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筝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沈总看上去神智也还算清醒，但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她久不回答，沈之冰也不恼,只是轻声又重复道：“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她抬眸望着齐筝，“如果你想回去，我不强留。”
齐筝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沈总态度好转她是看在眼里的。这些日子除了工作上的内容，沈之冰几乎没有在生活中对她提出过任何苛刻的要求。虽然她们之间仍被那荒唐的合约捆绑,但沈之冰并没有按照当初约定好的时间轴逼她践约。
“我怕你明天精神不够,明晚还有应酬。”
明天上午还要会议要听,下午是实地走访华天,晚上是沈氏回请华天的人。满打满算，比今天还要辛苦。
“习惯了,哪次出差不是这样。”沈之冰倒是一派轻松,并不担心明天的状态。
齐筝见她如此,只好同意：“那就聊聊吧。”
沈之冰很高兴，她去衣柜里拿出两件外套，一件递给齐筝：“你把这个穿上，然后跟我来。”
难道沈总天没亮就想出门？可是也不对,要出门得换全套，只是一件稍厚的外套不顶用。
沈之冰开口催促：“快点,跟我来。”
齐筝换了外套，跟着沈之冰穿过这间奢华的套房,直到她推开窗帘后的落地玻璃门。
明明就住在隔壁，房间跟房间的差别还真大。沈总这间套房带了一个弧形露台，上下左右都没有，独一无二。
“沈总,你准备在这里吹风聊天？”
永城算是北方城市，虽然只是初秋，但此时温度不算高。齐筝扯了扯身上的外套，觉得沈总的情调真是不一般。
“这里有新鲜空气，真实自然。”沈之冰吸了一口气，颇为喜欢。
她看着远处并不清晰的方向，知道齐筝没有走：“这次出差感觉如何？”
“没特别感觉，只是不太喜欢酒桌文化。”
沈之冰了然：“永城的酒桌文化是出名的，尤其像华天这种国企，更是老传统。永城就像一条分割线，代表着南北方文化的差异，如果你再往北去，还得喝更多。”
齐筝想起以前做项目的时候，也免不了有这种场合。但组里见她是年轻女生，大多时候都护着。
“谢谢你今天帮我挡酒，不过以后，不要了。”
齐筝平静看着她，沈总今晚的态度格外温柔，这句谢谢竟让她听出了几分真诚。
“那种情况下，你处于弱势，我又有能力，自然是会帮一把的。平时我不是一个爱逞能的人，沈总请放心。”
沈之冰抿嘴笑了一下：“我是让你别太早显露自己，我带你来出差是想让你熟悉一下跟客户如何打交道。至于喝酒这种事，如非必要，不要亲自来。”
说罢，沈之冰转过身，面朝齐筝，颇为认真地叮嘱：“虽然性别不应该成为职场的阻碍，但你要记住，在酒桌上，终究是女人更容易吃亏。”
齐筝垂眸：“沈总不也是女人，不怕吗？”
“我的身份摆在那里，那些人就算有这心思也不敢乱来，顶多酒后在言语上冲动些。可你不一样，你是沈氏员工，我可以护着你，但也有疏忽的时候。万一你受了伤害，再去追究也是迟了。”
华天那两人昨天看齐筝的眼神让沈之冰直到现在都不舒服，这种事她应酬的时候没少见，可这次让她格外不爽。
齐筝思考了一阵，开玩笑说：“我不会让沈总担心的。”
“你不会，但别人会。”沈之冰觉得齐筝还是太年轻，总是把这些应酬想的太简单。
其实应酬比上班复杂多了。饭桌上吃吃喝喝，看似轻松融洽，实则暗流汹涌，连一个眼神一句暗示都不敢轻易错过。
但齐筝想要走得更远，站上更大的舞台，又不得不接触这些。沈之冰亲自带着她，却也担心总有照看不到的地方。
齐筝被人惦记，沈之冰自然不乐意。无论公事还是私人方面，某种程度上齐筝都是属于她的。不管她最终对于齐筝是何想法，都容不得别人觊觎。
沈之冰带着她特有的固执，似乎齐筝不答应她便一直等着。
“沈总，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虽然你比我厉害，但觊觎你的人也更多。
齐筝突然换了话题，让沈之冰怔愣住。
她过了一会儿，有些不自然道：“明明是在说你的问题，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齐筝轻叹，沈总终究是要强，但潜在的危险并不会消失。华天那两个猪头油腻的眼神一直在她们身上飘荡，哪怕知道是应酬，齐筝也替沈之冰感到难受。
如非这样，她也不会主动替挡酒。出风头这种事，齐筝向来不喜欢。
沈之冰再次看向远处，天色亮了些，但远处依旧模糊，她的心却莫名柔软起来，并且有些乱。
“齐筝，介意和我说说跟她的事情吗？”
嗯？
沈之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只是想知道，过去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艾力调查的是齐筝显露在外的信息，这些沈之冰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可是齐筝在爱情里是什么样子呢？她跟林沐云相处的时候，会怎样？
其实沈之冰并不是今晚才临时起意觉得好奇，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有些日子了。她以齐筝为榜样，想要变得跟她一样淡然洒脱，可首先她更想知道齐筝过去是否也和她一样沉醉、不知所措、反复纠结和不舍。
看着沈之冰难得的窘迫，齐筝竟有点想笑。她知道沈之冰想听什么，可是原主跟林沐云的过往终究是别人的隐私，她即便拥有记忆也不想轻易对人说。
但她自己的故事，未必有值得听的价值。
“只是一段错误的相识而已，不值一提。”
她幽幽叹息，像是在提及一段早已消散在岁月中的往事，连碎片都不剩。她越是这般洒脱，沈之冰便越是向往。在她看来，这才短短数月，齐筝便能有如此境界，简直是个神仙。
心理医生说过，沈之冰的情绪困扰问题颇为严重，想要彻底治疗就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设定什么短期内就必须达到的目标。
可是她还是心急，急着从那漩涡里逃离，再沦陷下去只怕无人能救。连傲已经离开，这段感情只剩她一个人，沈之冰不愿做被抛下的那一个，所以她要昂着头维持最后的骄傲与尊严。
“我也曾经犯错，而且还一错再错，执迷不悟。”沈之冰罕见在齐筝面前提起这段感情，她需要倾诉，这也是心理医生给的建议。
齐筝见沈之冰打开话匣子，并未打断，继续听着：“我以为那是我这辈子最真挚的感情，所以我用尽所有力气和心思去经营去维系，哪怕明知道没有结果也还是不肯放手。”
沈之冰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对别人亲口说出这些话。她转头看了齐筝一眼，又转回去：“我是不是特别愚蠢。”
齐筝苦涩笑了笑，站到沈之冰身边，跟她看向同一个方向：“不是愚蠢，只是因为我们都过分认真。”
沈之冰颤了一下，齐筝的话让一度否定自己的她，找到了难得的认同。
“不会恨她吗？让自己吃了那么多苦然后自己转身就去逍遥自在了。”沈之冰一步一步将自己内心深处那些阴暗的、不愿现于人前的角落都翻了出来。
“恨过，而且非常生气，恨不得上去打她几巴掌，也想抽自己几下。”齐筝回想起那段不知该如何描述却混乱不堪的日子，竟已经这般轻描淡写了。
她停了一下，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后来折腾完了，才发现，然并卵。”
沈之冰认真听着，听到最后那句然并卵的时候，歪头愣了一下，竟也笑了。
“你这样还真让我羡慕，希望我也可以像你一样。”
齐筝想到原书里沈之冰被连傲欺瞒玩弄，到最后情绪崩溃，整个人为爱疯狂的结局，于心不忍。
“沈总，任何时候醒悟，都来得及的，别让错误的人伤了自己的心。”
不知为何，听艾力说再多次林沐云跟齐筝联系有限都不如齐筝今晚这几句话来的让她舒坦放心。
沈之冰又跟她说了一些过去跟连傲的事，始终没有提过他的名字，齐筝也不问，仿佛对另一个主角没有半点好奇。
说到后来，两人坐到了露台上的吊椅上。沈之冰弯腿坐着，齐筝则负责撑着地面，慢悠悠晃着。
天就快亮了，沈之冰却有些困了。
“要不要眯一会儿？”
沈之冰说了很多压在心头的话，人一下子轻松起来，的确有点乏。
“那就一小会儿。”
她闭上眼睛，看上去是打算就地休息，齐筝觉得沈总还真是有点自虐。
但她也并未打扰，看着远处初升的太阳，光芒还未到达眼前，却让人充满希望。
过了一会儿，肩头忽然一沉。齐筝侧目，看见沈之冰靠着她，似乎睡着了。
齐筝没动，就这样让沈之冰靠着，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调侃：“好好的床不睡，偏要睡我这瘦骨头，你还真不会享受。”
沈之冰没睡太久，但醒过来的时候状态好了很多。看见齐筝在甩胳膊，她怔了一下：“你就不会叫醒我？”
“难得你肯睡觉，叫醒你说不定又要被咬了。”
在齐筝的潜意识里，沈总不高兴是会咬人的，她已经被咬过两次。比起来，肩膀被压还真不算多大的折磨，因为沈之冰并不重。
“别把我说得像电视里的恶魔。”沈之冰犹豫了一下，主动替齐筝按了几下肩膀。
齐筝吓了一跳，赶紧移开，很是震惊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别觉得沈总正常，这不算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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