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那是一片空旷的道路,即便隔了十年,也没有多出些什么,前后一个探头都没有。
当年林嘉和就被调查过。
他拨打报警电话,和他父母出事,前后不过隔了几分钟而已。
当时警察问:“车辆爆炸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林嘉和回答:“拦了辆车,带妹妹去医院,她腿疼得厉害。”
“你听见爆炸声了吗?”
“听见了。”
“没有过去察看?”
“没有。”
“为什么。”
“不想。但我打了120。”
这套说辞,他反反复复说了很多遍。因为没有任何他杀的证据,所以最后没有立案。
时隔这么多年,宋喜把那段视频拿到手,重新起诉了他。
那辆出租拍到林嘉和两次。
第一次,是他一把薅住母亲质问她是不是也吸毒的时候。同时,母亲拍打父亲,父亲拔掉了自己的安全带。
然后就是下车之后,林嘉和冲他招手,他靠边停了下来,摄像头视野里,可以看见那辆白色昌河车,仿佛刹车失灵一般,毫不减速地过弯,然后车子失控翻了进去。
车身油箱泄露导致爆炸的时候,火光冲天,林嘉和眉目平静地一动不动,甚至面对惊恐瞪视火光的妹妹,还默默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从口型判断,他说了句:“别看。”
那模样,仿佛他早就料到,车子会翻进沟里一样。
但是,单单是这样一段视频,不足以定他的罪。
“他们一定还有别的证据。”季峋在酒吧里敲着笔记本电脑,眉目深皱。
白天的酒吧和晚上很不一样,没有光影和喧嚣,显得异常的朴实无华,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寂寥。
喧哗过后的落寞。
初念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只目光松散地挂在林嘉和身上。
她早上那会儿接到宁宁的电话,宁宁说她已经回淮宁了,公司要派她跟组。新艺的戏,一部作品很少有一个编剧完成的,但总有一个主编剧,这个人的名字可以挂在电视片头演职表里编剧的位置。
这是宁宁第二次单独跟组,她获得了这部剧的署名权。
初念恭喜了她,宁宁问她在干嘛,她回答:“林嘉和出了点儿事,我跟他来了潼安。”
“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我只是带了律师给他,顺便充当他助理,他的助理不在,很多事情他没法露面。”
宁宁好似非常不能理解,“你对他也太上心了,追男人不能这么主动,你得勾着他,让他主动,这样他才会离不开你。”
初念徒劳地辩解:“我没有追他。”
……
她只是觉得这样会让自己开心,她很少能感觉到快乐了,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她的每一种情绪都要通过严格的心理计算才能抒发出来。
得到礼物的时候应该开心,被人责骂应该悲伤,被爱人背叛应该愤怒……诸如此类。
其实很多时候她并不这样觉得,她对礼物没有兴趣,对责备也毫无波澜,被背叛的时候或许有些心理波动,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不可饶恕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如果相信无理由的爱,就要承认无理由的恨,接受无条件的信任,必然要承认无根据的背叛。
人类复杂又简单。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不曾参与这个世界,她死在了九岁那一年,之后的每一天都是一个漂浮的灵魂在注视着自己的□□。
欢愉和悲伤都只是一种情绪反应,仅此而已。
但林嘉和能让她感觉到很多情绪。
不需要伪装也能自然生发的情绪。
就好像一个得了无情绪病的病人,突然找到了她的药,她没办法不把目光放在药身上。
“初念?”季峋叫了她一声她没有答应,只好提高音量又叫了一次。
初念回过神来,“嗯?”了声。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事实上,是她盯着林嘉和盯得入神。
“在想,或许宋喜也没有有效的证据,她只是制造一个新闻,然后把林嘉和拉下神坛。”当红的偶像卷入杀父杀母的丑闻当中,就算没有证据证明是真的,但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假的,那么他一辈子都要背上这个骂名。
就像他曾经的队长李皓轩一样。
被曝睡粉,尽管后来女生无数次出来解释两个人只是偶然巧合之下才被拍到了那样的照片。而后各种真真假假的花边爆料像雨后春笋那样一茬又一茬地冒出来。
无论解释多么的详尽和情真意切,观众只想看到他们想看到的。
传播学当中的一条铁定律,丑闻传播更快。
把一个人钉死在耻辱柱上,然后今后无数次同类事件中把他挖出来鞭尸嘲讽,然后把一个事件延伸成一个群体狂欢,从争议上升到群体正义,这个人就很难在舆论中翻身了。无论他曾经、现在、将来做了什么辉煌的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就是错误本身。
季峋摇了摇头,“那她直接把视频放出来会更有效,操控舆论只是道德层面的事,操控法律就是犯罪了。”她也压根儿不必说诬陷林嘉和杀父杀母,只是说他冷漠就够了,观众会自发往更严重更阴暗的方向猜测,那么无论如何,他的温柔绅士人设就崩塌了。
初念皱了皱眉头。
未知的恐慌蔓延到四肢百骸,这种感觉很像自己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房子里的时候,前路未可知,恐惧和迷茫就接踵而至。
周兴带着嘉遇进了酒吧门。
老板从后门那里探出头来,看到是周兴,笑着问了句:“兴仔,回国了啊!”
周兴笑了笑:“生意还好啊?”
“挺好的。”老板从甬道那里转过来,“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周兴给嘉遇拉了凳子,让她坐下来,然后才回答老板:“国外不好玩。”
“那感情好。”老板似乎挺愉快,但没有再多话,“我去忙,你们聊着,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很快又进了后院。
周兴这才回过头来,他有一张很桀骜的脸,那股气质有些像年轻时候的季峋,锋芒毕露。
林嘉和看见他,抬手介绍,“这位是季峋季律师,这位是……初念,朋友。”
初念有些意外,他把她定性为朋友,旋即又觉得合理,朋友是个万能的概括词汇,可以免去解释的烦恼。
周兴对季峋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落在初念身上,笑了笑:“很漂亮。”
话有些唐突,初念姑且当他在国外呆久了,于是说了句:“谢谢。”
之后他们在讨论,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开庭。
嘉遇把自己知道的向季峋复述了一遍,大体上和林嘉和说的差不多。周兴一直沉默地听着,并不发话,偶尔会看初念一眼,像是在观察她。初念平静地回视了他一眼,他也没有回避,反而勾唇微微笑起来,最后是初念别开了目光。
“法庭上,如果对方拿出来我方没有办法反驳的证据,那么事情就很难办了。”季峋还在说。
这件事本身就像是一场荒谬的闹剧。
可笑的是,竟然确确实实困住了他们。
“事情没有到达很严重的地步,不然现在林嘉和和嘉遇已经在拘留所里了。”
“宋喜的目的是什么?”初念一直好奇这个问题,“这件事对她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好处。”
“说说你和宋喜之间的事儿吧!”季峋问林嘉和,“随便说什么都行。”
林嘉和好像并不想说,微微蹙眉,但最后还是开了口。
“最开始,是陆语宁介绍我和她认识。”,,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