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海城。
沈氏总部正在召开半年度报告总结会，从各地分公司赶来的负责人，几乎大半都换成了沈之冰推荐或是指派的人。这样的会议对她来说也越来越舒心,不再像五年前那样如临大敌。
会议临近尾声,于欣妍提出了最后一个议题。
她两年前已经从采购部副总监升任新业务拓展部总经理,成为沈之冰名副其实的参谋。
“去年年终总结会上就说过,接下来三年沈氏要开拓新业务,进军新领域。基础行业的发展已经接近饱和，而且社会结构也在不停变化,所以我们需要有新的业务去适应社会和市场的需求。”
沈之冰当年直接领导的特别小组,绝大部分成员现在都在于欣妍手下工作，极个别无法胜任的也都在退回原部门不久后选择自动离职。
据说是签订了保密协议，离职后也没有去同业。
“这几项新业务里，有一项是今年就必须要落实的，也是目前最有可能成为蓝海的行业。”
于欣妍让下属把相关资料投影到屏幕上,心理以及情绪问题的关注与修复一行字幕引起在场所有人的关注。
“近年来青少年心理问题频发,引发很多家庭和校园悲剧,这是社会性问题,但也是社会发展必然会面临的困境。前期我们做过调研，种种原因导致有情绪障碍的人，不在少数。可是针对情绪亚健康群体的行业,不能说没有,但几乎都停留在表面。”
无非是判断、诊治。
前期干涉预防和后期追踪纠正,存在空白市场。
沈之冰认真听着，也在不停思考。
沈氏的转型，不仅是产业结构的调整，包括它的社会形象也需要做一次转变。
阔绰、实力雄厚、传统产业龙头老大,这些标签都已经不完全适应现在新生代消费群体的追捧。沈之冰也不满意仅仅将沈氏局限在实力强大这一方面，她想把沈氏打造成为“对社会更有意义的公司”。
“于总监刚才说的，就是下半年度沈氏重点要关注和跟进的项目，我们更倾向于和这个领域有经验的公司进行合作。”
这不是一个光靠砸钱迅速堆砌资源就能占领市场的行业。而且这个项目的客户群体本就属于易感人群，浮躁激进的方式对他们的帮助有限，刺激却会很大。
沈之冰自己就曾经受到情绪困扰的影响，但她比较幸运，有资源也有能力可以得到最佳的治疗。可很多人，没有这个条件，又或是因为观念束缚，不愿意积极面对自己的病情。
有病就要及时治病，这是沈之冰近两年才顿悟的事。
散会后，于欣妍去了总裁办公室。
“这些是意向合作公司的名单，你先看一下。”
沈之冰翻看了一遍，大多是不知名的公司。
“公司规模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确定到底有没有潜力和能力。缺钱缺资源，这些沈氏都可以支持，但绝对不能扶持一个草包公司。”
这一行太讲究消费者信任了，这种服务不像买衣服喝奶茶，这个试用了不合适再换别的。情绪问题，经不起反复试错和折腾，每个人都是脆弱和珍贵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这些公司都是选了又选，到现在还没有最终决定。”
沈之冰去年就想做这个，却没有催促业务上线，给足了空间，也是明白这个特殊性。
于欣妍谈完这些，还没打算走。
“你有没有听说，齐筝的事？”
沈之冰怔了一下：“她怎么了？”
齐筝在一年前解除了对她的分组屏蔽，但好像也没有给她太多特殊的信号。她看到的，跟于欣妍还有云菲看到的，没什么差别。
“她好像打算回国发展。”
“是吗？”
从美国回来，她们的确刻意疏远了一段时间。沈之冰决定安心治疗后，也不再纠结于非要立即得到一个答案，慢慢地把专注力放在自己身上，逐渐适应了和齐筝分隔两地的现状。
对齐筝的近况了解，大多来自于她的朋友圈分享或是周围的人偶尔谈及。直到去年年底，她才在一些媒体上见到齐筝的相关报道。
和她动辄就上财经板块头条不同，报道齐筝信息的大多是一些美国的华人自媒体，又或是不算主流的当地媒体，可也算是被人看到了。
这对于一个从b大拿着八万美金创业的年轻人来说，已是难得的成就。沈之冰为她高兴，却不敢贸然打扰。
“没听她提过，她在美国发展得挺顺利的。”言下之意，她对于欣妍这个小道消息不太相信。
“听说有大财团想要收购她的业务，复制到其他英语系国家留学生群体上，准备在美国本土开花。”
“打听过财团背景吗？”
于欣妍笑：“老沈你还真是有操不完的心。是鑫达想要收购，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鑫达资本，世界排名前十，能被他们看中的项目，都是很有潜力的。收购资金也一定很可观，不存在有人在背后恶意操纵的可能。
沈之冰下意识握了握钢笔，沉思道：“能被鑫达收购，也不见得是坏事。这两年美国对中国留学生的政策并不友好，她的业务始终还是受了规模局限。”
天花板显而易见，齐筝发展得再好，也不过是小众行业。
如果她回国，这里有更广阔的领域等着她开拓驰骋，她能够飞得更高。
于欣妍也认同这一点：“谁说不是呢，但也不是每个创始人都舍得把孩子卖了的。再说，她现在发展顺利，未必能看到之后的危机和限制，除非鑫达用钱砸晕她。”
沈之冰却默默摇头：“她如果肯卖，绝对不是因为钱。”
她不知道齐筝近年来在事业上的考量和规划，但从齐筝的发展成果来看，她绝对是选对了方向，也找准了节奏。能够在异国他乡，几乎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打拼出如此局面，齐筝靠的不仅仅是努力。
她必须要有足够犀利的眼光和时刻清醒的头脑，才能在面临无数分岔口的创业道路上一直畅行。
齐筝被手机闹钟叫醒，这是她一周之内第三次只睡了三个小时。她在距离之前住处相距不远的地方租了间大一些的公寓，还是和过去一样，常去那家馄饨店。
现在店里不仅有馄饨，有葱油饼，还有油条和锅贴，都是她爱吃的。就连黑豆豆浆，都在每天定时供应，齐筝完全不想离开这个街区。
她的事业发展得比预想好很多。经过了前期的几批客户，后面根本不需要她们再刻意推广，那些家长自发在群里分享体验，很快就有新客户主动来咨询。
到后来，有些人在国内还处于刚开始办理签证的阶段，就已经要提前预约服务了，说是希望能早点适应这边的生活。
这也让齐筝意识到，国内有条件的客户，已经开始关注并重视环境对心理健康的影响。
她跟黎允珊也发现了在美国发展的局限性。她们的业务很好很贴心，可是除了中国留学生群体，对老外解释一堆，他们似乎完全不能理解。
他们不会是这项业务的购买者，齐筝想要扩大业务，就只能等待留学生群体增加。然而，政策收紧令她嗅到了危机的气息。
黎允珊带着刚买的早餐来到她家，两人最近在讨论到底该不该把业务给卖掉。
“齐筝，鑫达给的报价又增加了，看来的确是很有诚意想买。”
齐筝往豆浆里又加了一勺糖，搅匀后喝了一大口，这才觉得舒服些。
“不是诚意，是怕别人抢走。”最近有三家公司报价，都想买。大概是觉得这种看上去不起眼的业务，竟然发展得那么迅速又成功，值得尝试。
毕竟靠着八万美金起家，如今已是b大商学院教材外的“经典案例”。教过齐筝的导师每逢新生都会提及，校创评委会也早已把齐筝当年的参赛方案编入成果展示名录中。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卖还是不卖？”
“那你呢？如果我决定卖了回国发展，你会跟我一起回去吗？”
黎允珊起初有点不想，毕竟她已经适应这边的生活。
“我们合作那么默契，跟你一起创业我能学到很多，这么好的机会我才不会错过，还等着你带我发大财呢。”
齐筝笑：“这两年你很穷？”
算不上暴富，但已经不穷了。黎允珊年初刚买了套公寓，齐筝却说不喜欢买房，所以一直租着。
现在她后知后觉才想明白：“齐筝，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一开始就想着回国，才懒得买房子。”
齐筝似是而非，没有正面回答：“也不完全是这样。”
鑫达的收购让齐筝跟黎允珊真正拥有了第一桶金。三年创业的艰辛，兑现成现金后，数目让人觉得吃了再多苦也值得。
黎允珊美滋滋道：“这些钱，回海城也能买房，我好像有点期待回国了。”
齐筝收到的钱比黎允珊的更多，她这两年陆续买了些币和股票，涨幅也不错。
“我最近在研究国内同类市场的前景，发现有个领域，值得深挖。”
黎允珊这几年已经习惯了齐筝从细微处找到商机的本事，再无之前的疑虑，反倒是像等着开饭的橘猫，就差摇着碗了。
“说来听听，看看我有没有机会蹭上买别墅。”
齐筝把她的想法跟计划大致说了一遍，黎允珊倒是没像过去一样，拍板立马跟上。
“你说的这个现象我也有关注过，的确是个趋势。但是目前国内并没有成型的产业，甚至连大型资本都没有介入。我们现在进去，会不会有点早了？”
怕就怕去的太早，给他人做嫁衣。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最近疯狂迷恋上了番茄味螺蛳粉，我该不给cp们安排一顿？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