听话筒那边讲了一两句话，说，“好，那我明早就让弟弟过去一趟。”
霍云说完，见顾言没有立刻挂断，迟疑了一会，又问，“言哥要休息了吗？……呃，算有事吧，小北哥跟你说过秦小姐的事情吗？是这样的，秦小姐现在在店这边，言哥你要是看到小北哥了，可以跟小北哥说一声吗？……哦，好吧，那言哥你早点睡。”
霍云挂了电话，见原本倒头要睡觉的秦柠忽然坐起来直勾勾盯着她看，愣了一愣，没等她问什么，就听到秦柠开口问“他经常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吗？”
霍云不明所以地摇摇头解释“没有，这次是刚好有急事。”
秦柠抿了抿唇，觉得自己这样敌意明显冲着救命恩人，可真够不要脸的。
第二天一早，秦柠起来的时候，脑袋非但没好，还晕乎乎地发着烫，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不过秦柠也没空管，得知霍云弟弟正好去要北街办事，就让霍云弟弟顺路载她一程了。
临走之前，秦柠用光屏把柜台上的收款码复制下来，想着等回去了再给霍云转账。
到了北街那边以后，秦柠才知道，霍云弟弟是过来取货的，联想到昨天在小巷里顾言打的那通星电……
所以，顾言是为了避免跟她碰面，才让霍云弟弟替他过来取货的吧。
就这么……不想看到她吗？
而霍云弟弟在知道秦柠要走了以后，依依不舍地看着她问“兔兔姐姐，你以后还会来吗？”
秦柠回想了一下昨晚被顾言压在门口问她是不是贱的场景，耳尖又下意识轻颤了一下，立即摇头说“应该不会来了。”
她这次可以给自己找借口，是迫不得已才去烦他，但既然已经那么招人厌恶了，以后就别再上赶着心口找抽了。
太他妈疼了。
秦柠省略了自己阻止小行星撞击暗星的无用过程，稍微跟老齐讲述了自己不小心迫降到暗星一事，让他帮忙送自己到空间站，到时她再给他路费。
有钱赚，老齐自然想也不想答应了，只不过打开舱门的时候，忍不住老神在在嘀咕了一句，“怎么会偏巧迫降到暗星了，空间维修站不是也挺近的吗？”
秦柠面不改色的，装作没听到他的话，径自坐上了飞行器。
虽然吧，这设施老旧的飞行器速度慢得跟乌龟似的，短短几十程的距离硬实给开了个半小时，但好歹最后是到了空间维修站。
抵达维修站后，秦柠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星电，不出意外的，满屏都是未接来电。
而其中光是林向闻打来的……就有二十来个。
秦柠刚滑屏打开手机，下一秒，林向闻的星电又拨了过来。
秦柠指尖来回划动了两下，最后按下了接听。
“喂。”
林向闻那边似乎缓缓吸了口气，尽量沉住声说“小柠，你失踪了二十九个小时。”
秦柠抬手碰了一下额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烧，手跟额头的温度好像没什么差别。
秦柠边想着，心不在焉地回答，“……出了点事。”
“现在在哪里？”
“我在——”秦柠看了一眼旁边歪歪斜斜的牌子，“暗星空间维修站。”
林向闻问得无缝衔接，“又去找他了？”
秦柠沉默住了。
她刚想问你怎么知道是“又”，林向闻就再次开了口，“在那等我。”
说完，不等秦柠再说什么，直接把星电给挂了。
秦柠轻啧一声，只得先去休息舱房等着。
她打开智脑，先给霍云和老齐转了账，又处理了一些事务，之后晕乎乎地趴在桌上等人，直到桌边被轻轻敲了一下。
“小柠。”
秦柠强撑着垂落下耳朵，站了起来，“来了啊。”
又立即说，“我的战舰不小心迫降暗星上了，我刚用智脑定位到迫降的具体位置发给你了，你回头帮我拖回军部维修吧，然后——”
“小柠。”林向闻打断她的话，声音明显没有在星电那会来得沉着，“你身上的伤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