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崔卓这位长安县县令如何感慨,李忘忧与纨绔们,已经在永阳坊里正的小心陪同下,向坊内行去,身后则是数辆马车,上面堆满了粮袋、盐巴以及衣物等物资。
李忘忧无论是在后世,还是在大唐,都没亲自做过这种济贫的事情。后世的电视上倒是看过不少,大抵应该便是将那些粮食等物资分发到各家各户,然后说几句宽慰人的话语。
其实对于这般授人以鱼的济贫方法,李忘忧并不是很赞同。
即便是后世的扶贫工作,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单纯给予这些贫穷的百姓些许铜钱、衣粮,不过能解一时之贫而已,却无法改变这些人贫苦的人生。不断给钱给粮,除了养出懒汉,根本无济于事。
后世华夏的扶贫,更多是在帮助贫困户解决就业问题,为他们进行职业培训,提供工作岗位。
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便是这个道理。
但如今忘忧善堂的济贫,却不过只是在“输血”,却无“造血”的作用。
李忘忧想到此处,便不由暗自摇头。
但纨绔们的兴致倒是极高,看得出来,这群纨绔倒是真心实意在做善事。
即便永阳坊内的这些百姓衣着褴褛,甚至污秽不堪,程处默他们这群养尊处优惯了的纨绔们,居然也不嫌弃,甚至还亲自动手从马车上搬运下一袋袋的粮食,送入那些百姓家。
孙思邈的徒子徒孙,也开始为那些百姓家患病之人诊治病情。
永阳坊,此时倒是热闹的很。
坊内街巷里满是四处乱跑的孩子们,以及那些不断给纨绔们作揖道谢的声音,甚至有激动者,直接给纨绔们跪了下去,将脑袋在石板上磕得碰碰作响。
这一幕幕,落在李忘忧的眼,他却沉默了。
房遗爱刚刚亲自给两家百姓家送去了米粮,累出了一头汗水。不过看得出来,他此刻兴致却是极佳。
不仅房遗爱如此,程处默他们也皆是如此,在坊内百姓的不住道谢与感恩声,纨绔们个个都被激得面庞红润,精神奕奕。
李忘忧如今倒是明白了,为何纨绔们对做善事如此上心。
这群纨绔,往日里横行长安城,虽说不是王子乔、郑康伯那般混蛋,却也没少惹事打架,纨绔气息十足。
百姓对他们,畏则畏矣,却不会有什么敬意。
而自从这群纨绔开始操持忘忧善堂,学着在长安城内慈幼、养老、振穷、恤贫、宽疾,自然也就收获百姓由衷的敬意与感激。
说得直白一些,就是纨绔们得到了从未有过得心理满足感。
李忘忧自然知道,程处默他们并不是什么圣人,做善事本事也是冲着刷名声去的,有着强烈的功利心。
但就如当初他在定周村与李二说过得“子路受牛”,带着功利心去做善事,并无所谓,甚至应当鼓励。
他仅仅是觉得纨绔们做善事的方法,不太妥当而已。
房遗爱大步走回马车旁,拿起水囊,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几口清水,抹了下唇边水渍与额头的汗水,才重重一巴掌拍在李忘忧肩头。
“哈哈,子忧,你当日决定搞着善堂,果然十分正确。这行善济贫,当真令人心情愉悦。”
纨绔们此时也靠到马车旁,纷纷取水饮用,显然刚才众人都出了不少力气。
程处默指着李忘忧笑骂道:“直娘贼,子忧这小子果真会偷懒,我等都忙出一身汗水,这小子居然自己躲在一旁看热闹。”
“还真是如此,这小子果然疲怠的很。”
倒是杜荷心思比较缜密,看出李忘忧似乎兴致不高,不免出言说道:“子忧,为何不见笑容?莫不是你小子心疼花出去的那些铜钱了吧?”
杜荷的话自然是开玩笑,不过是想与李忘忧逗闷子哄他开心罢了。
李忘忧看看纨绔们,又看看坊里那些一脸笑容的百姓,却不知应当如何回答。
不过转念间,他倒是想起在后世看过得一则笑话,便朝纨绔们说道:“诸位兄长,我想起一则笑话,诸位兄长可有兴趣?”
“哦?什么笑话?说来听听。”
“说是某地,有位男子是出了名的乐善好施。他每日出门都会遇见一名乞索儿,便会施舍给那乞索儿十钱,每日皆是如此。一年之后,某日那男子出门,遇到乞索儿,只施舍了一钱。于是乞索儿问他为何今日只给一?男子答曰自己成亲了,需要养婆姨养孩子。谁知那乞索儿勃然大怒,居然掌掴那男子,还怒骂道,‘你怎可用我的钱养婆姨?’”
李忘忧的笑话说完,一众纨绔却谁也没笑,狐疑的互相对望。
程处默、尉迟宝林几个脾气火爆的,顿时便破口大骂起来:“这是什么混账话?那乞索儿好不讲理,如何变成他的钱了?这等乞索儿,便该被抓入大牢,重则五十大板!”
“老子若遇见这等乞索儿,非得揍他不可!”
倒是柴令武、杜荷等人,听出了李忘忧这笑话里的隐喻来,不由都皱起眉头。
良久,柴令武才不确定的问道:“子忧,难道你的意思,我等如今所做这事,也与那男子一般?”
“不至于吧?百姓大多淳朴,如何会与那乞索儿一般无耻?”杜荷扭头看看那些一脸笑容的百姓,不确信的问道。
李忘忧说道:“诸位兄长,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人心便是如此。若习惯了有人帮助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